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说完,她立刻抱着自己的行李——被石头砸坏的iPad和笔记本电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登机口。
陈啸之在她身后嗤嗤地笑了起来。
夕阳在飞机另一端延绵铺展,紫红如玫瑰。
沈昼叶登机后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陈啸之背着自己的行囊,紧随她身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飞机。
……陈啸之看起来也不太像大人,沈昼叶犯了嘀咕,反倒像个大男孩。
无论告诉谁他是个教授,还是个博导,对方应该也不会信。
他看上去太年轻了,和自己一样。
……
飞机上还有一个男人——他身形清瘦西装革履,年纪不轻,目光锐利,戴着一架玳瑁方眼镜,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望着夕阳。
沈昼叶本质是蹭了大使馆的飞机回去,陈啸之上来之后漫不经心地地提醒了她一句‘叫叔叔’。
沈昼叶:“……?”
陈啸之道:“让你叫就叫,别磨叽。”
沈昼叶:“……”
我又不认识他……
沈昼叶十分别扭,试探道:“叔……叔叔好?”
那中年人礼貌一笑,接着看了沈昼叶抱着的东西——坏电脑坏iPad一眼,奇怪道:“小姑娘,抱着坏电脑干嘛?”
他问这个一点也不稀奇,因为沈昼叶的电脑都被砸得显示屏都要掉下来了。
陈啸之替她答道:“回国恢复数据。”
中年人笑笑:“博士生对吧,备份没做好?”
沈昼叶沉痛地说:“……没来得及做就坏了。”
那人哈哈大笑,示意他们随便找个地方坐。沈昼叶抱着电脑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坐在哪,接着陈啸之拉着她的手腕一扯,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别乱跑。”陈啸之教训沈昼叶道:“——电脑给我抱着。”
沈昼叶:“唔?好。”
陈啸之接过来,将电脑放在一边,伸手揉揉沈昼叶的头发。飞机缓慢前进,接着又沉重地升入空中。
飞机升入橙红的云层,那中年人随和地说:“……到北京大概凌晨一两点钟吧,得飞七个小时。到了首都机场我找个车送你们回去。”
陈啸之笑了笑:“谢谢您。”
“挺久没回国了吧,”中年男人又笑道:“听你爸妈提过,啸之你是去年过年都没回家?”
沈昼叶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和陈啸之回国——还是回北京,自己出国还没满俩月,回去正好赶上国庆节。
沈昼叶:“……”
沈昼叶感到极其的别扭。
陈啸之说:“他们夸张。过年回了,但是没假,两天就又走了。”
那人:“怎么,青年才俊,不考虑回国呆呆?”
“……”
沈昼叶呆呆地看着窗外,夕阳如晕红的山岳,染红了云和海。
然后,她听见陈啸之笑了一声,说:“考虑。”
沈昼叶一愣:“……?”
“我回去北京看看教职和引进政策,”陈啸之在自己的眉心微微揉了揉,漫不经心道:“——看看我学生这边条件怎么样,合适的话我就回来了。”
那人笑了笑:“应该还不错吧?”
沈昼叶:“……”
沈昼叶纳闷地心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一边想,一边走起了神,整个人开始魂游天外。
陈啸之看了沈昼叶的后脑勺儿一眼,又淡漠道:
“不一定,我得打一个问号。”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沈昼叶毛茸茸的脑袋,冷漠地开口道:
“——这几天我想了很久……”
“还是觉得,我得去她课题组看上一看。”
第89章 陈教授立刻开始找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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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啸之要回国?
