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周羡噗呲一下笑了出声,“你说得有理。我本来想说,看上去像凤爪,瞧着我都有些饿了。被你这般一说,饭是吃不下去了。”
池时挑了挑眉,低下头去,“我要回去了,哥哥应该已经游完街了。我突然跳楼,阿娘怕不是吓了一大跳。这一耽误,都这个时候了。”
“明儿个我会去楚王府继续看卷宗的。”
周羡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瞧着久乐驾着马车,在不远处跟着,笑道,“有久乐在,我便不送你了。你有伤在身,这段时日不要再随便的用内力。下次遇到今日这样的事情,有我便是。”
池时知晓他是在说那钩吻想要自尽,周羡出手如闪电,一脚踩在他脸上之事,点了点头。
“知道了,像个老头子一样啰嗦,不过是一点小伤,过不了多久就好了,也值得挂在嘴边说”,池时说着,摆了摆手,站在了一旁等着久乐的马车上来。
“池时!”待池时准备上车,周羡却又是一声,将她叫住了。
她睁大了眼睛,疑惑的看了回去,“嗯?”
周羡摇了摇头,“没什么!路上小心。”
一直到马车行去很远,周羡方才收回视线来。
一进楚王府的大门,周羡便忍不住抬起来,看向了那座最显眼的小楼,那腾腾的黑烟并没有升起,难闻的药草味儿散了个一干二净的,楚王府的空气从未有过这般清新。
那是沈观澜住的小楼,他十六岁了,方才算是真正的住进了楚王府中,在那之前,这府的主人,不像是他,更像是沈观澜。
一走到小楼边,便感觉到了格外的不同。四周冷冷清清的,不说人没有,就连鸟叫虫鸣都不得耳闻。小楼下面,用木栅栏拦着,院子左右宛若阴阳两界,那左边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毒草。
正值春日,有好些已经开了花,色泽艳丽得让人一见,便心生寒意。
而另外一边,则是光秃秃的。土地乍一眼看去,颇为正常,可仔细瞅瞅,那上头莹莹得泛着绿光,格外的瘆人,寸草不生。
周羡径直的走了进去,屋子里还是同以前一样乱糟糟的,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一堆杂物中间,放置着一把宽大的竹制逍遥椅,沈观澜便坐在那上面。
“你要娶赵兰汀么?以前我可没有见你去见过哪家姑娘。”周羡说着,寻了个桌案,靠了上去。
沈观澜闭着眼睛,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我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可是现在,你的病好了,不再需要我做药了。我突然觉得,我好似确实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我本就比你大上不少,以前做你陪读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周羡皱了皱眉头,“你忘记了么?在我还没有中毒的时候,你已经开始做药了。你做药师的初心,不是为了我,而是因为你喜欢。”
“有一回,你阿爹发现你没有去夫子那里,反而去了太医院辨药,回家之后,拿鞭子要抽你,是你阿娘给你挡的。你喜欢她么?”
沈观澜像是陷入了沉思似了,过了许久,方才站起身来,他抖了抖身上的衣袍,“什么叫喜欢?像你喜欢池时一样吗?”
周羡一听,惊慌的跳了起来,桌案上堆放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同池时,都是男子。”
沈观澜笑而不语。
周羡脸一红,清了清嗓子,“很明显么?”
沈观澜伸手一扯,扯下了挂在门上的照妖镜,往周羡怀中一扔,“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不就知道了。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周羡慌慌张张的接过,却是直接将那镜子反扣了过来,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以前我活不了多久的时候,皇兄要我娶妻,说至少要留一个骨血,他日清明,也有人给我上坟。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毕竟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般,到了年纪,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可是,人死灯灭,祭拜不祭拜的,有什么意思?若是池时乐意,把我的尸体剖了,我也无所谓。我设想了很多种未来,很多种死法。”
“最让我觉得心安的死法,竟然是我躺在榻上,池时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说,你的金丝楠木大棺材已经准备好了,附送你十八个和尚,给你超度……”
第三零六章 未来有你
“你还买得起金丝楠木的大棺材?”沈观澜惊讶出声,“周羡,我看上了一株草药,不贵……”
周羡一箩筐动人的话,全噎在了喉咙里,“不是……”
沈观澜说着,又惊呼出声,“池时这么有钱么?他能卖金丝楠木大棺材?你知道他还有什么姐妹吗?最好是嫡出的,庶出的隔得远了些……”
“沈观澜!”周羡气了个倒仰,忍不住跳了起来。
沈观澜摸了摸鼻子,“那些稀罕的草药,很贵的。”
见周羡真的恼了,他的声音弱了下来,“我不说了,你接着说池时。”
周羡哼了一声,“说个屁,想说的都说不出来了,有你这么当兄弟的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又道,“喜欢什么的,我不知道。以前我从来不敢想,这一辈子要做什么。以前只想让哥哥坐稳属于他的位置。现在我的一辈子很长很长了……”
“在来的路上,我躺在马车里,就在想。日后拿着清白印,同池时一道儿坐着马车满大梁的跑,哪里有冤案,便去哪里,一边巡查,一边游山玩水。”
“遇到江湖中人,咱也去华山论剑;遇到敌国,我们也变将领,杀上一回;遇到了那山水好风光,便停下,吃吃喝喝的……你还能想得出比这更美好的么?”
