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31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周羡一听,三步并作两步的凑了过来,之间那影壁上,仔细看去,有指甲刮出来的划痕。但是因为先前血迹斑驳,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多亏这影壁上的字以及画,都涂得黑漆漆的,所以划痕方才这般明显。你说得没有错,阮英的确是站在这个地方,被人拉绳子,拽上去的。”

  “她十分的痛苦,手指甲在墙面上一路刮了上去。可她并没有反抗,她同凶手是相识的,且自愿赴死。她为何要如此做?”

  周羡说着,心情无比的沉重。

  池时来了兴趣,她目光炯炯的盯着周羡问道,“你怎么知道,阮英是自愿赴死的。说不定这墙面上的指甲刮痕,是因为她不想死,想要拽住墙,让凶手拉不住她……”

  “虽然结果是徒劳的,但她也可能是在以这种方式自救。”

  周羡一愣,“刚才不是你说的么?若非自愿赴死,下意识的会去拉扯脖子上的绳子……”

  这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你就变了!

  池时没有说话,她一跃而起,将那顶端的麻绳碎片,小心翼翼地夹了起来,用一个油纸包着,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待平稳落地了,方才清了清嗓子,“做仵作也好,断案也罢,都不能有先入为主的想法。我们需要找到各种可能性,然后用证据,来剔除那些不正确的推断。”

  “你们这些假面贵人,不都喜欢插花来凸显自己的气质么?这就像你拿着剪刀剪花一样,将不必要的枝节,不正确的预想,一个一个的剪掉,剩下的唯一的那个,便是答案。”

  “就像一具尸体的舌骨断裂,最有可能是被人勒死的,但也不能排除上吊自杀的可能。”

  “现在多想无益,咱们去验尸。”

  池时说着,大步流星的朝着村中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周羡,颇为无语,分明就是你变了!这是狡辩!还有谁是假面贵人?

  阮英的尸体,被安置在了阮家祠堂旁边的一间干净的小厢房里。

  池时进去的时候,尸体前只有一个女人守着,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小袄,就静静地看着尸体发呆。见到池时进来了,那个女人有些局促的站了起来。

  她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说点什么,到底什么也没有说,给池时鞠了个躬,便慌慌张张地夺门而出了。

  “公子,按照你的吩咐,谁都没有动。刚才那个,是阮英的母亲陶氏,她一直坐着,也没有说话。阮家其他的人,并没有来。”站在一旁的久乐,忙解释道。

  池时点了点头。

  “公子,那我先去安顿住处,让罐罐吃个饱饭。”久乐说着,退了出去,掩好的房门。

  池时并未多言,掏出剪刀,便剪开了阮英身上的衣物。

  “你来看这个,死者的手腕上,有多处刀痕,她曾经想过要割腕自尽,不过被救了回来。”池时说着,抬起了阮英的手,在她的左手上,新伤旧伤,看起来格外的可怖。

  “根据刚才那个拄着拐的人说,他媳妇张棠去岁吊死的时候,是阮英放她下来的。这么说来,阮英应该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怎么会自杀呢?”周羡瞧着,皱了皱眉头,心情愈发的沉重起来。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很多的秘密,而阮英的秘密,似乎是不可承受之重。

  “咦……这个……”池时说着,突然声音抬高了几分,她快步的走到了阮英的脚边,“大腿内侧有两个点儿,伤口泛黑得厉害,应该是被蛇咬了。”

  “阮英在死之前,被蛇咬了”,池时皱了皱眉头,且不说如今是冬季,蛇在冬眠,阮英怎么会被蛇咬。这个被咬的部位,也十分的奇怪。

  她说着,伏下身去,突然猛地转身,“谁!”

  此时周羡已经拉开了房门,追了出去。

  屋外的嘈杂蜂拥而至,那声音似乎近在耳边,又似乎缥缈得听不清楚,“死人了,死人了,又死人了!”

