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18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刘永一瞧,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痛哭流涕起来,“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我好声好气的,我跪下来求他。他读书很厉害,这一科一定会高中,日后辉煌腾达,前途无量。”

  “到时候,他什么样的姑娘娶不着?我就不一样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个心中清楚得很,中个举人,已经是侥幸了。若是能有个有权势的岳家,替我寻了门路,谋个小官做做。”

  “那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就算是谋不了,那起码也不比像如今一样潦倒一生。我苦苦的求魏子都,他却就是不肯松口。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不会去骚扰那个姑娘。也不会让我去骗她!”

  刘永说着,激动起来,“他骗人!他若是没有这个想法,为何要留着那个珠花?他分明就是知晓那位姑娘家中,正在悄悄寻救她的人。他分明就是又想高中,又想娶富家女。”

  “我们两个就打了起来,抢那朵珠花。情急之下,我拿着那珠花,戳向了他的喉咙。可是不知道怎么的,魏子都突然就面目狰狞,脸色发红发紫,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没有气了……”

  “我将那珠花拔出来,方才发现,少了一颗珠子,他被珠子卡死了。我吓得要命,准备拿着衣服还有珠花逃跑,可临走的时候,我看到了孟江晏的那把匕首……”

  池时点了点头,齐国平说了,魏子都第一次下楼,端了没有吃完的羊肉上来。

  他第二次下楼之前,正在吃羊肉,所以手上都是油,指甲缝里还有很多孜然粉,孜然粒。

  “于是我将他挪到了榻上躺好了,又拿匕首捅了他一刀,将我们弄乱的屋子整理了,将羊肉一并拿走了。我想着,那把刀是崔江晏的,他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刘永说着,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崔江晏一听,一跳三尺高,曹推官一看就有心看他笑话,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开他手上还有脚上的镣铐,他一跳起,那铁链子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靠!难怪我今儿个出门掐指一算,要犯小人!我同你无冤无仇的,还请你吃羊肉,你居然恩将仇报!”

第二四六章 一个秘密

  刘永听到羊肉两个字,神色一变,一个拳头朝着崔江晏的脸揍了过去。

  崔江晏一时不防,脚上又绑着铁链子,被揍了个正着,鼻血瞬间就流下来了。

  刘永愤怒的指向了崔江晏,“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哥儿,到这里来做什么呢?不就是炫耀你兜里有几个臭钱吗?你什么都有,藏着掖着便是。”

  “非要来这静书院,告诉我们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你聪明有钱家世好,容貌也好还没有考中,就进了大理寺!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不用努力,就能够看到前程万丈!”

  “你都这么幸福了!为何还要到我们面前来努力!让我们觉得,自己就是一无是去,对生活丧失了希望!”

  崔江晏震惊的看着刘永,手气得发抖,“我根本就没有这么想!我来这里,是因为静书院安静!”

  池时见他快要气撅了过去,从袖袋里掏出帕子,甩在了崔江晏的脸上,“把鼻子堵住了,不要污染了凶案现场。”

  她说着,看向了刘永,啧啧了几声,“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怎地还人人都要让着你了?你这么不服,自己把自己的脑袋砍了,重新投胎一轮,指不定就能把你那猪脑袋给换掉。”

  “换成跟魏子都一样的聪明脑袋,要是还不满意,再砍一回,指不定能够寻个好爹,像崔江晏一样,一生下来就是公子哥儿。”

  她说着,神色一变,“自是是块朽木,用来做茅室板板,人家还怕蹲坑的时候你骨头太软,叫人掉下去;就这么个斤两,还嫌木匠不懂事,不拿你去做大门!”

  “人家倒是想啊,可哪个叫你臭不可闻?人家姑娘听到你这骗婚的话,十有八九恨不得当日直接淹死了干净。你是有多大脸啊,才好意思把占人家娘家的便宜,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你还考什么科举?你就应该去给刽子手练刀,让人家看看,手生没生,刀钝没钝,切不切得开你这张厚脸皮。”

  池时无语地甩了甩袍子,打了个呵欠,看也不看那崔江晏,转身就要下楼。

  站在她身后的刘永,听着池时骂人不带脏的话,早已经怒不可抑,他抬起拳头,就朝着池时的后脑勺打去。

  崔江晏一瞧,惊呼出声,“池九小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瞧见池时一个转身,猛的抬脚一个下劈,直接劈在了那刘永的脸上,将他踹倒在地。

  现场一片雅雀无声。

  池时收了腿,又打了个呵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早就等着你了,磨磨唧唧的。我好歹是个仵作,不能先动手打你,不过是你先打我的,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我害怕得不得了,下意识的还击了。”

