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陈啸之心里燃起一种复仇般的快意——谁他妈和她机场见?
一个走到哪哪有人疼的,亲手把一手好牌打成这样的,现在居然还流露出来仿佛被欺负过的样子的——沈昼叶到处溜达着泡男人,花坛里被人撩撩头发,到印尼还能和梁乐约一顿饭,我他妈难道还得在那里看她泡野男人?到苏门答腊看她和别人一起吃饭?
——谁愿意当这冤大头谁当。
陈啸之冷笑一声,道:“你自己顾好自己就行了。”
沈昼叶:“……?”
“机票自己收好。”陈啸之冷淡道:“你自己去印尼。我不去了。”
沈昼叶一愣:“可是我们连机票都买好了——”
陈啸之冷笑着反问:“机票买好了就必须去?”
“酒店也定了,”负责订酒店机票行程的沈昼叶孱弱地说:“返程也定好了……”
陈啸之眼皮都不翻她一下,冷漠地说:“我不去。你自己去听讲座吧。”
沈昼叶似乎眼前一黑:“可你还有APAPC的特邀报告啊?!”
陈啸之翻了页书,表情不变:“不去。你注册会议的时候给我推了。”
“……”沈昼叶卑微问道:“你怎么了?”
陈啸之终于,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沈昼叶:“……?”
“你还是别问了好。”陈啸之说。
沈昼叶仓皇地说:“可是你不能不去。大会方是邀请你去讲讲座的……”
“我为什么不去?”陈啸之嘲讽地说:“沈昼叶,你天天在外面交个朋友开个派对浪得要命,这个我先不说你,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的研究做得怎么样了?”
沈昼叶一瞬之间呆住了。
“......研究做的不行吧,”陈啸之嘲道:“精力都花在别的地方了。沈昼叶你还去苏门答腊和梁乐吃饭,和他约了一堆吃喝玩乐的地方?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这模样靠什么做研究?靠什么搞科研?我让你去开会是让你去干这个的?”
沈昼叶呆呆地看着他。
“能力不行屁事多,”陈啸之淡漠道:“但是既然我承诺了你,让你去参加这个会议,那你自然可以去参加。”
“——至于我,”陈啸之对沈昼叶轻飘飘地道:“特邀报告的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也算不上什么荣誉,也不想和你同流合污。你自己去参会吧。”
那其实算不上骂。
也很难算得上羞辱,是陈啸之内心所想。
可他说完那句话,沈昼叶眼眶忽地泛起了一丝红色。
——是因为屈辱?还是什么别的?陈啸之无暇分辨,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当冤大头了。
“你自己去吧。”陈啸之对那时站在WRX他面前的沈昼叶,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拒绝,和你一起去。”
那是明目张胆的嫌弃,拒绝“同流合污”。
沈昼叶怔怔看着他,眼珠泛红,嘴唇也红得像初春的樱桃,面颊却苍白得毫无血色。
陈啸之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甚至不觉得这样她可怜,只觉得这是她应得的罪孽。
她仓惶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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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啸之那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面前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命运的馈赠亦有限度。
而他的,几乎已经到了头。
第78章 沈昼叶被缩小版的自己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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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叶走出陈啸之的办公室时, 心态还有种出奇的平静。
雨水瓢泼一般下着,像是有强空气团袭击了加州海岸,这雨水已经连绵地下了数日。
能出去旅游不开心吗?
