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46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这第三点,还是红绳。楚王说过的,民间关于红绳的一些特殊说法。知晓了锦鲤,还有五位死者的身世之后,我们几乎可以肯定,他不是在做什么邪法,而是在认认真真的补缺。”

  池时这话一落,屋子里一片哗然。

  先前她踢周羡的彪悍一幕,已经被众人抛之脑后,那刘仵作瞪大了双眼,焦急的问道,“凶手这么残暴,杀了这么多人,你说他是在给这些可怜的孩子们补命?这怎么可能?”

  池时瞪了他一眼,“你草菅人命,现在不也满嘴可怜的孩子们么?”

  秋日把葵花当做张小年结案的时候,就不是可怜的孩子们了么?

  刘仵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低下了头去。

  “虽然很荒诞,凶手拔掉他们的利爪,毁掉他们不甘命运,向上的心,却又在死前替他们缠上红绳。红绳阳刚,这些孩子们,多半都是缺少父母双亲的,红绳用以补缺,亡魂来世,样样齐全。”

  周羡听着,也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池时看了看周羡的腿,微微有些愧疚,到底没有继续怼他,爽快地说道,“如果,凶手是一个同样出身悲惨,却逆天改命,到头来落得一场空的人呢?”

  “努力是没有用的,不如先天便生在福窝里。”

  周羡摇了摇头,“你不是说,凡事要讲究证据么?这也只是你的推测而已。”

第八十八章 凶手是你

  池时赞赏的对着周羡点了点头,“你说得没有错。”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我们的证据,同样藏在这些红绳里。请诸位看看,这些孩子身上的红绳,绑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先前我想要看细看红绳,将它揪下来了一段,楚王还拿火,把它烧了,确定是丝线;再后来,我要久乐拿着线去京城问询,又随便找了个孩子,在他身上拽了一段线。”

  “线缠得乱七八糟的,像是蜘蛛网一般。我在拆线的时候,自然寻找容易扯断的,线不复杂的地方。这一看,便让我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一群人听着,全都围拢了上来。除了张小年的身上,已经没有了红绳之外,其他五个孩子的身体,都被红绳覆盖着,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

  周羡瞧着,突然眼睛一亮,“肺金、心火、肝木、肾水、脾土,代表五行。”

  他说着,走到了葵花的骸骨前,用手拨了拨那些红绳,因为已经只剩枯骨了,那些红绳有些松松垮垮的挂在骨头上。

  周羡伸手拉了拉,小心翼翼的将红绳尽量的舒展了开来,“设想一下,假如孩子还活着,这红绳像是她穿在身上的衣服,那么,她的身上,在肝脏之处,红绳十分的密集,其他的地方,则明显要少了许多。”

  池时这下当真是对周羡刮目相看。

  “你说得没有错。葵花之所以名叫葵花,乃是因为她五行之缺木,草木为名,以图补全。不光是葵花,还有李昭,他们身上的红绳,也是跟他们命格所缺之处,一一对应的。”

  “这种种都表明,虽然十分的荒诞,但是,我先前所言,并非全虚。”

  池时说着,踱起了步子,她竖起了一根手指,“那么,问题又来了。生辰八字,至关重要,寻常人都不会轻易的往外吐露,那么凶手,是如何知晓他们的生辰八字的?”

  她说着,走到了无名氏骸骨面前,“现在,又让我们回到第一个死者的身上。这六名死者,几乎是每年一个,无名氏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在五六年前。”

  “他是被人毒死的,凶手并没有扎穿他的心脏。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凶手还没有想好怎么作案,所以没有扎他。现在知晓了红线的作用之后。”

  “极有可能,这个孩子,并非是凶手所杀,但是是导致他去杀害其他孩子的契机。这个孩子,是他亲近之人……所以,他把孩子沉塘补命,却没有忍心,用刀去扎他……”

  “孩子所中之毒,深入骨髓。凶手没有用刀扎他,就更没有理由,将他的牙齿,一颗一颗拔下来……所以,我有一个推测,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十分的病弱……他在死的时候,因为中毒,牙齿都脱落光了……”

  见周羡要说话,池时这次却是摇了摇头,“这一回,是真的推测,我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

