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她伸出手来,刚要触碰,又扭过头去,目光幽深的看了英国公一眼。
英国公被她看得一个激灵,脱口而出,“旁边是左御史家,左御史告老还乡了,宅院一直空着,没有人住。”
池时勾了勾嘴角,猛的转身,一掌轰了过去。
一旁的许秋瞧着,一句国骂出了声,可等了好一会儿,那墙都纹丝不动,他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我就说世人爱吹牛,把池仵作吹得跟什么天神下凡一样,说到底还不是故弄玄虚,糊弄那些没有见识的贱民……”
他的话音刚落,便看直了眼。
只见那一堵白墙轰然倒塌,露出了一个修剪得十分精致的小院。
第四八零章 灵堂喜堂
被修剪得齐整整的树木上,到处挂着长长的绸带,一半是红色的,一半是白色的。
这院子甚小,十分的狭长。像是左邻右舍各退一步,而留出来的一条弄堂。
池时一脚迈进去,顿时一愣,她站在“巷子”中央,朝前看去,左边被她哄塌出了缺口的围墙上,沾着一整排“喜”字。那喜字同挂着的绸带一样,一半是白的,一半是红的。
在前方大约十米处的地方,有一座平房,大门紧闭,在那门框上,亦是挂着红白色的幔帘,让人分不清楚,这一家到底是在办喜事,还是在办丧事。
许秋等人此时也跟着走了进来,小院子里静悄悄地,一点响动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英国公你不是说,这里是左御史家的空宅么?我瞧着,倒像是有人住着的。左御史家的宅院,就这么狭长的么?”
周羡瞧着,走到了池时身边,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这里的气氛诡异得很,即便是跟着池时看惯了凶案现场,周羡还是要说,这里诡异得很。
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起来,那些挂着的帘幔还有喜字,好似都变得影影绰绰起来,令人遍体身寒。
先前还咋咋呼呼的许秋,这会儿已经不敢胡乱张口了,他悄悄的走到了柳明的身边,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柳明触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叫了出来。
见众人看向了他,他忙结结巴巴的说道,“这里是别人家,咱们私自闯进来……不不不太好罢,我先出去了。”
他说着,转身朝着池时刚刚用暴力打出来的围墙豁口跑去,可刚跑到那里,便是身影一晃,扑倒在地。
池时同周羡忙拿了灯笼一照,只见那堆围墙碎片上头,赫然有一处生出了一出凸起的门栓来,柳明这个倒霉蛋子,就是黑灯瞎火没有注意脚下,被这个门栓给绊倒了。
池时挑了挑眉,走了过去,一把将那柳明拽了起来。
柳明嘬了嘬嘴,呸了一下,吐出了一口血,外带一颗牙来。
“看来,这不是院墙,而是这家的院门。许五娘在这里一直坐着,是想要等这边的的人,过来开门。而不是随便选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在那里发呆。”
池时说着,又看了一眼那个房子,不知道何时,先前还紧闭的大门,这会儿开了一条缝儿,透出了点点烛光来……那烛光一跳一跳的,远没有一般的亮,好似随时,都要熄灭了一样。
池时想着,朝着周羡看了过去,周羡对着池时点了点头,手握着长剑,走在了最前头。
“阿时,我走前面,你跟在后头。这里很不对劲,屋子里可能有人,大家都要小心为上。”
周羡说着,同池时一道儿走到了那宅院的门口,一阵风吹来,先前开了一条小缝的门,陡然被风吹开了去。
池时拨了拨被吹到了前头的碎发,她扭过头去,发现英国公府的那些人,都远远地站着,并没有上前。而英国公半边脸藏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来,跟在周羡的身后,走进了那屋子里。
这是一间十分古怪的屋子,同寻常的宅院有正房同左右厢房的格局不同。这屋子如同这个巷子一样,狭窄而冗长。
一进门去,看到的便是一个喜堂,一左一右的烛台上,点着红色龙凤喜烛。正对面的两把椅子上,各放着一个纸糊的人,一男一女穿着华贵的衣衫,阴恻恻的笑着,像是等着看新人拜堂的双亲。
在纸人面前,并没有瞧见新郎同新娘,只有一口几乎占据了屋子三分之一宽度的竹床。
竹床之上,铺着鸳鸯戏水的床单被面,而在那上头,放着半具看上去十分骇人的尸体……
池时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已经愣住了的周羡,“没有上半部分,这里应该是一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男子的脚,还有许五娘的一只脚,以及男子的盆骨。”
“它们被人用针线缝在了一起。看来,凶手多半就是在这里了。”
池时说着,目光一转,看向了墙上的门。
同外头的大门一样,这门也是虚掩着的。
屋子十分的窄小,根本就藏不了人,若是凶手还在这里没有离开的话,那就应该是在往后走的屋子里了。
池时想着,从腰间一抽,抽出自己惯用的长鞭来,这一会儿她抢先周羡一步,走在了前头,推开了那扇门。
周羡见状,随即跟了进来,一个侧身,挡在了池时前头,等看清屋子里的状况的时候,周羡松了一口气。
同前面惊悚的喜堂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平平无奇到令人舒适。
这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寻常女子的闺房。一张拔步床,上头挂着绣了荷花的白色帐子。床榻旁边,有一个梳妆的桌案,上头放着一面铜镜,还有一些胭脂水粉,发梳首饰。
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在那桌案上同,甚至还放着一本翻开了还没有来得及关上的书,池时一眼便瞧出,那是一本药经。
她想着,眼睛又朝着通向下一间屋子的门看去。
周羡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自己,示意这回他先来。
池时摊了摊手,好笑的努了努嘴,“你去吧,兴许下一间屋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说着,摸了摸下巴,“周姑娘,你说这是不是能够看出来,到底是你晦气,还是我晦气?”
