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42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卖烧饼的那个,就更加认识了。他卖烧饼会经过楚王府门前,我吃过一回,觉得不错,从过年之后到现在,吃了一个月了,每日都吃。”

  “我说怎么没有烧饼吃了,原来是死了!”

  沈观澜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药方子是我写的,这样的药方子我写了很多,都堆在小楼里,那里头连个下脚地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

  他说完,摊了摊手,对着池时说道,“这么说起来,我都开始怀疑我自己就是凶手了。池仵作,搞不好是我睡着了之后,做梦的时候,起身去杀了人呢!”

  “我觉得我有病,要不你带我去见那神医?”

  池时听着,打了个呵欠,“哦,那实在是抱歉了,我认识的那人,只医人不医兽,怕是治不了你了。你若是非要治,那我给你介绍阿黄吧,我养的驴子说胡话的时候,便是阿黄治的。”

  周羡听着,再也忍不住了,他咚咚咚的朝着沈观澜走了过去,“你没有说错,你就是有病!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这里说些什么玩笑话。”

  “律法是当儿戏的么?你知不知道,现在你涉及人命官司,一旦确定了你是凶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是要死的!”

  沈观澜见周羡动了真火,将手往背后一缩,“我只能说,我没有杀人。不是我干的。”

  周羡叹了口气,朝着那夏府尹走去。

  夏府尹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来岁,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了,但是脸却十分的红润,看像是像是年画上的寿星公一般,见到周羡,他站起身来。

  “殿下莫要着急,不如先坐罢。沈药师是不是凶手,京兆府会查得一清二楚的。早闻池仵作的大名,不如,你先来问问沈药师。”

  他说着,看向了池时,对着池时眨了眨眼睛。

  池时一阵恶寒,将手缩到了身后,快速的避开了夏府尹的眨巴眼,看向了沈观澜,“密室里药方子里头的药,你做成功了么?什么时候做的。”

  沈观澜一愣,眉头皱了起来,“成功了,是我年前刚做出来的,堪比鹤顶红的毒药,几乎是一沾就死。毒药容易制,解药却是不易。我现在正在调制解药。”

  “不过一直都不怎么成功,兔子太小了,大部分时候,来不及吃解药,就死了。后来我换了羊来试,好些,但……”

  他说到这里,开始认真起来,“有人在拿人试药……他们想污蔑那个人是我,他对我的情况十分了解。”

  池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你去盛景楼,有没有看到赵兰汀?没有看到他的话,你又去干了什么?”

  “没有看到她,我就直接上马车回楚王府了,什么也没有干,那里人太多了,我不喜欢人很多的地方。”沈观澜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回答都快了许多。

  “你的这个手镯很特别,是在哪个银楼的打的,当时打了几个?”

  “打了一个,是福宝楼的陈师傅打的,图纸是我画的,让他照着打的。你问手镯做什么?”

  池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你把裤子脱了。”

  沈观澜一惊,“什么?”

  “我用铜钱打中了掳走赵兰汀的人,我用了内劲,他的膝盖窝一定会有伤。是不是你,脱了验看便是。”

第二九九章 腿上有伤

  这下子,不光是沈观澜的脸色变了,就连坐在上头的夏大人,脸色都变了。

  天子脚下的父母官,并非是谁想当便能当的;这夏大人来头有些复杂,他一来并非是当今天子的心腹大臣,二来亦不是张太后一脉的权臣……

  说起来,应该算是先皇的心腹。今上登基掌权之后,同张太后明争暗斗,朝堂看上去和谐无比,却是暗流涌动。这京兆府尹一职,像是割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的……屁股还没有坐稳,就又被人灰头土脸的踹下去了。

  这大梁的臣子虽然多,但也经不住这么耗啊,后来双方便形成了默契,让中庸的夏大人捡了这个天漏,做了京兆府尹。

  “我的腿上有伤”,沈观澜面色青紫的说道,“我在盛景楼附近,找不到赵兰汀,准备回去的时候,被人用石头击中了腿……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一直坐着,见到阿羡来了,也不起身。”

  “当真没有想到,沈某一个捣腾草药的,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脸面,叫人给惦记上了。”

  池时同周羡对视了一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种事事被对方算在了前头的感觉,当真是十分的不美妙。