沈观澜摇了摇头,“我只希望有一个山谷,山谷中种满了各种毒药。然后把屋子里的每一面墙上,都放满大大小小的药瓶子。一个格子里有两个药瓶子,白瓶子是五颗毒药,青瓶子是五颗解药。”
“每一个瓶子里的药都不同……”
“是不是喜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未来里,有池时的一席之地。”周羡红着脸,鼓起了勇气说道。这种话在心中想想,不觉得有什么,但说出口来,就变得格外的羞耻。
他刚想问问沈观澜的看法,却瞧见那厮已经沉浸在了幻想之中,仿佛已经置身毒草之中了。
周羡无语的摇了摇头,一转身,下楼去了。
待他行到院子口,一扭头,便瞧见沈观澜站在小楼的栏杆边,静静地看着他笑。
他挥了挥手,朝着自己的院子行去。
这一离开,便是好长一段时日。走的时候,还是冬日,冷得要命,如今已经是春暖花开了。炭盆子已经被收了起来,床榻上厚厚的毛皮,也被换成了色泽清新的绸缎。
周羡坐在桌案前,徐青冥给池时画的画像,已经裱好了,一抬眼便能够瞧见。
他低下头去,手一下子碰到了厚厚的一叠药方,最下头的那些,已经泛黄了。这些都是这么多年来,沈观澜一直给他吃的药。在安阳的时候,他拿给程非看过了。
他瞧着,伸手一抽,抽出了最下头的那一张。
沈观澜的字,写得不怎么样,有些别别扭扭的,像是学字不久的孩童。周羡看了看那药方子,轻叹了一口气。将那些药方子整整齐齐的放好了,收进了桌案上的一个小木盒子里。
“那人中毒,哥哥知道吗?”周羡看向了阴影处。
“属下失职,之前没有查到。是年前中的毒了,沈家对外瞒着,家养的郎中救了过来,性命无忧,余毒未清。公子走后,沈家来了一个嬷嬷,是以前夫人身边伺候的,不过沈药师并未见她。”
“陛下之前并不知情,现在应该已经收到风声了。”
周羡点了点头,“你去寻一些好的治内伤……”
周羡的话说了一半,又摇了摇头,“不用了,有谁的药,有池时手中的好呢。你去寻一些温养的药材来,对内伤痊愈有益处的。”
“诺。”
周羡眯了眯眼睛,“我好了的消息,到了明日,一定会传遍整个京城,到时候,局势就要变了。按照我之前的部署,都行动起来。今年年节,我不希望宫宴之上,还有姓沈的人家。”
“诺!”黑影中的人,声音激动起来。一个闪神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周羡目光一挪,又挪到了池时的画像上。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复又收了回来,忍不住笑了笑。
……
“阿嚏!”池时打了个喷嚏,她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哪个狗贼,又在骂小爷。”
池祝夹起一个鸡腿,放到了池时的碗中,揉了一把她的头,“你在谁面前充小爷,你爹爹,你阿娘,还有你哥哥都在这里呢!”
池时将池祝的手一拍,摸了摸自己的头,抱怨道,“阿爹你刚刚才撕了鸡腿!手上都是油!有你这样的状元爹吗?”
