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福宝
“妈妈!我来救你!”肖沐阳站起来抓了被子蒙到梁宇琛身上,紧接着自己也趴上去,兴奋地笑,“姐姐快来!一起消灭这个大怪兽!”
梁千雅笑说:“压着他管什么用,咱们得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我们也咯吱他!”
说完姐弟俩掀了被子,一拥而上,反击回去。
父子三人在床上笑闹折腾了半天,才在肖依伊的“批评”下偃旗息鼓,只姐弟俩都玩儿得很兴奋,谁也不想回屋睡觉,一家人便按照肖沐阳安排的位置趟在床上聊天儿。
肖伊依给儿女讲自己小时候过年的事儿:“那个时候年味儿足,尤其是住在农村那几年,过年的时候炮仗从年三十儿一直放到正月十五,晚上大人们在屋里打麻将,我大概就阳阳这么大吧,就跟着你们大姨和大舅抱着吃的看电视熬夜,那时候可盼着他们大人打麻将了,因为不管谁赢,都会给我们钱去村口的小卖部买吃的……”
“初二的时候回娘嫁,你们姥爷骑着个平板儿三轮儿拉着我和你们姥姥,怕我冷,车上会铺一床被子,我穿得暖暖和和的躺在被窝儿里,你们姥姥坐在我旁边,车上还放着年货,每次到你们太姥姥家的时候,最热的那个肯定是你们姥爷,骑了一身的汗,脑袋上直冒白烟儿……”
提起儿时的幸福时光,肖依伊难免感伤,梁宇琛歪躺在她脚下,伸手到被子下握了她的脚,一下一下地揉捏摩挲。
梁千雅听了却觉得艳羡:“真好,什么时候咱家也这样啊,就好像这张床就是三轮车,咱们三个盖着被子,让我爸骑着三轮儿拉着咱们。”
梁宇琛笑:“算了吧,你们娘儿仨加起来两百多斤,赶上一头老母猪了,我可拉不动。”
梁千雅啧啧道:“您可真是我爷爷亲儿子,张嘴就是猪,每年回我奶奶家过年三十儿,我爷爷保准提他当年养猪劁猪的事儿,今年不回了,我也没逃出去这老母猪去。”
肖依伊和梁宇琛都深有感触地笑了笑,肖沐阳问姐姐:“为什么要‘敲’猪啊?”
“你想啊,猪那么肥,肯定很大劲儿啊,不在给它脑袋上咚……”梁千雅在弟弟头上比了个敲头的姿势,“来一下子,敲晕了他,怎么宰啊。”
“哦……”肖沐阳拖着长音,表示学到了。
梁宇琛笑了笑,问梁千雅:“你自己知道什么是劁猪吗?”
“啊?”梁千雅愣了一下,“不是我说的这个意思吗?”
梁宇琛笑而不语,肖依伊给女儿解释说:“劁猪不是那个敲脑袋的‘敲’,就是给猪做绝育手术的意思,就像宠物医院给小猫小狗做手术一样。”
梁千雅多年认知被颠覆,一脸震惊:“什么?我一直以为是敲晕了呢,我之前还一直纳闷儿呢,为什么宰猪要兽医来,敢情我爷爷是干这个的?太残忍了吧。”
梁宇琛笑:“那你那个给猪敲晕了再杀就不残忍吗?”
“可是为什么要做绝育啊?”
“做了绝育的猪才好长肉。”
“可是做了绝育怎么生小猪啊?猪场不就赔了吗?”
“会留种猪啊。”
“那被留下的种猪真的太幸运了,得长得多膘肥体壮的才能有这待遇啊。”
肖沐阳听不太懂爸爸和姐姐的话,一个劲儿地追问:“什么啊?是什么意思啊?”