  她说着,摆了摆手,“崔江晏,下回快死了,再叫你的小厮同我说十万火急。我家中是开棺材铺子的,到时候我一定十万火急给你送上门去。”

  崔江晏见她要走,着急的抓向了曹推官,“曹叔,你莫要看我笑话了,快给我解开。我的贵人都要跑了。”

  曹推官摇了摇头,蹲下了身子。

  池时刚上马车,那崔江晏便先是一阵风一般,冲了上来。他舔着脸一笑,对着池时拱了拱手,“今日多谢池兄出手相救!崔某在此谢过了。”

  池时本想将他一拳打飞了出去,可看到那张神似虚目的脸,又松开了自己的拳头,“这种案子,你不叫我,自己也能够解决。”

  现实生活中哪里有那么多的连环杀人案,仿佛谜题一般的凶案,涉及朝堂斗争牵连甚广的大案?仵作的日常,都是在查这些很快便能够解决的小案子。

  毕竟这时节,出门都需要路引,随机杀人的事情,少之又少,多半都是熟人作案。疑凶就那么几个,一会儿工夫,便能查清楚。

  崔江晏名声在外,怎么可能连这种案子都查不清?

  崔江晏嘿嘿一笑,露出了八颗牙齿,明明生着一张偶像剧的脸,可有的人偏偏只想演乡村爱情。

  “池砚浪得虚名,我想来看看,池九是不是也浪得虚名。我来这静书院,也是想要来看传闻中的魏子都的。他的确有学问,为人也很正直,只可惜,好人不长命。不然的话,朝廷里又会多出一名好官。”

  池时听着,点了点头,从魏子都不让刘永拿着珠花去寻人家姑娘,就可以看得出,他的的确确是一个正人君子。

  池时心中想着池瑛,忍不住问道,“这种状元人选,也都是像你一行,手指一掐算出来的么?”

  “当然不是!是我阿爹阿娘放出风声去的,到时候我若是没有考中三甲,那旁人还会说,嗯,崔江晏这次没有发挥好,可惜了。若是我没有上榜,那人家定是会说,有黑幕!”

  “这么一来,像我们这种呼声高的考生,若是不中,都不行了!池砚不也打着这个主意么?倒是魏子都,他是真的连中二元,江南科考是什么血雨腥风之地,能厮杀出来的,那都是好汉!”

  “即便是这样,那魏子都也是江南士族还有寒门官员一手捧起来的!没有人吹,都是一群牛犊子,怎么能上天呐!”

  池时听着,有些黑线,她的眼皮子跳了跳,“你现在已经看过了。至于你的评价,没有人关心。初次见面,我倒是觉得你名过其实。”

  崔江晏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没有办法,我阿爹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吹了,你得理解一下有权有势的父亲,那种感恩上苍没有让老虎生出老鼠的激动心情。”

  崔江晏神色突然一敛,压低了声音,“我今日来寻你,是因为知晓你昨晚查了陈家的案子。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楚王殿下。

  但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在还不是大梁朝的时候,就已经是世家了的家族,全都是一群眼高于顶的倔老头子。他们不想站队,一直在观望中。”

  “我正愁应该寻个什么机会同你们说好,这不正好机会送上门来了。我成了阶下囚,虽然我能查案,但是人京兆府不让我自救,我就只能求救于你了。”

  崔江晏的声音越发的低了下来,“陈霖的父亲,乃是太皇太后的人。当时他送的人,可不只是送给了铁公公,这里头的事,同当年的汝南王案,脱不了干系。”

第二四七章 迷雾重重

  池时瞳孔微微一缩,刚要问话,就被崔江晏竖起的一根手指挡住了。

  “你先问我是如何知晓的?我只能说,只要家中老人活得够长,自然会知晓很多旁人不知晓的事。我告诉你,是知晓周羡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陈家的案子了了,但是以他的性格……”

  崔江晏说到这里,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将手枕在了自己的脑后。

  “我不想让你们走太多的弯路。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那么聪明,自己去验证便是了。但是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周羡他,愈发的严重了吧。他最近出手,比以前快得多,颇有一种赶着在……我只是希望,他不要留下任何的遗憾。”

  池时惊讶的看向了崔江晏,周羡惯常只说自己的好朋友沈观澜,唯独一次提及崔江晏,还是在同他说京城的四大仵作之时,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们二人有什么关系。

  崔江晏像是看出了池时的疑惑,笑着摇了摇头,“大家都忘记了,小时候的周羡有多么的侠肝义胆。可是我一直记得,当初看到他替周渊喝下毒茶的震撼。”

  “我那时候就在想,若是周羡愿主上位,崔江晏将誓死追随。”

  他说着,站了起身,唤停了马车,脸色一变,立马变得气急败坏了起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好相与,你是帮了我没有错,我不是也出言感谢了么?你倒是说,出言诋毁羞辱我,算个什么?”

