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沈奶奶对着孙女的鼻尖就是一戳:“嘚瑟的你——跟你那个爹一个德行。”
“实话嘛。”沈昼叶实话实说:“我爸在我的年纪还没我厉害呢,他都敢嘚瑟,我为什么不敢?”
沈奶奶:“……”
“行吧,”奶奶勉勉强强地道:“但是没人骂你么?”
沈昼叶:“……”
十五岁的沈昼叶想了许久,诚实地说:“——有。”
……不仅有,而且还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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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兄弟,这一点儿都不奇怪。”
麦当劳里放着吴克群的《为你写诗》,陆之鸣坐在窗边儿,外头刮着大风。
下午又有集训的课程,马上快考试了,这集训却不疾不徐。来上课的陈啸之和陆之鸣在新教室旁找了个麦当劳坐着,啃着课程前最后的午餐。
陆学长啃着汉堡,嘲讽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沈昼叶挨骂也算是正常操作。排除异己歧视异类是人的本能。你以为没人嘲讽你?啊?初三来的陈啸之?嘲讽你这狗的还少了么?还有人在背后编排说你爸和校长有不可告人关系的呢。怎么,你就见不得那小姑娘挨骂?”
十五岁的陈啸之烦躁地说:“她那叫普通挨骂?”
陆之鸣:“…………”
陆之鸣回忆了一下他记忆中陈啸之挨的喷,傻逼一样地问:“……不叫么?”
陈啸之冷漠地看了他哥一眼,仿佛他哥提不出任何建设性意见,是个没用的辣鸡。
陆之鸣:“……”
“你真的太能护犊子了,”陆之鸣摇了摇头说:“小昼叶那点儿真的不算啥,那点内容而已,她自己应该就看得开。在我的印象里,你这个靶子更大的家伙……挨喷比她多多了。”
那其实是句实话。
陈啸之风头较沈昼叶要盛得多,必然会在背后招致更多的非议——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世上关注第二的人向来少,而乌合之众所期待的永远是,‘名为第一’的神话自神坛跌落。
“我不关心这种东西,”陈啸之擦了擦嘴说:“但是她从小就怕这个,别人说多了她会很难受,很容易受外界影响。”
陆之鸣:“???”
“啸之我真的觉得你在追她,”陆之鸣由衷地说:“我觉得你对沈昼叶从一开始就不一样。我是说小时候就不太一样了。”
陈啸之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而且他那眼神还充满嘲讽,仿佛如果他和沈昼叶再扯点深层次的关系的话,他就是世界第一憨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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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昼叶上午在奶奶家当完园丁,下午就抓着帽子去上集训课了。
十月下旬天气降温,外面刮着凛冽秋风,沈昼叶坐在位置上,牛仔裤裤脚全是泥,脚边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袱。
那时还上高二的梁乐看到沈昼叶,差点将茶喷了出来:“妹妹你是去捞螃蟹了吗?”
小泥腿沈昼叶挫败地说:“我还捞螃蟹?螃蟹捞我还差不多……”
梁乐踢了一脚那包袱,难以置信地说:“那这里是什么?我听这嘎啦嘎啦的……除了螃蟹,不能有别的了吧?”
沈昼叶绝望道:“——我奶奶塞给我的太湖蟹。”
梁乐:“……”
“大概有个十一二只吧,”沈昼叶叹气不止:“我奶奶让我带回去,说让我妈做了吃。”
梁乐蹲下身,掀开包袱皮,饶有趣味地道:“大户人家,大户人家。我能拿一只走么?”
“随便拿……”沈昼叶话音刚落,梁乐就一声惨叫,将夹住他的手的螃蟹甩飞了。
沈昼叶梗了一下,将话说完:“……但小心别被螃蟹夹住……”
梁乐怒道:“靠!我不吃了。”
梁乐吮了下被夹出血的手指头,极其挫败,在沈昼叶身边落了座。
沈昼叶想了想,自告奋勇地道:“我这里有创可贴。”
然后十五岁的沈昼叶翻了翻包,找出包里唯一的一个创可贴——那创可贴后面还有一行莫名其妙的、铅笔写就的‘清创之后贴上’,是更成熟版本的陈啸之字迹。
这行字迹,还让十五岁版本的沈昼叶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因为她后来还拿着陈啸之的如今的笔迹对过许久,并最终确定现今的陈啸之写不出这种上扬的连笔,但是那写‘清’的劲头,绝对是他无疑了。
沈昼叶撕开了那张小邦迪,对梁乐认真地道:
“手指头伸过来,我给你贴上。”
梁乐嗯了声,拿着那拆出创可贴的包装纸看,对伸出手指头,漫不经心道:“这什么?生产日期什么2018年7月,还带穿越时空的?”
