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你为什么哭了?”陈啸之看着她,低声问:“谁欺负你了?嗯?”
沈昼叶没回答。
但是紧接着,下一秒陈啸之几乎就触电般移开了双眼,像是不敢再看沈昼叶第二眼似的。沈昼叶只看到他耳根颜色更红——然后还不待她细看,他就将车门打开了。
鼻尖儿红红的沈昼叶:“……谢谢。”
沈昼叶坐在了副驾驶上。
雨刮刮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前方雨雾晦暗,柏油马路笔直,通向钢筋水泥筑就的高耸都市。
陈啸之坐进车里头,将两把雨伞塞进后排,斗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这几天天气太差了,”陈啸之唠家常般道:“……不知道那俩人爱吃什么,但是我定的馆子是你爱吃的,去了之后想吃什么你随便点……”
沈昼叶抱着自己的小包,礼貌地点了点头。
陈啸之发动了汽车,心情颇为不错地道:“我这边暂且告一段落了,明天带你出去玩吧?想去哪你说,自驾游也行。”
沈昼叶笑了笑,温婉地说:“不用啦。”
“……”
陈啸之抿了下嘴唇,汽车发动机嗡鸣起来,他一拧钥匙,又声音沙哑地提议:“不想自驾游,想在市里转转也行,我跟你一起逛……”
“不用了。”沈昼叶婉拒。
“……”陈啸之只停顿了一瞬:“那你想去——”
“——这个先一停,我有话和你说。”沈昼叶声音温和,打断了他。
沉默在他们中间流淌了许久——直到陈啸之终于颤抖着,开了口。
“你讲。”他说。
沈昼叶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男人的手,似乎也在发抖。
他在不安?沈昼叶想,他会难过么?
……也许吧。
“我们……”
沈昼叶斟酌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对陈啸之开口道:
“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分手吧。”
第104章 还有数以千计的、经历过……
-
“我想了很久, 我们分手吧。”
外面暴雨倾盆,沈昼叶坐在副驾驶上说完这句话,抬头望向陈啸之。
沈昼叶清楚地知道自己眼圈儿正发着红——她心里都要碎光了, 那点春天的花儿被她连根拔净, 连一点都不剩。
可是, 人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另一半的。
——而且,人生除了春天的花、爱情之外,还有更多的远方。
“……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沈昼叶酸涩地小声道:“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是停留在原先的关系比较好,复合是我太莽撞了, 我们太难回到从前, 以后做朋友也好, 你如果看我不顺眼的话, 我也可以去换个导师。”
陈啸之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青筋凸起, 双目赤红地看向远方。
沈昼叶那一瞬间, 以为陈啸之也快垮了。
她竭力忍着哭腔,在暴雨敲击车顶之声中,对陈啸之说:“……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合适。我们都从原点走开得太远了。就算我想找你叙旧也不知从何叙起,怎么都觉得陌生。”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你想要的, ”沈昼叶嗓音里带着哭声与停顿,道:“我也拿不出来。”
“所以……”
沈昼叶顿了下,带着鼻腔说:“我——”
……我们分手吧。
陈啸之却忽然抬起了手,示意她别说了。
雨水贯穿天地,前路蒙蒙, 方向盘前的陈啸之平静中蕴含着颤意,道:
“……你是认真的?”
沈昼叶极力忍耐着声音中的酸涩,清晰地答道:“……是。”
“……”
那一刹那世间静谧,耳边唯余雨水落于车顶的、绵延不绝的敲击声。女孩子不再敢看陈啸之,别过头拼命忍住将夺眶而出的泪。
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陈啸之喘着粗气,无声地拧了下钥匙,汽车引擎发动,车灯映亮前路。
沈昼叶听见沉默的空间中,传来陈啸之细微却又粗重、近乎痛苦的喘息。
陈啸之和她一起,缄默不言,像一脉沉默的山岳。
……是默认了。
沈昼叶别开眼,只觉心里的石头终于坠下,心里空得发疼,眼眶发酸。
她望向窗外——万物不可见,唯有灰茫沉黯、风散不尽的雨雾,仿佛这世上不会再有放晴的那天,而那雾雨的尽头有一滴被倒映的泪水。
沈昼叶眨了下眼睛。
于是车窗中倒影的泪滚落了下去,啪地落在了沈昼叶如天空般蔚蓝的裙子上。
-
……
陈啸之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他只是沉默着目视着前方,驾车穿过车水马龙的街头。
……像是个快垮了的人。
……
长街喧嚣,华灯初上,高耸路灯映着姹紫嫣红的霓虹与水洼,大雨倾泻其中。陈啸之所定的酒楼就是沈昼叶爱吃的那一口儿,却又迁就了周院士的习惯,定在了一家古朴的酒楼里。
陈啸之开车进去时门童礼貌地对他鞠了个躬,车在地库停稳——陈啸之头也不回地开了车门出去,将车门重重甩上了。
地库的灯穿过挡风玻璃,昏暗而阴沉。
沈昼叶不打算带着泪光去吃饭,坐在空荡的车中擦拭了下眼角——她哭过之后脸上不是很显红,只要擦干了眼泪珠儿,就没人能看出她放才掉过金豆子。
下一秒,副驾车门咔哒一开。
地库里,陈啸之扶着车门,声音沙哑地道:“……出来吧。”
“……”
沈昼叶:“……谢谢。”
然后她与陈啸之一起穿过灯光暗淡的地库,站在了电梯前。
陈啸之穿着相当正式,足弓分明的牛津鞋上闪着光,剪裁合体的衬衫卷起袖口,现出一截修长结实的小臂。
沈昼叶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半天冒出一句话:“……所以,我们是分了对吧?”
“……”
陈啸之沉默许久,终于近乎疯狂地动了下唇,对沈昼叶说:
“……嗯,分了。”
世界又安静了下来。
电梯叮咚一声到了B1,陈啸之胳膊伸展开,按住电梯门,无声地示意小前女友先进。
……
沈昼叶鼻尖儿发酸道:“说起来,我还没和周院士吃过饭呢。”
陈啸之站在她身边儿,保持着熟人的距离,嗓音沙哑地道:“周老师人挺好的,很随和,你普通吃饭就行了。”
“……不过,你今天让我来,”沈昼叶涩然地说:“……是要干嘛呀?”
“有事儿。”
“……噢!”
陈啸之沉默如山,过了会儿,又哑着嗓子道:“你一会儿别乱说话,别打圆场。”
沈昼叶揉了揉眼睛:“好呀。”
“……那,”沈昼叶过了会儿又呆呆地问:“……我回加州之后需要换……换外导吗?”
“随便。”陈啸之微微粗重道:“你对我的课题不感兴趣的话就换一个,感兴趣的话就不用走。”
“……挺感兴趣的。”
沈昼叶诚实地道。
陈啸之嗯了声,接着电梯叮地一响,到了他定的包间楼层。
沈昼叶呆呆愣愣,抬起头望向他,好像在问他是谁先走——女孩子的眼底清澈,像是个等待保护的、无法直面风雨的孩子,如她小时候如出一辙。
陈啸之那一瞬间感到痛苦已极。
是一种连灵魂骨肉都从心尖儿被剥离了出去的疼痛。
-
……
那是沈昼叶数个月来,头一回见到李磊。
他好像比之前更秃了点儿,也发了胖,显然是伙食不错,沈昼叶出于礼貌唤了声老师好——而李磊并不是会在外人前发作的人,这点面子还是会给她的,便也和沈昼叶寒暄了两句。
“裙子挺漂亮的。”李磊不冷不热地道:“挺久没见你的了,在加州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