  她想着,摇了摇头,还是要按照先前她的想法来,不能跟着沈观澜还有赵兰汀这边走,而应该抛开这些,去找到真正的凶手。

  “如果别人拿了你的这些药方子,能够配出一模一样的毒药来么?”池时问道。

  有的药师炼制手法很特殊,是以一般的人,便是有方子在手,也做不出来。

  沈观澜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虽然这里头有一两味药不那么常见,但是有心去寻,也不难寻到。熬好之后,我通常都搓成丸子。”

  池时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旁人说话都谦虚,你这个人倒是好,爱说大实话,你可不是远不如我,脸大脑袋小的,被人当猪肉卖了,自己个还掏钱买一斤。”

  “一个大毒师,就这么容易的被人偷了药方子。也得亏某些人脑袋不好,对付你这种傻子,用得着废这么大功夫,吃力不讨好么?他只要啥事都不做,跟在你屁股后头偷方子就好了。”

  “就你那个小楼,平日里有几个人可以进出?”

  沈观澜一愣,摆了摆手,“你怀疑是我身边人偷的?那不可能的,他们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十分老实的人。我的月例银子给得很丰厚,还给他们家人都看过病的。”

  “傻子就不必断案了,说有哪几个人便是。”池时听着,颇为不耐起来。

  “牵机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小厮,平日里我的衣食住行,都是他打理的;断肠是我拜师学艺之后,师父给我的药童,我不擅长熬药,经常熬熬就糊了……我做药的琐事,都是断肠干的。”

  “断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来了楚王府之后,又找了两个通药理的药童。一个叫做乌头,一个叫钩吻。乌头擅长炮制药材,钩吻以前跟着郎中学过医理,擅长针灸。”

  “因为小楼里有很多毒药,一般楚王府的人都不会靠近,只有我们五个人住在那里。哦,不对,还有一个鹤婆子,给我洗衣烧饭。鹤婆子是我从沈家带过来的,以前在沈家的时候,她便是我屋子里的老人。”

  池时点了点头,看了那夏大人一眼。

  夏大人给了门口的捕头一个眼神,那捕头立马出发,去提这几人过来了。

  “我看你戴这银手镯,平日里你的药都是做成丸药么?这种毒你做了几颗?如今可还在?”池时又问道。

  沈观澜这下子也顾不得耍性子了,“我做了五颗药丸,因为没有解药,便装进瓶子里,封存了起来。平时试药,都是当时搓药丸子当时吃,没有留存。”

  池时深深地看了沈观澜一眼,站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她一出来,苏仵作便迎了上来,“要去验尸么?我仔细验看过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你可以再看看。”

  “我确定他们都是被沈观澜做出来的那种毒药毒死的。第一具尸体已经溃烂了,后头两具,我做了处理,还是好的。你可有什么头绪?”

  池时摇了摇头,“没有。”

  她说着,随着苏仵作走进了京兆府的验尸房,直接朝着中间那个小小的尸体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莫约五六岁的女童,因为已经死去多日了,被一块白布盖着,周身散发出难闻的奇怪味道。池时却像是没有察觉似的,定定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苏仵作好奇的问道,“这里有三具尸体,你为何要先选择她?”

  “我进门的时候,沈观澜砸拿药丸子当珠子打。你看那药丸子的大小,再看他的银镯子就知晓。他这个人,把搓药丸子当搓汤圆使呢。这么大一颗,小孩子吃不下去。”

  苏仵作摇了摇头,“凶手可以直接给她吃汤药,或者把药化进点心里,再给她吃。”

  “不对。凶手若是沈观澜,他这个人是什么性子,你也瞧见了。他给兔子,羊服药也可以用汤药,灌起来更加容易。可是他硬是要搓成丸子,你可知晓为何?”

  “因为丸子方便储存,他要配置解药,就必须控制药量。汤药同药丸子的毒量不好直接对比,你拿汤药试出来的解药,不一定就能够恰好解药丸子的毒。”

  “那药见血封喉,一点儿差错,便要了命。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像是沈观澜在拿人试药,如果凶手是他,那他一定会给孩子服用药丸。”

  “如果凶手不是他,是有人陷害他。那人考虑得面面俱到,就连我临时起意,打伤了贼人的脚,他都能够立马的给沈观澜打出同样的伤来。不会在这个上面犯错误……”

  苏仵作听着,眼睛瞬间亮了,“如果你说的是凶手的手印的话,那的确是有”,他说着,掀开了白布,露出了孩子幼小的脸庞。

  人在死亡之后,身体上所受过的伤害,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慢慢的浮现出来。就像是人刚刚跌倒的时候,腿上可能只是微微泛红,等过了几日再看,会惊讶的发现,先前泛红的地方,青紫了一大块。

  在那孩子嘴边,赫然有一个完整的青紫色的手印。

第三零零章 监守自盗

  “赵兰汀被带走时中了迷药,为何他不在孩子昏迷的状态,给孩子吃药丸呢?”