梁千雅逗他:“比如你是小猪吧,为了让你长胖点儿,就把你的小核桃敲碎,以后你再到处光屁猴儿就这么对付你,看你还敢不敢随便光屁股瞎蹦跶了。”
肖沐阳捂着裆扎进妈妈怀里:“不要……我舍不得它……”
肖依伊和梁宇琛相视一笑,忍俊不禁。
梁千雅和肖沐阳到底还是在肖依伊房里睡下了,开心的时候舍不得走,等困了累了又懒得动,关灯后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最后渐渐都没了声音。肖依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自己侧身躺着,困得眼皮子打架,梁宇琛一直躺在床尾,握着她的脚按摩揉捏。
夜深,肖依伊被肖沐阳翻身时踹醒,摸了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两点多了,身边睡着一双儿女,梁宇琛不在房里。她起身把肖沐阳抱正,怕他翻身再踢着一旁的姐姐,便在两人之间摞了两个枕头隔开,悄声出了房门。
去女儿和儿子的房间都看了一眼,未见梁宇琛,猜他大概去客房睡了,便下楼去找他,才下到楼梯口,便见得客厅亮着夜灯,梁宇琛独坐在沙发上抽烟,幽暗的光线笼在他身上,透着几分寂寥。
他不是爱抽烟的人,多是疲惫时提神,又或是有心事。
梁宇琛听到动静看过来,掐了手里的烟:“怎么起了?”
“你呢?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想睡的时候有点儿饿,吃了点儿东西,吃完反而睡不着了,坐会儿。”
知道他的心事多半与己有关,肖依伊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有些话想说,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如何开口,便摆弄起他的手,抚摸他手背上的青筋,与他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坐了片刻,梁宇琛起身去了门厅,回来时拿了一个首饰盒递给她。
她疑惑地接过来,打开,还是上次的耳环,不是一只,是一对。
“不知道你那对耳环是从哪家店买的,我拿着那只耳环问了几家店,都说不清楚,所以我找人照着原来那只定做了一个,我仔细看了看,应该是一模一样的。”
肖依伊拿起来看了看,放回去,浅浅地弯了弯唇角:“谢谢。”
梁宇琛看着盒子里的耳环说:“找到这只耳环的时候我们刚离婚,其实也可以让丫丫带给你,就是……想给自己留一个见你的借口吧,一直没拿给你。”
提起过往,肖依伊垂了眸子。
梁宇琛凝了她片刻,又道:“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宋嘉离职前跟我道歉,说如果想挽回你,可以试试解释一下你们那个一样的包,说你可能误会了。我当时觉得既然离婚了,那有没有别的误会也不重要了,后来是想,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人,而且,咱们之间的问题其实从来与别人没关系……”
梁宇琛叹了一声,问说:“除去我们离婚后那一年多,你还记得你最长一次不理我是多久吗?”
肖依伊垂眸不语。
“八十七天。”梁宇琛述道,“再之前这么久不理我,还是阳阳刚开始学说话,第一次叫我爸爸,你躲了我两个月……那次八十七天不理我,是丫丫钢琴比赛得奖,我们一起去吃饭时,碰到一个生意上的朋友过来跟我打招呼,问你是不是我太太,我当时没否认……那次我真的觉得自己挺冤的,人家看我们带着孩子,叫你妈妈,叫我爸爸,当然觉得你是我太太,我能说什么呢?如果说这是我前妻,甚至说这是我朋友,更让人觉得奇怪吧?不过是生意场上认识的一个人,自然是敷衍过去,结果回去你就又开始躲着我,电话不接,人不见,将近三个月只发了十几条信息,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个字……”
肖依伊当然记得那件事,只是不记得她那次躲了他那么久。
“那次,我真的想过,就这样吧,也许我们就注定只能做朋友,做亲人,也挺好,也是一辈子,至少你不会再躲着我……可心里又总有一个声音执拗地不想放弃,告诉自己再等一等,再试一试,也许明天你就会接我的电话,又或者后天……”
梁宇琛执了肖依伊的手,握住,“这几年,我就像在手里捧着一捧沙,握紧就会从指缝间流走,松手,又会被风吹散,可不论怎样,就是不想放手,想着也许是下个月,又或是下一年,总有一天你能接受我,就是这份割舍不下的偏执,让我知道我是真的爱你……这次你不过离开十几天,我们每天都通电话,我甚至知道你也在想我,可我心里还是很慌,比那八十七天还慌……”