  她说着,走到了白纸跟前,“现在,我们要找的凶手,是盛平县里一个喜欢用红色丝线的贵人,他出身悲惨,改变了命运,却最终并未得到什么很好的结果。”

  “他经常在盛平河附近出现,同孩子们相识,且能够知晓所有人的生辰八字。他有一条船,方便杀人沉尸。极有可能,便是杜鹃看到的,接走了李昭的那个,乌篷上面挂着红梅的小船。”

  “他身边有一个孩子,从小就体弱,后来不治身亡。死亡的时候,因为中毒,牙齿可能都掉光了,根据孩子身上的红线来看,这孩子五行缺金。”

  她说着,看向了屋子里的众人。

  “诸位都生在盛平,长在盛平,说了这么多,可能想到什么人来?”

  周羡定定的看着池时,尽管已经看过很多次池时断案的样子,可没有哪一次,像今日一般,让人觉得玄乎。

  在所有人都还一头雾水的时候,池时已经抽丝剥茧,给凶手画了一副“肖像图”,尽管这个肖像图,还没有具体的面孔,可是,盛平只有这么大,符合所有条件的人,不会很多,他们抓到那个人,乃是迟早的事。

  他没有找错人,他周羡所需要的人,就是池时。

  “这……这……这不就是……”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被刘仵作的惊呼声吸引了过去。

  刘仵作感受到了池时锐利的视线,缩了缩脖子,快速的别开了脸,可是他的视线,出卖了他,他不停的往自己的左边瞟着,在他的左边,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池平。

  池时眉头一皱,“就是谁?刘仵作你想到了谁……”

  刘仵作被她一叫,慌张了起来,他的手抖了抖,指了指站在那里,看着尸体出神的池平,“你说的人,不就是池……池平么……”

  这名字一旦脱口而出,刘仵作说话立即顺畅了起来,“他是从京城来的,虽然是个庶子,但是池家以前有多风光,池仵作你应该最清楚了,什么颜色的丝线,他用不起?”

  “池平同张小年熟悉得很,张小年经常来他这里看书。他的宅院,就在盛平河附近,走几步就到了。善济堂,他的妻子,时常回来善济堂帮忙,他认识其他的孩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且……病孩子……张小年的母亲都说了,池平有一个孩子死了,那些给张小年看的书,都是那孩子的……跟跟池仵作说的,全都对得上……池……池平就是杀人凶手吧?”

  池时看向了池平,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似眼前这个人,并非是她的三哥。

  池平见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好似方才从梦中回过神一样,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喜欢自己是个鲤鱼,至少能试着跳跳龙门。只可惜,我不过是一只井底的青蛙罢了。我是认识张小年,也时常去盛平河边的草棚里帮忙。”

  他说着,有些不忍的闭了闭眼睛,长叹了一声。

  “倘若我是凶手,我为何要求我九弟过来翻案呢?明明骸骨都藏得好好的,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发现。前头所有人的死,都有了完美的借口。”

  “我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活得太长了,所以才找人来,戳穿我犯下的恶行么?”

第八十九章 认识的人

  池三郎说着,眼巴巴的看向了池时。

  池时清了清嗓子,“虽然我三哥生得老成,看上去宛若我老父亲一般,三四十有余,但是,他的的确确是我三哥,不是我三叔……”

  “无名氏死的时候五六岁,时隔如今过去了五六年……”

  池时说着,疑惑的看向了池平,“你为何要对张小年的母亲说,你儿子死了?”

  虽然祐海老家的人,同京城这边并不亲密。但若是池平多年前生了儿子,怎么着也是要上族谱的,没有道理,她从未听闻。

  昨日池砚还说,是因为池平新得贵子,所以他才将种李院分给了他们夫妻住。

  池平根本就没有一个大到能读书的儿子,更不用提,死去的儿子。

  池平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之前同你说过了,张小年是一个性子很倔强,自尊心很强的孩子,我家娘子给了他点心,他都要报以鱼虾。”

  “书籍珍贵,若是让他白看,他定是不会来的,是以我才撒了谎。”

  池平说着,紧了紧手,“但是……也不算撒谎吧。我同娘子成亲之后,一直没有生养……这事儿说出来,让人笑话,但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了。”