沈昼叶有点愣, 看着窗外,并没有听清陈啸之在说些什么。她心里觉得他在国外呆的好好的回来干嘛——不过转念一想他在家里的确是独生子,他爸妈应该会想他。
而且他总要回家的。也许会像张臻的父母一样, 叔叔阿姨要求他在本地相亲, 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
沈昼叶愣愣地想。
远处云雾如山, 山海被染出凤尾花的色泽。沈昼叶望着瑰丽夕阳,只觉得心里有些地方酸酸胀胀的,像是被捏中了最酸软的经脉。
他们总是要离我远去的,沈昼叶再次告诉自己。
就像升入高中的那个暑假所看的银魂,有一话标题就是‘人生总是在不停地说着再见’。
2009年时死神火影和海贼还并称三大民工漫, 银魂还在热火朝天地连载。如今那些仿佛会连载到天荒地老的漫画纷纷完结, 死神被腰斩, 火影烂了尾……连仿佛会陪伴读者到最后的银魂, 都突入了最终话。
……漫画尚且如此。陈啸之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他会成为未来学生们倾慕的老师和先生,会成为人们交谈时低声称赞的青年才俊, 应该会和另一个人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娶妻生子,有一个美满的一生。
……他总是这样的。
沈昼叶想起自己刚和陈啸之相遇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一切都做得恰到好处的男人。
和沈昼叶不一样。
沈昼叶十分明白自己的残缺。她天生是个浪漫者,大一时做的MBTI测试也昭示了这一点——拥有着无穷尽创造力的哲学家、梦想家和学者。然而拥有这种人格的人,其实极度缺乏与众人相处的能力, 缺乏和领导打交道的能力,更缺乏应对压力的能力。
她这样的人,是很难拥有完满的一生的。
沈昼叶不无心酸地想,而陈啸之是一个将所有的技能树都点满了的男人,他终究会拥有一切, 无论是辉煌的、足以名垂青史的成就,还是尘世间的幸福。
沈昼叶二十五岁了,她少女时期就没有强求过红尘滚滚,长大了自然也学会了面对现实。
……和陈啸之完全不同。
她觉得有点困,将脑袋无声地磕在了机窗上。
沈昼叶其实还是休息得不太好,她早上六点钟就被陈啸之摇了起来,去渡头坐船,路上又因为晕船睡不好,接着又被他在雅加达拖着辗转了好几个地方,已经困得要命了。
金红的夕阳镀在沈昼叶的头顶,她模糊地听见旁边陈啸之与那个中年男人交谈。
“……小姑娘怎么不说话?”那个中年人低声笑了起来:“是害羞吗?”
不是,沈昼叶迷迷糊糊地想。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讲话。
陈啸之看了一眼:“没觉得多害羞。”
沈昼叶模糊地觉得陈啸之身边简直有毒,她一凑近,哪怕是坐着都能睡着觉。她的神志远去,一切都变得缥缈。
“……是困了……”
“不太擅长……陌生人……”
“……相处……”
陈啸之的声音隔过厚重黑暗传来。
沈昼叶动了动,嘀咕着初恋男友什么时候去相亲,不过也许以他的级别,不叫相亲呢……下一秒,她被一只坚实手掌轻轻一搂。
“……靠着。”陈啸之低声道:“放心睡。”
然后他将姑娘家的脑袋妥善地安置在了自己的臂膀上,那动作几乎称得上温柔。
“你这样睡容易落枕……”
他声音像风。
接着沈昼叶像是被念了咒语,细细地呼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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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足足花了七个小时。
到北京首都机场时已经凌晨一二点钟了,沈昼叶睡得人事不省,只觉得陈啸之似乎花费了浑身解数才将自己叫起来,因为她最后是被弹醒的。
——‘叭’一声。
沈昼叶被弹得难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她睡得太舒服了,完全没有任何认床的感觉,温柔的灯光落在她的头顶上。沈昼叶揉了揉眼睛,惺惺松松的,下一秒,眉心又是‘叭’一下儿。
沈昼叶:“……”
沈昼叶难受地一声呜咽,然而下一秒,又是一个脑瓜崩从天而降。
沈昼叶:“……呜。”
沈昼叶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陈啸之正居高临下地站在机舱里,一只手还曲着,抵在她的眉心处,显然准备弹第三个了。
沈昼叶:“…………”
陈啸之冷漠的声音道:“我他妈叫了你十分钟。”
沈昼叶委屈巴巴:“那你也别弹……”
那你也别弹我鸭。可是她话都没说完,陈啸之就恶毒地弹完了第三个……
第三个脑瓜嘣尤其的响,而且痛,一听就知道陈啸之半点都没留劲儿,将沈昼叶都弹得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