沈昼叶自嘲地摇了摇头, 觉得陈啸之作为老板还是很厚道的, 开会也没花学生的钱, 至少十分大方。沈昼叶只换了点印尼盾,用以在当地买东西用。
开心自然是开心的。
——好像和陈啸之认识一整十年了吧。
沈昼叶有些恍惚地想,十年前,2008年奥运会刚结束的那个九月中旬是她第一次遇到陈啸之,十一月和他在一起, 如今是2018年的九月中旬。
的确已经满了十年。
沈昼叶试图笑了下, 却发现笑不出来。
她合上门, 在陈啸之的办公室门前站了一会儿, 仰望着连绵落雨的晦暗苍穹。她看着天河自云端倾泻,檐下雨水连珠。
然后她无意识地伸手蹭了下面颊。
——手上全是水。
沈昼叶以手背磨蹭了一下眼眶, 发现自己在哭。她发现自己在流眼泪的下一秒, 一切因麻木而消失不见的痛苦,终于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几乎将沈昼叶溺毙。
她在陈啸之的门前站了许久,只觉得一无是处、一事无成的她终于连最后一丝珍珠般的记忆都被摧毁殆尽,废墟残垣之上沈昼叶的肉体如溺水的人一般挣扎,最终坠落了下去。
——这种生活从来没有半分可迷恋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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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坐在物理实验A栋顶楼的、落满灰尘的楼梯上里偷偷地流眼泪。
她已经不习惯将眼泪或者是任何脆弱示人, 沈妈妈年纪大了,沈昼叶不愿意让她担心,而朋友们终究不是她的情绪垃圾桶。
不就是这点事吗,沈昼叶擦了擦眼眶心想:陈啸之讨厌我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他从将我招回来的那一天就鲜少有好脸色,厌恶我厌恶到连一起去开会都不愿意, 也是非常顺理成章的。
他应该不是恨我一两天了。可他也许也不是恨我,只是想要折磨我的精神。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啸之因为不愿意与我同去,甚至连特邀报告都不做了。
他已经厌恶我,到了这个境地。
可他明明却又能对人很温柔,很和善,他小时候对我就很凶,可是他对外人又可以那样和善,里面的欢声笑语,里面的笑语晏晏。
沈昼叶泪水吧嗒吧嗒地往外滚,心里像有把火在烧,将仅剩的方寸都烧成了灰烬。
她听见楼下陈啸之冰冷刺骨的声音问沈昼叶在哪,又听见办公室门合拢的声音,他的脚步声下了楼。沈昼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无声地痛哭。
这个人曾给年少的她带来慰藉。
——如今却又这样的恨她。
沈昼叶近乎绝望地掉着眼泪。
像一团被所有人讨厌的垃圾,或者是滚进鞋里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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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导师找你来着,”沈昼叶开办公室门时张臻微妙地开口道:“挺急的。他给你留了点东西。”
沈昼叶哭过之后眼眶并不显红,因此别人也看不出她哭过。她只是苍白地笑了笑,接着在桌上看到一张纸条,那纸条叠得方方正正,写在一张废稿上,一看就是出自陈啸之的手笔。
沈昼叶心中疲惫至极,把那张纸条一团。
张臻:“……”
“我明天也不来了。”沈昼叶笑了笑,对张臻道:“我好好收拾行李,后天早上出发。臻臻想吃点什么吗?我今晚上去趟超市。”
张臻震惊地说:“你……你没事吧叶叶,脸色怎么这么差?”
沈昼叶一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她的脸色几乎如鬼一般苍白。她将笔记本电脑线拔了,将桌子上的东西胡乱一团,通信本、小猫杯子塞进自己的包里,连笔记本电脑都一并兜住,张臻甚至看到她收拾东西的手指发着抖。
张臻震惊道:“他不会凶你了吧——”
沈昼叶仍是摇头。
张臻:“你们起冲突了?——你们不是要一起去开会的吗?”
然而沈昼叶只是发着抖收拾行李,又抱着东西离开了现场。张臻直觉沈昼叶的状态极其不对,可是还不待她说下一句话,沈昼叶就拿起了伞,抱着自己在办公室的那些必需品,冲了出去。
“昼叶!”张臻自门口探出头,焦急地喊道:“你怎么了!”
沈昼叶却连回答都不回答。
张臻只听得一阵脚步声,是沈昼叶冲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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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倾盆,路上水流如川,榕树气根被吹黏在一处。
沈昼叶在大雨里顶着伞走路——她有点跑不动,喘不上气来,况且她还抱着一堆非常沉重的、她要带走的东西。
她在雨里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才走回宿舍,裙角被雨水打得湿透,薄薄的裙子黏在腿上。
沈昼叶走到自己住的宿舍小楼时,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进门的时候还没抓紧包,将所有的东西都坠在了地上。
沈昼叶疲惫至极,她拖着所有的东西上了楼,把自己锁在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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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臻坐在办公室里,身后的门突然又一开,陈啸之漠然地问:“沈昼叶回来过没有?”
张臻说:“回来过,但是好像不太舒服,刚刚走了。”
那一瞬间,陈啸之的脸色不辨喜怒。
他走到沈昼叶桌前,看到她收拾得一塌糊涂的、连电脑都拔走了的桌子。
陈啸之:“……”
他表情极为难看。
张臻总觉得陈啸之好像也不太对劲,迷惑地道:“她走的时候拿了不少东西,应该是要带去苏门答腊那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