  池时听着门口周羡的声音,头也没有回,“你睡着的时候,我直接往你嘴里塞个猪蹄,你能吞下去么?就沈观澜搓的那个汤圆,醒着给人吃,人家都未必吃得下。”

  周羡听着,走了进来,“当然了,我的质疑,都是不必要说的,因为孩子脸上的手印,已经证明了你的推断,凶手的确是用手捏住了孩子的下巴,把药塞进去的。”

  “可这么一个手印,有什么特别之处?这又不是人的手沾了印泥,还能够看得出不同的纹路来。这青紫的一片,是个男子的手按上去,都差不离的。”

  “再则我们对于凶手,毫无任何的头绪,连犯罪嫌疑人都只有沈观澜一个,也没有谁的手,可以来对比大小。”

  池时闻言,没有理会他,又接着看起孩子的尸体来。

  看完这一具,她又转身走到了最新的那一具尸体前,这是那个卖烧饼的后生。他的尸体才发现不久,是最为完整的,衣衫鞋袜都穿戴得十分的整齐。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而且,与其他人不一样,他并不是被人迷晕了扛到暗河里去的。而是自己走的,你们主要到他的鞋了么?”

  “他认识凶手,并且很信赖于他。而凶手不迷晕他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来,他挑着烧饼担沿街吆喝,不停地在走动,冲上去一次性的迷晕他,有难度。”

  “而且,他吆喝的时候,周遭的人都能够听到,万一有想买烧饼的人出来呢?会有目击证人。二来,他是一个十分壮硕的年轻人,凶手没有二把子力气,很难背着他跑掉。”

  至于第一具尸体,以为腐烂且被啃咬得不成样子,几乎已经查不到什么线索了。

  池时每说一句,周羡心中便沉重一分,沈观澜刚刚才说过,他认识三个死者。

  这个卖烧饼的,他经常去他那里买烧饼。

  “这下子,观澜更加不能脱身了么?”周羡忍不住问道。

  池时却是站起身来,勾了勾嘴角,“恰恰相反,他可以脱身了。久乐你来得正好……”

  池时说着,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她虽然身板子薄,但是十六岁的姑娘,脸上到底还有几两肉,这么一捏,肉嘟嘟的,嘴巴都被捏的撅了起来。

  “要六份”,池时说着,疑惑的看向了周羡,“你盯着我做什么?你也想躺在那里体验一下仵作的本事么?”

  周羡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清了清嗓子,“你在打什么哑谜?”

  “你一会儿便知晓了”,她说着,又快步地走了出去。

  夏大人雷厉风行,她验尸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将沈观澜身边的那五个人,都叫了过来。

  池时放眼看了过去,不等沈观澜出言介绍,并一下子确定了几人的身份。

  站得离沈观澜最近的,是他的小厮牵机,他看上去精瘦精瘦的,像一只猴一样,十分的机灵。小厮要随身伺候着,通常就像是主人的影子。

  断肠是沈观澜师父给的药童,不是下人,倒像是下属,他站在了沈观澜的下手方,在他的身后,一左一右的站着两个低着头的少年。

  左边那个腰间插着包裹着银针的布袋,是擅长针灸的钩吻;另外一个手上生了茧子,颜色也不自然的,便是经常炮制药材的乌头了。

  剩得老嬷嬷鹤婆子,左顾右盼的看着,手有些局促的揪着胸前的裙摆。

  “都有谁,去门口替沈观澜买过烧饼?”池时问道。

  那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三人站了出来,牵机,钩吻还有那个鹤婆子。

  鹤婆子是最先开口的,“我先说,我去买过烧饼,但是不是给我家公子买的。是因为自打那个卖烧饼的来了王府门前,被公子听见了,他便日日要吃烧饼。”

  “连我做的朝食,都不爱吃了。我便买了几个,想要试着做出一样的来。那外头做饼子的,哪个晓得是什么人,用的是什么脏东西做的,万一公子吃了得病,那可就不得了了。”

  “平日里,有时候是牵机出来买,有时候是钩吻来王府的时候给带。我们公子当真是好,因为钩吻喜欢针灸之术,还经常叫他去和平堂跟着老郎中学医术呢。”

  池时点了点头,听得门口的脚步声,朝着门口看去,只见久乐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大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