  “家中逼着我纳妾,我不愿意娘子为难。便对家中说,送子娘娘托梦,要借一个孩子来,养在身边,才能够替我招子。于是我便将同窗好友的幼子松儿,带在身边养了几年。”

  “松儿聪明又伶俐,很爱读书。那一屋子的书,我的的确确是为了他准备的。后来我娘子果真有了身孕,松儿家中便把他接了回去。”

  池平说着,眼睛一红,“就是去岁的事……那孩子接回去之后,他们一家子回乡祭祖,岂料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池时皱了皱眉头,惊讶的看向了池平。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楚王府中有天下所有案件的卷宗,殿下只要查滁州卢氏灭门案,便知道池平所言非虚了。”

  池平同周羡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池时再看,那目光之中,好似包含着千言万语。

  池时眯了眯眼睛,池平有这个作案的条件,他刚才说的话,也没有撒谎,卢松也好,卢氏灭门案也罢,都是轻而易举就能够查到的事情。

  而且,他有一句话说得没有错,若池平真是凶手,为何要求她来盛平查张小年案呢?

  明明张小年都已经盖棺定论了,若是池平苦苦相求,根本就不会有人乐意来为孤儿寡母翻案。

  杀人的事情,根本就不会败露。

  “你依旧是头号疑凶。”

  池时说着,转过身去,看了看墙上她贴好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案情相关的内容。

  “池平的确很符合,但是,盛平符合这些的,未必只有他一人。”

  “比如说……”池时说着,拿起笔,将善济堂同杜鹃两个字,都圈了起来。

  “比如说,善济堂的那些贵人们,还有朱红楼的杜鹃。先说杜鹃,杜鹃同时与两个孩子有关,第一个是送酒的李昭,第二个便是同样在朱雀楼待过的雪梅。”

  “花魁娘子本身,就是惨烈的悲剧。她们出身微苦,从小到大苦练琴棋书画,一身本事,不输那些大家闺秀……不知道踩着多少人,方才能够当选花魁。”

  “可那又如何?说到底,不过是徒劳罢了。”

  杜鹃是花魁,要多少红色丝线没有。她甚至在盛平河中,拥有自己的画舫。李昭案中,最后的那一条船,也只有杜鹃瞧见了。若她就是最后的那一条船呢?

  不无可能。

  “再说善济堂的那些贵人们,她们时常都在盛平河边的草棚子,赈济穷苦的孩子。而恰好,后面五个死去的孩子,都是孤苦伶仃之人。”

  “其中,阮童以及雪梅,甚至是直接出身善济堂……她们出身富贵,用得起红色的丝线,同样因为发放衣物,同孩子们相熟,又时常在盛平河边行走……盛平哪位富贵人家中,没有船?”

  “这群富贵人中,可有本来出身悲惨,可能是庶出的,亦或者是从微寒之人,走到高处……?身边在六年前,还带着一个孩……”

  池时说着,听到一个响动,她脚一点地,几乎是一瞬间,便跑了门口,一把抓住了站在门口之人。

  “是你?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池时木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她穿了一身海棠红的小袄裙,重新梳了头,两鬓各有一个珍珠攒成的蝴蝶钗,发髻上还插着先前在盛平河边,借给了池时的银簪。

  她的一张笑脸煞白,满脸都是惊恐之色,待见到是池时,顿时又羞红了脸。

  “公……公子自重,还请放手……”

  池时松开了手,“你可是认识,我说的这样的人……”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却是顾左右言其他起来,“公子英勇,将那些可怜的孩子从水中捞了出来。我想着这数九寒天的,容易寒气入体,便叫人煮了一些姜汤……”

  “那些孩子,我也见过的……张小年,去岁的时候,我给他袄子,他还犟着不肯要,后来我硬塞给他阿娘了……就当是我替那些孩子,谢谢公子大恩了。”

  她说着,看了看里头门板上躺着的骸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起来。

  “你既觉得那些孩子可怜,就应该把你知晓的事情,说出来才是。善济堂里,有你认识的人,符合我刚才说的那些,不是吗?”

  小姑娘的手揪了揪帕子,看了池时一眼,又快速地低下了头去,“我……我也不知道。不过,若说六年前,有个生病的五六岁小孩……我的确是见过的……”

  她说着,抬起了头,看向了陈县令,“大人听说过传奇江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