……还有这个细节。
“……,”小昼叶出奇地冷静:“应该是生产批号吧。”
梁乐:“……”
梁乐迷惑地点了点头,将那写了字的、生产批号为20180712的创可贴包装团吧团吧扔了。
拣回来么?沈昼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好歹是个线索。
沈昼叶:“…………”
但是,沈昼叶又转念一想:陈啸之也没少怼我,我为什么要捡他写了字的垃圾?我这么卑微的吗?
小转学生、美国人、应该滚回去中考的小姑娘沉吟一声——接着,她的余光恰好瞥见,陈啸之推开门,逆着光走进教室。
初三四班的陈姓班长长得非常高,有种少年的挺拔,校服微微敞开,现出里面的深色的T恤。他眼眸狭长鼻梁挺直,明明是个少年的相貌,看人时却很有种硬朗而懒的少爷范儿。
而且,又莫名其妙的,摆出了一副爱答不理的狗样子。
狗比玩意。
沈昼叶连想都没想,一脚踢开那坨垃圾,当着少年陈啸之的面儿,拿那张创可贴,给梁学长包了手指。
第38章 “礼貌的代价。”[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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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光昏暗, 秋色之中梧桐泛了黄,那是竞赛预赛前的最后一堂培训课。
大约是那年春天的冻灾的缘故, 2008年的秋天也来得颇早, 不过刚到十月下旬而已, 却已经再不是个能穿T恤的天气了。
陈啸之在校服外套了个薄夹克, 斜背包,一路朝自己的位置上的方向走去。
沈昼叶则在给梁乐包手指。
小姑娘十分细心,将创可贴缠了两圈,包完之后还体贴地捏了捏少年的手指,试图将自己手心的温度渡给他。
梁乐:“……”
沈昼叶甚至握着梁学长的爪子, 关心地问:“学长, 是不是很冷?你手好冷啊, 下课我去给你买点儿热咖啡吧?”
梁学长便嫌弃地说:“先顾你自己吧。”
陈啸之:“…………”
沈昼叶细心又体贴地捏捏梁乐的手, 将自己手心的温度让渡过去——这一系列动作沈昼叶做起来极其自然,小姑娘捏完之后甚至还甜甜地笑了下, 全然不在意自己被梁乐嫌弃了。
然后梁乐挑剔地说:“我乳糖不耐受, 去的话帮我带点奶茶。”
沈昼叶对着梁乐笑了起来。
十五岁的陈啸之喉结吞咽,又一次忍下了他冲动的想法。
可是紧接着,下一秒,陈啸之感到他的衣服,被轻轻扯了一下。
那一下拉扯非常的小心谨慎,像是生怕碰到他似的, 陈啸之愣了一下,然后就感到沈昼叶又拽了拽他的外套,软软地问:
“你喝不喝点热乎乎的东西呀,班长?”
陈啸之:“……”
——又是他妈的班长。
而且,沈昼叶碰了碰他的后背, 就不再碰触了。
就跟特别怕碰着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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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休息时,陈啸之无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下沈昼叶的方向。
小姑娘位置上空无一人,显是已经出去跑小卖部了。梁乐的外套搭在椅子上,陈啸之一转身不知碰到了什么玩意,那夹克哗啦向下滑,显然是主人跟他同桌一起出去了的模样。
陆之鸣正坐在他身边,突然开口道:“你回头看这位置,看了不少回了啊,啸之。”
十五岁的陈啸之欲盖弥彰地道:“我看时间。”
教室最后头确实有钟表,但是陈啸之手腕上,那个表也不是个摆设。
“……”陆之鸣戳破真相时从不留情面,道:“你今天没带手机咋地,你手腕上那个表呢,这两样不能看时间?你非得回这下头?”
陈啸之:“……”
“啧啧她还带这么多大闸蟹过来……”陆之鸣看了一眼她的桌下那个竹笼,感慨道:“她不会要抱着这一笼子大闸蟹挤公交车吧?也太惨了。”
十五岁的陈啸之把嘴闭上,继而又看向沈昼叶空荡荡的座位。
外面天是阴的,沈昼叶的桌上除了本子外就是个笔袋,那条纹的小笔袋里露出一个奇怪的东西——陈啸之好奇地伸手拽了一下,发现那是一个金色小熊的按动铅笔。他一扯那自动铅,里面哗啦啦地淌出了一堆五彩斑斓的百乐三菱。
陈啸之:“……”
陆之鸣看到那个小熊自动铅,莞尔道:“他们小姑娘都喜欢买这种文具,看来小昼叶也喜欢。”
“……”陈啸之看着那小熊片刻,说:“——反正我不懂。”
陆之鸣:“我们班上的女生都喜欢买这些东西,借了她们的笔不还的话她们还会打你。”
陈啸之傻逼一样地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