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镜
龙濉抚了抚手背上立起的细小龙鳞,“那、那秘境里头不会有鬼吧?”
牧丹青:“来过的前辈们应该知道,要不然你问问他们?”
旁边明殊望过来:“其实——”
时绒兴致缺缺,摆摆手:“秘境开了,走吧走吧,别耽误了。长老说了,正午之时阴气最为薄弱,咱们须得尽快入境。”
“哦哦,好!”
三人目不斜视地从明殊身边走过。
明殊:“……”
一而再,再而三被忽视的明殊冷下了脸。
看来这便宜女儿是不吃软的这一套啊,真当他是没脾气的木头不成?
敬酒不吃吃罚酒!
……
踏入秘境的那一瞬起,天地陡然变色。
从艳阳高照的正午,变作了一片漆黑的子夜。
天上无月,黯淡的星子,点缀天河。
地上雾气朦胧,让本就不亮的光线更为黯淡,伸手不见五指。时不时有一闪而过,浮动的鬼火蓝光,短暂照亮方寸之内的景色。
时绒因此看清周遭:像在一片森林之中,但周遭的草木枯败,只剩干瘪而奇形怪状的树枝,在黑暗之中张牙舞爪。
牧丹青的靴子踏上湿润软烂的地面,便皱眉咦了一声:“这淤泥有吸力,还能小幅度吞噬人身上的灵气!”
所以其他老生入境之后,纷纷停落在树杈之上,手持照明用的夜明珠,在树枝之上腾空前行。那情形落在时绒等人的眼中,就像是远处一跃一跃,跳动的光团,四下散开来,看上去有些散漫。
“咦?他们怎么没朝着一个方向去?”龙濉疑惑,“这我们怎么跟啊?”
埋骨秘境被青云学府大规模探索过一次,信息整合下来,大致的地图都有了,按理不该出现这样的境况。
时绒对着手里的地图看了几眼,淡淡道:“要么是十年过去,秘境之内的地形和他们当年留下记忆的地标都有了变化。要么就是天太暗了,可视范围太小,他们一时还找不着地标,无法判断自己在地图上的位置,所以一时没有头绪。”
“那咱们怎么办?”牧丹青有些茫然,他们第一次来。
没想到秘境里面这么大,且东南西北都是一样的诡异枯林,地图根本派不上用场,难道要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么?
“……问题不大。”
时绒还想早点下班,自然不会摸鱼。
掏出一物,轻盈跳上树枝,顿了顿,对着仰头望过来的牧丹青和龙濉:“之前给你们的护目镜戴一下。”
龙濉掏出两个黑色的小圆片:“这个?”
时绒说是。
看他们准备齐全,双手一拉。
但听咻地一声,一道银白的光线直冲九天。
那动静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老生摇摇头,失笑:“这是哪来的新弟子放的烟花?”
“大概是不知道这枯林之上的迷雾会吸光,天上的烟花根本照不亮丛林之内。”
嘭——
那丝白线在天空轰然炸开。
一瞬的光亮,宛如白昼再临。
方才盯着天上看的人,险些要被闪瞎了去,捂住生疼的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艹!这什么鬼东西,这么亮?!!”
龙濉戴着护目镜,不觉刺眼,看到的便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场面,照亮整片枯林,美得梦幻。
且那“烟花”并非转瞬即逝。
璀璨的光点,像是一颗颗流星,从天上坠落下来。
有几颗还正落在他们身边的范围之内。
牧丹青眯着眼睛,盯着让人目眩的强光,过去捡了一颗起来。打量两眼,觉着眼熟得很。
不正是时绒在青云会上做的那个“手电筒”的圆形非聚光版本么?
这每一颗小圆珠里头可都是一颗灵石啊!她这一出手,直接甩出去成千上万颗灵石?
牧丹青瞳孔震颤:富、富婆?
秘境之中不像是青云会,有各项限制,还得计算着,节约灵气的开支。
时绒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用尽一切办法,尽早拿到骨魂火,收工回家。
眼睛被刺痛的抱怨声四起。
时绒站在树枝之上,震声高呼:“各位前辈~灯已经给诸位点起来了,不知哪位前辈找着了方向,可以为咱指一指路?”
