作者:锥花
知道。
但是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
于是,她花了整整四年的时间,慢慢慢慢毒死了自己的老伴。
最后以自杀了结一生。
而悬梁挂柱这样凄凉的死法,竟然是她留给桑渴见她的最后一面。
…
*
十年后,书店里的钨丝灯盏寿命将尽,有些支撑不住地跃动了两下。
手指下边沾到的湿濡感,那是泪水,桑渴来不及思考,裴行端抓住她的手,红着眼问:
“那个给你打电话的女人,是谁?是那个叫许什么的?”
“那条狗?因我而死么。”
“桑渴,你有听过我半分的解释,半分的苦衷?”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想吗?啊?”他颤栗着嚎啕。
“你有人爱,有人教,那谁来教会我?谁来救赎我?你告诉我,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你所说的那些事,我一件都没做过。”
“我没有骗你,桑渴。”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喜欢你啊。”裴行端想去抱她,他疯了。
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句‘我喜欢你’在桑渴听来却像是一句荒唐而又可笑的揶揄挖苦。
“你喜欢我?”
桑渴摇头,似乎听见了什么荒诞的妄言,“喜欢我你用篮球砸我,喜欢我你无理由地骂我,喜欢我就骗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就因为我下贱?我下贱,着魔似的想对你好?”
“我的喜欢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就是一块抹布,你心情好将我洗干净挂到外面晾干,心情不好了就将我当成垃圾一样丢掉。”
“我哪里对不起你?”
“裴行端你说啊!我哪里对不起你!?”
桑渴激动到眼睛通红,Dawn将她揽进怀里。
“冷静,小渴。深呼吸。”
这或许是这么多年以来,桑渴对于裴行端所作所为一场极端的控诉。
-
“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么...?”
可是,这句话为什么那样熟悉?似曾相识。
裴行端看着在别人怀里的桑渴。
他抹了一把脸,苦笑。哦,他记起来了。
在某张泛黄纸张的页脚。
她也曾经这样茫然地问过自己。
*
七年前的雪天。
隆城地处东南沿海,经年不常下雪,难得下一场雪,哪怕是成人也能惊呼驻足。
孩子们就更欢天喜地的贺雪推搡。
热情洋溢的少年们成群结队,放学路上的小道上是凌乱的脚印,脏污的雪。
“听说,你昨天咬了人秦齐,还把人家咬出血来了?”
“哈哈哈,不愧是桑姐啊。”
桑渴背着书包,裹着厚厚的围巾,一声不吭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身边围着同伴,他们正在一声声高亢地调侃。
刚放学,这场雪已经下了整整两天半,人们对于晶莹白雪的新鲜感已然慢慢变淡。
这帮顽劣的同伴漫步雪地,可雪景似乎远没有桑渴的‘丰功伟绩’来的有趣味。
桑渴没有带耳捂,耳垂冻得通红。
她身量小,气息寡淡,就连呼出的白气都看不鲜明,乍一眼一张脸冷白的像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只有看向队伍最前方的某个人的后脑勺时,她才会显露些许生机。
许是调侃声太大了,队伍最前方的人忽然扭头。
桑渴没有注意,走着走着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只黑色的运动鞋。
她未及抬头,裴行端已经轻易用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桑渴来不及惊呼,脸就已经被强行抬起。
那双漂亮的手在雪天里显得更加精致,飘着暖玉色的质地,手朝上顺延,顺势撑开她的嘴巴。
五指使了些力道,牙齿被挤压在口腔内壁,很疼,双颊迅速就出现两条红印子。
嫣红的唇瓣在手掌心盛放成一朵冶色的花。
裴行端挑眉,细细审查她的牙,前后上下看了看,神情似笑非笑:“咬人...?”
俩字在唇齿摩挲,思忖。
说出口的调调不咸不淡的,末了又咧嘴问道:“桑渴,你是小狼崽子么。”
桑渴的头被迫抬起,嘴巴强行打开,说不出话。
她支吾了一会,皱巴着脸。
裴行端松了点力道,桑渴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说:“他抢我东西。”
声音软嗡嗡的,乍一听在撒着娇。
“抢你东西你就咬人么,除了手臂,还咬他哪了?”裴行端好以整暇,微微带着笑意。
桑渴下巴已经被捏红了,她抓住裴行端的手,迎上他似乎在愠怒恼火的目光,一瞬间有些瑟缩,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有些被瓦解。
她连忙颔首摇头,解释:
“没,没有。”
“裴行端,疼,你松开我。”
裴行端歪头打量了桑渴一小会,淡淡开口:“以后不许跟姓秦的说话,不许。”
他神色沉了几分,瞳孔漆黑锐意,整个人说话的时候看上去阴恻恻的,说完这句话后捏住她下巴的力道蓦然松了。
接着又笑着凑近她的耳朵,强调:“听见了么?桑渴。”
桑渴连忙点头,以为就此为止,他会罢休,结果裴少爷又来了别的兴致。
“对了。他抢你什么了?”
桑渴闻言脸一白。
裴行端见她神色躲闪,朝她又逼近了半步,膝盖抵着她的小腹:“哑巴了?”
“他抢你什么了?”
桑渴不敢看他的脸,他的眼,只别过头,手指无意识的剐蹭书包带,不停别扭地重复:“东西...我的东西。那是我的。”
过了一会。
裴行端忽然确认道:“是情书么?”
桑渴心脏停顿了一拍,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他。
“整个年级都知道,他抢了你的情书。”
“可是...”话说的好好的,没成想裴行端忽然沉下脸,眼神阴郁,开始咄咄逼人:“年级里写情书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他就抢你的呢。”
裴行端像是个好奇宝宝,目光写满不信。
“桑渴。”
“那是写给谁的情书?”
周围看戏的小伙伴纷纷识趣地咳嗽捂嘴。
杨培东还乐呼呼地找了一个树墩,抹掉上头的雪,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啧,真他娘的凉的刺骨。
桑渴垂下了头。
裴行端不依不饶:“说话。”
女孩子最后妥协了,声音细如蚊讷:“端...端端的。”
裴行端听完,像是意料内又像是意料外,他忍俊不禁:“那条死狗?”
“行啊你桑渴。”
桑渴身体微僵,在哄笑声中,下唇被咬到全然没了血色。
*
当天晚上,桑渴又去蹭了饭。
被兰婆叫去的,她喝了兰婆给煲的鱼汤。
女孩子的耳垂被冻得很红,坐在圆桌上只顾着闷头喝汤。
裴行端的眼睛像是黏在了她的身上。
又是来蹭饭的野丫头啊。
而他口中那份所谓的‘情书’,就压在他卧室的床垫下边。
那夜,裴行端那夜反反复复,欣赏了无数遍。
内容倒背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