  “小爷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等委屈!想着你我都是少年仵作,当是谈得来,没有想到……道不同不相为谋!奉劝你一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崔江晏不等池时说话,撩开马车帘子,跳了下去,袖子一甩,气呼呼的便走了。

  池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一句周羡是如何种的毒,含在了嘴中,没有问出口。

  她好笑的放下了帘子,这人还真是个戏精!旁人没有给他搭戏台子,他倒是自己个演上了。

  陈家不是周渊的人,这是她同周羡达成的共识。

  刚刚崔江晏的话是什么意思?陈家若是太皇太后的人,那么就是说,先帝身边的铁公公亦是太皇太后的,那么先帝……池时想着,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

  说起来,先帝在周羡的母亲去了之后,的确是有些莫名其妙。想当年,他对李将军乃是信任有加,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他执掌禁卫军。更加不会在汝南王出事之后,派他前去驰援边关。

  可就在一夜之间,李家成了逆贼,先帝几乎没有同任何人商量,便将他斩首示众了。

  还有李将军为何要偷偷的给汝南王验尸,汝南王的死,到底是有什么秘密?

  先前她因为尊重那些孩子,没有详说,那蛊虫的药,并非只是静静地坐着,便能置人于死地,那样的药太过霸道,也太过逆天了。

  池祝找到的那具尸体,为何是凌虐致死?明明身上全是伤,陈霖却说他们精心养着,从来不会动人一根手指头。那是因为,他们做的本就是皮肉的生意。

  那群恶人,到最后都要把孩子所有的价值,全部都榨干了。

  崔江晏在暗示什么?暗示先帝之死有蹊跷?还是他在暗示,周羡的母亲之死有蹊跷?她还记得,当初周羡去祐海,就是去寻麻姑的,他还问过她,有没有什么毒,会让人神志不清,性情大变。

  这一切都是太皇太后所为?太皇太后生先帝与汝南王。

  池时甩了甩脑袋,将有些混乱的思绪甩了出去。崔江晏这厮,说话说一半,其他的全靠猜!

  不过他有一句话说错了,有她在,周羡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她想着,敲了敲马车壁,“久乐,咱们去楚王府。城郊的骸骨,这会儿功夫应该已经运回来了。我去分骨,你去准备准备,我要出一趟远门。”

  久乐忙应了声,“公子且放心,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公子若是想走,随时都能走。只是别忘记禀告夫人,省得她忧心。”

  楚王府今日罕见的热闹,池时一下马车,便瞧见那大门口进进出出的,宛若市集一般。在一处演武场上,摆了八块洁白的布,上头放着八个大小不一的头骨。

  大的那个,应该有十来岁了。小的怕不是只有三四岁,池时瞧着,轻叹了一口气。

  “池九,你怎么来了,我还想着,要你多睡一会儿,明日再唤你来呢。这些骨头都混在一起了,苏仵作正带着他们分骨呢。”

  一见池时进来,周羡忙不迭的走了过来。

  池时看了他一眼,“他们分骨,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吆喝助威么?事情都已经了了?”

  周羡伸出手来,揉了揉池时的头,“放心吧,都妥当了,陈家丧尽天良,不得好死。你是睡了多久,头发都睡得翘了起来……”

  他说着,压了又压,可也没有把池时脑袋顶上的呆毛给压顺畅了。

  池时挥手一拍,将他的手拍开来了,“我又不是小狗,你在我脑袋上摸什么。没有瞧见,苏仵作他们看你,像是看脑袋有问题的人么?”

  周羡一愣,扭头看了过去,却见所有的人,都在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尤其是苏仵作,那眼中的意味深长,简直就要溢出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将手背在了身后,“池时你既然来了,就同苏仵作他们一道儿分骨吧。”

  他的话音刚落,池时已经走了过去,径直的拿起了一块骨头,朝着一块白布搁去,渐渐地,随着池时的动作越来越多,其他分骨的仵作,全都住了手,只死死的盯着池时的动作来。

  若说他们分骨,宛若盲人摸象,捡起一块骨头,那是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全靠猜的。那么池时就像是在捡豆子,红豆绿豆黄豆黑豆……

  那些明明生得一样的骨头,在她的眼中,好似标记了颜色一般,只要拿起,她就能够轻松的知晓,那块骨头,是属于谁的。

  就在众人的震惊之中,池时放下了最后一块指骨,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时候西方的太阳,几乎只剩下最后一抹瑰丽的霞光了,万家灯火初上。

  她站在人群中央,像是逆着光似的,叫人看不清楚表情。

  “早知道你这么本事,我们这把老骨头,便先回去歇着了。”苏仵作拍了拍池时的肩膀,欣慰又心酸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