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静:“……”
老生们无了大语:这么多年了,刷了这么多次秘境,从没见过如此行事之人。
说她区区一个新生,竟如此跳脱不守规矩吧。
偏偏慷慨大方,一次给所有人都照亮了路,怪也怪罪不得。
几人还在犹疑。
玄梓轻轻一笑,提声回:“多谢师妹的天灯!若师妹信得过,请跟我来!”
第63章
沧明镜打量白亦的脸色, 看他神情淡然,无喜也无怒,一时拿不准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态度。
师徒恋在修真界已然算不得新闻, 但大多尊礼教的老顽固们还是迈不过那个坎儿。
白亦面上瞧着随性, 却是最保守,克己复礼之人,想来发现这件事,对他而言冲击还是很大的。
长长地呃了一声, 试探着问到:“师弟与我谈起此事, 可是有了什么决断?”
白亦:“没有决断,才来问你。”
沧明镜徒弟一大把,有个恩爱的道侣, 孩子都生了三个了,还最擅长给人算姻缘。
是他一眼望去, 在这方面最权威的咨询师。
沧明镜:“……”
这也太过抬举我了吧?
本想和稀泥的沧明镜被这句话激出了一丝责任感。
师弟向来极有主张, 自小因为被师尊独自带在身边练剑, 与师兄弟距离感颇足, 早年间与他并不算太亲近。
或许是师尊仙逝之后,众位师兄弟也跟着先后坐化。师门之中, 只有他们二人算是平辈, 能坐下来闲谈一二。如今他遇见棘手之事, 难得肯找人商量,他作为师兄, 怎么都不该敷衍才是……
沧明镜斟酌一二, 缓缓道:“其实这事儿也正常。你身份特殊, 在中州所有小辈之中都是最受敬仰的存在。她年纪小, 被你所拥有的光环影响, 弄混了情感也是说不定的。”
白亦皱眉:“弄混?”
这话题的走向与他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沧明镜点头:“小姑娘嘛,情窦初开,哪知道什么爱恨?多半是一时冲动,将崇拜当做了挚爱。此事处理起来不用太急,还是再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没得伤了师徒感情。”
白亦听得最后一句,指尖无意识的轻点了下桌案,嘴上附和着:“……或许吧。”
心里却不那么认为。
时绒并不是真正的“小”姑娘,前世已有二十有余,地位超然,哪会轻易昏了头,被他人的光环影响?
他只是觉着绒崽吊儿郎当,没个定心思。前阵子还叨念着什么沧海水,巫山雨的,说龙濉是小白脸,结果转头又爬床来调戏他,说什么牡丹花下死。
总不能,是单纯馋他的身子吧?
白亦越想脸越黑,她倒是真敢想!
沧明镜看他变了脸色,支招道:“实在不行,就直言拒绝了。远远放着,放个十年半载,她明白你的态度,又经事成长,自然会把那不应该的心思放下。”
白亦对这种处理方式颇有些抗拒:“十年半载?那不行的。”
那也太长了,这谁受得了。
他是觉得有点被冒犯,品品绒崽说的那些话,哪是能对长辈说的?
句句冲着色相去,没一个字是谈感情的,这不就是纯粹的流氓么!
但细思下来,程度也远没有沧明镜说得那么严重,又是拒绝又是远放的,倒像是在处罚犯人似的。
他心里矛盾得厉害,偏师兄没一句话说在点子上,叫人平添忧虑。
过来人的经验也不过如此么。
“绒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我若如此待她,只会把场面闹大了去。”
咨询无果,白亦兴致寥寥地起了身:“谢过师兄抽出空闲来,我还是回去自个再想想吧。”
沧明镜脑瓜子嗡嗡的:“……”
说人大逆不道的是他,觉得远离太久的也是他。
沧明镜有些想不明白,白亦说来说去,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总不能……
沧明镜望着师弟离去时半点不显烦忧的背影,心中猛然一突。
反复琢磨了几遍他来后说话的话,福至心灵。
该不会……
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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