肖依伊心中酸楚,这些年她确实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她用各种理由麻木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付出,一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越是靠近,越是彷徨,越是依赖,越想要逃避,听他提起这些往事,才恍然发觉,居然有这么久了,怎么一晃,就是几年光阴。
她吸了下鼻子,忍住眼眶中的酸涩:“对不起……”
他摇头:“是我的错,是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没能让你足够信任……那时候觉得自己给不了你热烈纯粹的爱情,所以即便动心了,也压抑着,克制着,其实很多次想抱你,吻你,想这样握着你的手……直到后来才明白,爱情不一定是奔放的,激烈的,也可以是温柔的,流淌的,彼此依赖,彼此信任,相互理解,相互支持,温存又持久,不会随着激情的消散而燃烧殆尽,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历久弥深,变成彼此生命中不可替代,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依伊……”他深深地凝着她,“我就是这样地爱着你,会一直这样爱下去,所以,你不用纠结,不用害怕,你可以放心来爱我。”
心口的酸涩溢至喉咙,细腻又缠绵的情感不知如何出口,只是化作泪水,汩汩而下,肖依伊啜泣着点头,被梁宇琛揽进自己怀里,温柔地抚摸,亲吻她的发丝。
第四十四章 度假
清晨,阳光从窗帘透进客房,肖依伊半睡半醒之际,感到梁宇琛从身后拥上来,手从衣下钻至她胸口摩挲揉捏。她向后靠了靠,在他怀里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回手探进他裤子里,昨夜睡得太晚,两人都还困着,只是闭着眼相互抚摸,倒也都没心力再进一步。
“妈妈……”房门被推开,肖沐阳光着脚丫,睡眼惺忪地走进来。
肖依伊和梁宇琛迅速把手从对方衣服里抽走,虽说有被子掩着,孩子也看不到,但两人还是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早起?”肖依伊撑起身子,昨晚他睡得很晚,按说今天应该睡懒觉的。
“我尿尿,没找着你……”肖沐阳爬上床,在爸爸妈妈之间给自己挤了一个位置,缩到被子里,继续睡觉。
肖依伊和梁宇琛相视无奈一笑,也躺下睡回笼觉。
大年三十,一家四口在家宅了一整天,因梁宇琛的那番表白,肖依伊心中的彷徨和压迫感也随之散去,想起刘馨之前的提醒,大年初一,还是带着肖沐阳随梁宇琛去他父母家拜了年。
梁母还是喜欢肖依伊的,两人结婚的那几年,她觉得这个儿媳妇儿除了不太爱说话,不太能张罗来事儿,其他各方面都不错,尤其对丫丫好这点,最让她感动,她自己也是女人,也是当妈的,当然知道能把继女当亲生的看待有多不容易。
大人或许能演能装,但孩子的感情骗不了人,丫丫小时候她总逗说丫丫最喜欢谁?丫丫从来都说最喜欢妈妈,哪怕拿好吃的好玩儿的诱惑,奶奶最多也只能排到第二。对于这点儿,梁母倒是很明白,一点儿不吃醋,反而高兴,这说明儿媳妇儿是真的疼丫丫,她自己甚至也总跟丫丫说最喜欢妈妈就对了。她知道,真心换真心,只有孩子真心把继母当亲妈,继母才能更对孩子好。
后来小两口儿离婚了,她没少念叨,但也知道儿子的性子,自己定了主意的事儿,谁也劝不动,加之肖依伊又很快再婚了,她也就不想了。后来她也跟儿子提过不能老一个人过,三十大几了,该找还是得找,只是这两三年也看明白了,儿子这心思到底还是拴在肖依伊身上,如今终于又带了回来,也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加之小儿子也第一次正经带女朋友回家,这年就更舒心些。
饭桌上,梁母给了梁千雅和肖沐阳压岁钱,过后又背着所有人,私下给肖依伊封了个红包。
肖依伊推却不收,梁母说:“给宇琨女朋友的那是见面红包,咱们娘儿俩私下说,成不成的也还不知道呢。你这儿不一样,你这个是给儿媳妇儿的,必须拿着,原那几年妈不是也年年给吗。没别的意思,你们爱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领证,我们都不管,甭管有没有那个证,反正我和你爸心里把你当儿媳妇儿。”