第五十八章 新的死者

  池时脸色一变,扯下一旁的布帘子,盖在了阮英的身上。

  “公子且去,这里我来守着”。

  池时对着急吼吼跑进来的久乐点了点头,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像她这般跑出来的人,还有许多,整个村子像是炸开了过一样,所有的人,都朝着村子口涌去。

  池时像是一条滑溜的鱼,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分开人群,跑在了最前头。

  依旧是存在门口的那块石壁上,依旧是那根柱子,上头吊着一具尸体。雨已经停了,夜里头起了风,那尸体被风吹动着,微微地摇晃。

  这个人,池时认得,正是之前还同他们说话的那个阮家的老族长。

  “族长……族长……族长也被诅咒了啊!”

  “阿爷……阿爷……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放我阿爷下来!”

  所有的人,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了一个以那石壁为中轴的扇面,在这扇面里,只有周羡同池时,还有说话的那个阮东,三个人突兀的站在中央。

  池时深深地看了阮东一眼,“你不是也怕诅咒么?让别人来?别人家祖坟冒青烟,你家祖宗那是气得七窍生烟。”

  她说完,一跺脚,挂在了壁上。刚刚验尸戴在手上的手套,都还没有来得及摘。

  她伸出手去,探了探老族长的鼻息,摇了摇头,“刚死不久,已经没气了。凶手就在附近,甚至就在你们当中。”

  村民一片哗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露出了惊恐之色。

  “诅咒,不是说诅咒怀有身孕的妇人么?老族长是男人,男人怎么可能有孕……”

  池时眉头微蹙,当然是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

  她抓起老族长的手,仔细的看了看,“指甲缝里,十分的干净,什么也没有。他的后脑勺遭受过重击,血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死者没有任何的反抗痕迹,亦是没有紫绀,吐舌等症状,表情祥和。应该有人将他一击毙命之后,方才将他挂在了影壁上。”

  池时说完,一个纵身,跳上了影壁,而周羡,不知道何时,已经蹲在上头了。

  “池九,你看,这缝隙里,又出现了新的麻绳屑。凶手把他吊上来的方法,跟吊阮英,乃是同一种手法。这两个案子,都是同一人所为。”

  只不过阮英被吊的时候,还活着。而老族长,已经死了。

  池时点了点头,照例又将新的麻绳碎片掏了出来,用油纸包包好了。

  “绳子也被割断了,就连打的结,也一模一样的。”池时说着,一低头,揽住了老村长,把他从壁上抱了下来。

  “去找个门板来,也抬到祠堂去吧。你们也看到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诅咒,是有人在复仇罢了”,池时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你们仔细想想,你们村子里的人,以前是不是有人做过什么亏心事。”

  “这件事,同怀着身孕的孩子有关系,同死去的这三家人,亦是有密切的关系。如果还有其他家的,也参与了,还没有被杀死的,去祠堂找我。”

  她说着,声音冷了下来,“不然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还愣着做什么?没有门板,你就背你阿爷去”,池时说着,一巴掌对着那阮东的背拍过去。

  阮东只感觉一阵劲风袭来,等回过神来,已经趴在地上了。

  池时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只用了一成力,你怎么跟豆腐做的似的?”

  阮东从地上爬起来,火气冲天,可看了看池时的铁砂掌,到底咬了咬牙,转头拆人门板去了。

  池时没有理会他,朝着周羡走去,周羡站在那里,盯着影壁出神。

  “池时你看到这个没有,这里记载着阮家先祖的故事。其中有一段很有意思,庚子年大灾,先祖奇木时年七十,辗转至此,服紫河车,连得三子,乃为阮氏源起。”

  “紫河车……”池时重复了一遍。

  此时那阮东已经叫人寻了门板来,将老族长放了上去。

  村中连死了两个人,大家都人心惶惶起来,见池时走了,一个个的拔腿往家中跑,反栓上了门。还有一些,连家中都不敢待的,在那祠堂里寻摸了蒲团坐着,不敢动弹。

  冬日的天,亮得特别的晚,折腾了这么久,东方依旧没有一丝的亮光。

  池时站在厢房的中央,看了看两具尸体,继续验看起来。

  “我们不去寻找老族长死亡的第一现场么?在他被石头砸死的地方,应该残留有血迹吧。凶手是村子里的人,你就不担心,他杀完人就跑,然后咱们抓也抓不着了。”