毕竟周羡进的第一间屋子,像进了志怪话本子,譬如那些年我同XX冥婚的日子,而她进的第二间屋子,只是大梁小娘子闺房实录。
周羡讪讪地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巧合罢了。”
他说着,朝着那门推去,可手刚触碰到门,就听到了一阵诡异的歌声响起。
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有人在哼唱什么奇怪的小曲儿。
周羡想着池时的话,心中苦笑不得。
靠,他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是被什么霉神附体了吗?就算门没有打开,他都能够猜想得到,这门背后,一定比第一个屋子,更加的恐怖。
感受到背后的视线,周羡深吸了一口气,在池九爷面前,他绝对不能怂!毕竟他是要成为池时依靠的男子。
他想着,伸手猛的一推,那股子掌风随着打开的门一起吹起了内室。
将那房梁之上挂着的白色布条一一吹起,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染布坊,上头挂着的,都是浆洗干净的,白色的尚未印染的布。
在那白布的尽头,坐在一个美丽的妇人,她正在哼着小曲儿,嘴角眼角都是笑意。
她的膝盖上,放着一个头颅,正在那里飞针走线。
掌风一过,白布放了下来。周羡同池时还想要看清,那妇人的脸,却是看不见了。
第四八一章 父亲你好
幽幽地小曲从白布的尽头传来,像是怪物在耳边的私欲,妮妮喃喃的听不清。
池时面无表情的看着前头挂着的密密麻麻的白布,不耐烦的出了声,“大半夜的,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呢?不是我说,你缝得实在是太差了,到时候我还要拆开来重新缝。”
“真的很烦人好吗?我只是一个仵作而已,英国公看上去也很抠门,估计不乐意为一个他自己都未必认得出的孙女付额外的钱。”
池时说着,手中的长鞭一样,那鞭子像是生出了眼睛的游蛇一般,直接飞了出去,缠住了前路上的白布。
池时伸手一拽,只听得咔嚓咔嚓,清脆的撕裂声,所有的白布,几乎在一瞬间,便像是被龙卷风刮过一般,凌乱的掉落在了地上。
一旁的周羡定睛一看,先前模模糊糊半遮半掩的场景,如今清晰的映入二人的眼帘。
在这屋子的尽头,一个穿着白色丧服的妇人,正坐在那里缝着头颅,她的腿上,有着斑驳的褐色的血迹,显然已经干涸了许久了。
那是一颗女子的头,在她的右脸上,有一块大约铜钱大小的明显的红色胎记。
这的的确确是许五娘不见的头。
“你怎么不笑了呢?在死亡现场,笑才会让人觉得惊悚。你现在这呆若木鸡的样子,让我觉得你像是我棺材铺子里卖的纸人。”
池时说着,将鞭子一收,径直的朝着坐在那里的女人走去。
女人像是一部卡住了的老片,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动了起来,她勾着嘴角,手上飞针走线的,好似做在一件愉悦得不得了事情。
“今日乃是五娘大喜的日子,我将她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缝在了一起,这样的话,他们一家三口就能够永生永世都在一起了。”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还担心这喜事办得不够热闹,让五娘伤心,现在好了,你们来了,有了宾客,真是太好了。”
女人说着,手一顿,抬起头来。
她竖起了耳朵,听着门外的响动,越发的愉悦了起来,她看向了池时同周羡,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可是我的父亲,还有五娘的父亲母亲,也都来了?”
“这可真是太好,我给他们送了喜帖过去,五娘担心他们不肯来,非要一家子人恭恭敬敬的过去请。我便送他们去了!”
女人说着,双手合十,站了起身,她膝盖上的头颅连同着缝了一般的身躯,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嘭得一声。
可女人却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似的,笑眯眯的说道,“当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对不对?”
她说着,提起了裙角,欢快的跑了出去。
池时同周羡对视了一眼,抬手一指,指向了放在墙角的一根法杖,那法杖的顶端,密密麻麻的挂着许多金属的圆环,上头的血迹已经干涸,看上去脏兮兮的,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先出去,她没有功夫,跑不了的,而且,我看她也没有跑的意思。”
听着周羡的话,池时点了点头,一把抓起那根疑似凶器的法杖,小跑着出了这屋子。
狭长的院子里,静悄悄的。
穿着白衫的女人,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人,却是不像在里头时那般欢欣雀跃。
她没有说话,余光瞟到池时手中的法杖,一把夺了过来,她微微踮起了脚,木着一张脸,像一个女王一般,看向了站在她前面的英国公。
“父亲大人这一回,有什么要卜算的呢?”
英国公显然眼尖的发现了那权杖上的血迹,他脸色大变,“你杀死了五娘?那个男人该不会是……”
站在英国公一旁的许广清更是一愣,“父亲?她是谁?她为什么叫你父亲?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母亲知晓你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池时同周羡心中一万头神兽飞过……
他们真的只是来退亲的,并不是想要看英国公府秘不可宣的丑闻的!
“显而易见”,池时鄙视的看向了英国公,“你的父亲对于比她高的女儿十分的不满意,所以把她囚禁在了这么一个狭窄的院子里。”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还记得英国公府曾经出现过一个荷塘沉尸案么?英国公被怀疑欺辱了厨子的妻子芸娘。于是厨子杀死了芸娘,并且将那把刀插在了女尸的胸口,污蔑英国公是凶手……”
“算算时间,这女子可是当年那个芸娘留下来的孩子?”
池时说着,看向了拿着权杖的女子,“你也不必装疯卖傻了,芸娘死的时候,是被烧焦了的,所以你大费周章,把许五娘的尸体,也烧成了焦炭。送的不是他们要冥婚的喜帖,而是报复的警告贴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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