肖依伊虽然还没和梁宇琛聊过结婚的事,但也知道不过是早晚的事,是以也不好再推辞,接了红包,改口说:“谢谢妈。”
大年初二,梁宇琛又带着丫丫跟肖依伊回了娘家。因肖依伊前天给她爸的那个电话,她和梁宇琛的关系算是明朗了,不过算上肖依伊大爷和三叔家,这一大家子人和梁宇琛相处起来倒也没什么变化,毕竟这些年都走得很近,甚至梁宇琛对肖国成的称呼都从来没变过,不过吃饭的时候,还是都高兴得多喝了几杯。
大年初三,肖依伊依旧按照原计划,带着阳阳和家人飞回了海南,只不过这次同行的还有梁宇琛和梁千雅。
梁家和肖家在同一个小区买的别墅,梁宇琛先找了保洁公司做了半天儿的保洁,期间便和肖依伊带着梁千雅姐弟去了海边。
几个人在海边待了半日,堆沙堡,捡贝壳,光着脚走在湿润的细沙上,让海水一浪又一浪地冲刷着小腿,浸湿了晚起的裤脚和裙边。
梁千雅热衷于照相,自己换了美美的一身沙滩长裙,戴了草帽和墨镜,各种角度的自拍当然不够,还要弟弟当她的专职摄影师,一番指导后,也能拍出些不错的照片。自然她也少不了像个专业的摄影师一样,给肖依伊和梁宇琛拍照,拍背影,拍踏浪,拍她爸将她妈抱起来作势要往海里去,吓得她妈花容失色,紧紧地搂了她爸的脖子。
只是有时提出的摆拍要求过于精益求精,一个拉着手一起跳起的动作,就要求两人连跳了二三十次。肖依伊和梁宇琛倒也乐在其中地奉陪,肖沐阳当然也不甘于当看客,看着爸妈跳得开心,自己也冲上去一起,被两人牵在中间,或者直接让爸爸抱着跳。
梁千雅又看着眼热,一家人的照片哪能少了自己,找路人帮忙也不好占用人家太长时间,只是美好时光又不愿错失任何一个画面,晚饭时候便在手机上搜了一个最贵的旅拍,她负责下订单,她爸负责结账。
一家人挺晚才回去,依旧是先回了肖家,梁千雅不愿跟她爸回去住那个冷清的别墅,晚上就留了下来,她和肖沐阳都没睡午觉,又折腾了一整天,洗完澡便早早睡了。
安顿好儿女,肖依伊自己去洗了个澡,才穿好睡衣就接到了梁宇琛的电话。
“丫丫和阳阳都睡了?”
“嗯,早睡了,今天可能是太累了,一沾床就着了。”
“你呢,在干吗?”
“刚刚洗完澡。”
“准备睡觉了?”
“倒也没有。”
“那出来陪我散散步吧,我在你家门口。”
肖依伊走到阳台望出去,向站在下面的梁宇琛挥了下手让他稍等,自己回屋换了衣服下楼。路过客厅时,她爸还没睡,她说跟宇琛出去散散步,她爸应了一声,继续看电视。
肖依伊和梁宇琛挽着手在小区里绕了半圈儿,很有默契地散步回了梁家别墅。对于有孩子的伴侣来说,最难得的时光就是孩子不在的时候,这样的机会当然不可能就真的只是散散步。
孩子睡着了和孩子不在,对于伴侣的性爱来说是完全不同的体验,不用在爱抚亲昵的时候担心孩子悄无声息地闯进来,不用一边做爱一边竖着耳朵警觉孩子房里细微的动静,可以直接在客厅热烈地宽衣接吻,他坐在沙发上,她骑在他身上,可以从走廊一直缠绵到卧室,不用在意肉体撞击和床铺晃动发出的声音,可以放肆地呻吟、喘息和调笑,甚至连做爱的姿势都变得随性而至,纵情恣意。
事后,两人靠在一起聊天儿,说些只有在做爱后才会说的荤话或玩笑,肖依伊才说到“我怎么觉得咱们这像是在偷情”,手机便从房外响了起来,顾不得穿衣服,随便捡起梁宇琛的一件衣服套上,光着脚出了卧室。
电话是刘馨打来的,问她是不是还跟宇琛散步呢。
肖依伊莫名有些被识破“ 偷情 ”的心虚,反问说:“怎么了?孩子醒了?”
“没有,看你出去这么久没回来,你爸怕你们溜达远了不安全,再遇上劫道儿的,让我打电话问问。”
“哦,没有,我们就在小区里溜达来着,这也该回去了。”
“行了,没事儿就行。”
撂了电话,刘馨转对一旁的肖国成道:“行啦,放心啦?这就回来。”
肖国成嗯了一声,刘馨笑说:“你也真是,她多大了?又不是十八,三十五了,趁着孩子睡着了,跟老公俩人晚上出去二人世界一下,多正常了,你这儿还带往回催的,往后这种电话别让我打啊,要打你自己打。”
肖国成说:“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万一遇上点儿什么事儿呢,不安全。”
刘馨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应话。
肖国成又说:“还有,你回头问问依伊,他们俩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刘馨说:“用不着问,这不是刚和好吗,分开这么久还能再好,就分不开了,早晚的事儿,你就别催了,该领证的时候自然就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