  池时眉头都没有抬,“久乐已经去找了,而且,常康一直没有出现,你不是让他暗中观察,谁是可疑之人么?我想他一个练武之人,虽然有些蠢钝如猪,但也不至于,拦不住不会功夫的普通人。”

  周羡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都叫你猜中了。”

  “老族长身上都是一些陈年旧伤,他没有被蛇咬,除了头上的那个伤口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致命伤。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一边验尸,一边等。”

  “我们的出现,扰乱了凶手的计划,他已经没有每年杀一人,故意维持那可怕的诅咒了,而是选择直接动手。妇人死掉的有三个,没有道理,他只杀老族长一人。”

  “怕死的人,一会儿自然会来,告诉我们我们想听的答案。”

  池时说着,又仔细的验起尸来。

  周羡没有出言打扰,看着池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他觉得自己出言,那都是亵渎。

  这个人,到底是验过多少具尸体,剖过多少人,蒸过多少骨,方才有这般熟手,可他也不过十六岁而已。

  他的眼睫毛长长的,眼睛里充满了严肃和认真,虽然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可是周羡却是觉得,池时好似自带了结界似的,孤独的一个人,站在那里……

  “池……”周羡的话到了嘴边,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池仵作在吗?我有事想要寻池仵作。”

  “进来罢”,池时应完声,看向了周羡,“你刚刚叫我,想说什么?”

  “想要把你的结界打破!”

  啊呸!周羡一惊,恨不得想要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离开京城太久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做个体面人了!

  池时哦了一声,“你何时寻了大仙开了眼,倒是能无中生有了,我看是病得不轻。”

第五十九章 主动上门

  周羡有些讪讪,好在门突然开了,一个戴着兜帽的人,挤了进来,然后把门给拴上了。

  她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生得一张马脸,眉毛格外的浓密,嘴角生了一颗显眼的痣,看上去就是个十分不好惹的人。

  一进门,她摘了兜帽,从怀中掏出了三根香来,走到了阮英身前,将那三柱香,寻个地缝插了,又瞥了阮族长的尸体一眼,有些嫌恶的站得远了一些。

  尸体盖得严丝合缝的,她只能够看到两个人的脸。

  “我叫张春,去岁死的那个,便是我的亲妹子张棠。我们两个,都是从这里往东三十里地的张家庄嫁过来的。小棠人没了的那日,我恰好不在,多亏了阮英,才有人装殓了她。”

  她说着,叹了口气,嘴唇蠕动了片刻,又瞥了一眼老族长,像是确认他不会活过来,方才说道,“方才池仵作您在影壁前,说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旧事。”

  “那会儿,我嫁进阮家庄没几年,刚生了个小子。阮家庄的人,相信吃了紫河车,也就是孩子的包衣,能够长寿。因此,每家每户生了孩儿,那包衣,便会做来,给家中的老人服用。”

  “我一开始也觉得膈应,可是人人都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算算,应该是十八年前了吧……没错,我十七的时候嫁过来,十九生了我家大小子。那一年冬天,格外的冷。本就年成不好,地里得收成不多,到了冬天的时候,有许多人,都病死的,饿死的。尤其是老人,都病倒了。”

  池时皱了皱眉头,“第一个死者庹菊,还有张棠,阮英家的长辈,都病倒了?”

  那张春想了想,点了点头,“是的,阮族长同庹菊,张棠的公公,乃是嫡亲的堂兄弟。阮族长家有马车,所以村中缺粮的人,拿了家中压箱底的银子,托他们三人,去城中买粮。”

  “他们年纪大,在城中有熟络人。他们回来的时候,除了带了粮食回来,还带了一个女人。一个大肚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