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 第245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宅斗 现代言情

  宁菲菲道:“夫君说,我想什么时候回都行,不必特意跟他请示。”

  宁五夫人心里这个满意!

  若女婿有打分制度,这个女婿,得打满分。

  又到了休沐日,陆睿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带陆璠读书,摸了摸她的头道:“今天爹爹和夫人一起用饭,明日再陪璠璠一起用饭。”

  璠璠道:“好。”

  夏青家的在一旁,抬眼飞快地睃了陆睿一眼,又垂下眸去。

  陆睿看了她一眼,对璠璠说:“这些书,都归到原位去,你知道在哪里吗?”

  璠璠说了句“知道”,叫丫鬟们捧着书去外面书架上放书。

  夏青家的跟着起身,陆睿喊了一声“夏青家的”,夏青家的又转身停下。

  屋中没了旁人,陆睿问:“刚才想说什么?”

  夏青家的只垂下头。

  陆睿温声道:“你是母亲和蕙娘一起选出来的人,璠璠以后都要托给你,只管说。”

  夏青家的这才道:“为大姑娘计,实该让她与新夫人多亲近亲近。”

  陆睿沉默不语。

  夏青家的道:“内宅里男人顾不了那么细,还是当家主母说话管用。”

  陆睿道:“雾笙在书房,有事吩咐他,让他去外院找平舟或者霁雨。有什么不满意的,额外需要的,单独去办,都从外院走账。我给璠璠单立一笔,不走内院的帐目。”

  夏青家的心里叹一声:“知道翰林疼大姑娘,只她到底是女儿家,有许多女儿家要学的东西,还得靠夫人。”

  陆睿只沉默。

  夏青家的道:“将来到了年纪,带着出门走动,宣扬名声,说亲相看,样样都是要母亲来的。”

  陆睿道:“知道了。”

  言尽于此,夏青家的退下了。

  陆睿在房中坐了一会儿,起身往上房去。

  在朝堂上,要应付皇帝,上官,同僚。

  在家里,要照顾好女儿,应付好妻子。

  一个人就得有很多面,每一面都得做好,面面俱到才行。

  上房的次间里,却堆满了各色的衣裳料子。

  “夫君。”宁菲菲笑着唤他。

  陆睿过去:“在做什么?”

  “在挑裁夏装的料子。”宁菲菲拿起一块大红尺头,“夫君你看,这个给你裁件对襟可好?”

  江南士族讲究清雅恬淡,京城却崇尚富贵靡丽,审美上颇有差距。

  那块料子大红色,工艺繁杂,十分的华丽。

  陆睿的目光,被那红色吸引住。

  他伸手摩挲了许久,抬头道:“多给我裁几件,我喜欢穿红色。”

  他说完,房中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为什么所有人都盯着他看?

  为什么没有人说话?

  为什么新婚妻子目光中带着震惊?

  陆睿缓缓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摸到了一手的水。

第211章 求人

  为什么水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为什么止不住?

  为什么从心底, 到全身,都酸涩难言?

  理论上,陆睿当然知道, 这叫作眼泪。他又不是没看过别人哭泣。

  只陆睿陆嘉言——余杭陆氏这一房的独子,含着金匙出生,长于锦绣富贵, 又天生聪颖,博闻强记, 处处强于旁人,还生得如龙似凤, 人间金麟。

  在他的人生中,想办的事都能办到, 轻易就可以得到别人的喜欢和爱慕,总是被人特别地优待。

  自记事起, 陆睿这个好似被上天格外眷顾的人,记忆中便没有“哭泣”这件事。

  更不知道眼泪的滋味。

  陆睿张开手掌, 看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掌心里掉。

  有些滑入口中,又苦又涩。

  陆睿扫视屋中众人,他的唇微微动了动。

  房中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在等他一句“眼睛里进沙子了”。

  然也没等到。

  陆睿终是什么都没说,只对众人笑了笑。

  一个不失风仪的, 令人心折迷醉的笑。

  而后从容地转身离去。

  许久,房中都没有声音。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宁菲菲还捏着那块大红的衣料, 茫然。

  雾笙是如今在内书房当差的小书童,就如同从前的平舟和霁雨。

  陆睿在内宅里走动,到哪里都是带着他的。

  只今天, 翰林才进了上房便又出来,大步向外走。

  雾笙赶紧跟上。

  却听陆睿丢下一句:“别跟着我。”

  雾笙脚步停下,眼看着陆睿大步地离开,有些茫然。

  守门的婆子忽然凑过来,扯扯他:“吓,翰林是不是哭了?”

  雾笙瞪大了眼睛。

  他个子小,才到陆睿腰间。刚才陆睿一出来就从他身边大步过去,他没看见。

  “怎、怎么可能?”他道。

  回廊的栏杆快速地后退。

  穿过了月洞门,到了园子里,两旁的花木也快速地后退。

  一直到了水塘边,到了尽头,再无路可走。

  陆睿失了力气也失去了控制,跪在了地上。

  他撑着地想起来,只浑身都无力。

  眼睛里的水往泥土里落。

  “蕙蕙。”

  “蕙蕙……”

  他唤着她的名字。

  手指用力地抠进泥土里。

  “蕙蕙!”

  你怎不等我!

  你怎不等我!

  我点了探花!

  我给你请了诰命!

  我准备把你接到京城来,再不分开!

  我想日日穿红衣裳给你看!

  我都想好了。

  只等着告诉你。

  陆睿额头抵着冰凉的泥土,背心抖动。

  一道堤坝溃了,水漫了世界。

  他在这世界里,恨人心,恨世道,恨自己的无力。

  恨一切都来不及。

  来不及。

  远远地,隔着水塘,雾笙站在平舟的身旁,不安地看看对岸,再看看平舟。

  “平舟哥。”他忐忑,“我们……要不要过去劝劝?”

  因不安,他去外院请来了平舟。

  平舟却道:“不用。”

  他推着雾笙的肩膀转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