状元二字一出,池祝同姚氏对视了一眼,都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倒是池瑛脸微微一红,“阿爹阿娘你们已经笑了很多回了。状元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每隔三年便有一个。多得是到最后,淹没众人的。这科举之路,不过是刚刚起步罢了。”
姚氏一听,收了傻笑,“可不是,还是瑛儿稳重。越是荣耀的时候,就越得稳住了。瑛儿这回出了风头,我们更是应该谨言慎行。别孩子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有了好结果,反倒被我们拖累了。”
她说着,眼眸一动,“说起来,瑛儿年纪也不小了。咱们一家人,我也不说虚话。之前不给瑛儿说亲,是咱们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瑛儿名声不显,也说不着什么好亲事。”
“如今正是好时候,趁着状元的名声还热乎着。可以挑选的余地比较大,尤其是那些书香门第的好姑娘。阿娘不求你娶什么权贵家的小娘子,像李婉那样的大佛,咱们伺候不起。”
“但求娶个明事理,性子温婉的,同我儿相合。阿娘这里有几个……”
姚氏这话一出,池瑛的脸唰的一下,红得像是猪肝一般,“我正要同阿娘说着事儿。临上京城来的时候,老师同我说了,若是我中了三甲,便收我做关门弟子,介绍与师兄弟认识。”
“还给了我一封信,叫我中了之后,方才可以打开来看。里头……里头给我说了一门亲事。说的乃是我同门师兄,工部尚书姜淳的嫡次女姜芸。”
池瑛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放在了桌面上。
第三零七章 培明先生
姚氏惊讶张大了嘴,“先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培明先生要收你做弟子,这个说了,可那亲事……”
永州人都说,培明先生乃是当世大儒。可这里头,带着七分水分三分吹牛,就那等穷乡僻壤之地。若是去苏杭做父母官,那叫肥差,来永州那叫贬庶……永州的野路子书院,能有什么名人不成?
当地的人都只知晓,培明先生以前在京城,那是做过官的,正儿八经的老进士。传闻他妻子乃是永州人,所以在上了年纪之后,便回了故土,在书院里做了个夫子。
“培明先生低调得紧个,哥哥在他门下读了那么些年书,我们竟是连名讳都不知晓?弟子都做了工部尚书,那他在朝中,应该不是个无名之辈才是。”
“先生是好意,不过这亲事可马虎不得。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若是那姜芸性情不妥当,咱们便是逆了先生的意思,那也是万万不能娶的。”
池时皱了皱眉头,将那筷子一搁,认真的说道。
虽然长者赐,不敢辞。但婚姻大事,乃是一辈子的事,可不能就因为这么一封信,便把池瑛的下半辈子送出去了。
说到亲事,饶是池瑛,也红了脸。
“先生姓关,名霈安,曾经做过先帝的老师,不过时间非常的短,不过三个月而已。他老人家不喜朝堂争斗,早早的便告老了。我先前算不得先生的正式弟子,自是不敢随意说这些。”
“亲事我先前也不知晓,今日方才拆开这封信的。拿出来说,便是想同爹娘商议。”
姚氏点了点头,那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欢喜。池瑛虽然中了状元,但是池家如今这般模样,池祝无功名在身,池时做了仵作,那就是断了官路。
大房的人要娶李婉,废了多大的功夫?那陈国公府后继无人,门户凋敝,在权贵当中,那是破落户儿。可工部尚书姜家,那就不同了。
姜家乃是书香门第,姜大人实权在握。如今朝中,赵相统领文武百官,往下数的实权人物,便是六部尚书了。当然了,还有那京兆府尹,武将帝师,勋贵王爵,算在其外。
可不管怎么说,池瑛若是娶姜家嫡女,那当真是高攀了。先前姚氏相中的那些,同姜家一比,便相形见绌了。池瑛孤掌难鸣,有了岳家扶持,那日后的仕途,也能走得通畅一些……
“培明先生费心了”,池祝感叹出声。
池瑛没有附和,却是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帖子,“师兄明日同我正式相见,在府中设了宴,指明要带阿时一道儿去。帖子同我前后脚进的府。”
“带我?”池时皱了皱眉头,“哥哥中了状元,接下来是留在京中,还是外放,都不得而知。姜家想要着急相看,把亲事定下,然后再给哥哥谋划,乃是正常之事。”
“但要指明要我去,却是有点意思了。”
上一篇:我粉的透明都爆成了流量
下一篇:我在大佬身边吃很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