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寒公子
他提问的声音仿佛是刚刚爬出地狱,然后又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
“你真的……不喜欢晒得黑的?”
言落月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满霜你好可爱!”言落月开开心心地说道,“你这么好,我当然最喜欢你了!”
“……”
巫满霜宛如一根离弦之箭,闷头扎进了独角车里。
这一次,红色蔓延上他的皮肤,并且久久都没有褪去。
……
独角车里,言落月和巫满霜共同拆阅了那张字条。
据岑鸣霄自己所说,字条上写着他的地址,他很热情地邀请言落月两人下榻做客。
但在展开字条的第一眼,言落月和巫满霜就面面相觑。
“……”
他们真是万万没想到,来到异界中感受到的第一个隔阂,居然不是语言,而是文字。
没错,这张字条上的文字,他们根本看不懂!
说起来,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明明两界之间语言可以互通,然而文字载体却是不一样的?
二脸懵逼地对视了一眼,言落月喃喃道:“这是什么,暗号吗,还是鬼画符?”
巫满霜也喃喃道:“但不知为什么,这文字看起来竟然有点熟悉。”
言落月也有隐隐的熟悉感。
但众所周知,天下间所有的鬼画符,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
在小阿鼠的言下之意里,岑鸣霄或许不属于宝兰城,而是出自一个叫做“自由盟”的组织。
言落月不能确定,这个字条上的文字,是不是自由盟的专用暗号。
所以,在上门做客之前,言落月和巫满霜决定先在城中转上一圈。
他们找到公告发榜的地方,把字条和本地公文进行对比。
打量了几眼以后,两人终于确认,字条上的语言就是这里的官方文字。
城中大榜一律是白纸为底,朱砂为字。
盯着那白底红字的几张告示看了几眼,巫满霜轻轻一弹舌,像是被这个配色打通了奇经八脉。
“我想起来了。这里使用的文字……和我们在鲛绡上看到的文字,是同一种啊。”
常人看见自己不认识的符号,往往一眼带过。
除非刻意识记,勤加温习,不然根本找不到熟悉感自哪里来。
也就是巫满霜记忆力惊人,连几年前的一张鲛绡,都放在心里记着。
当年,言落月为了求得鲛人泪,曾在碧落河帮助鲛女们解决求助哨的问题。
她和巫满霜潜下旋涡,走入废弃的阵法,然后在贝壳中发现了一张用血写就的斑斑鲛绡。
听巫满霜这么说,言落月也反应过来:
“好像是哦!等等我找一下,那张鲛绡我似乎一起带过来了,放在包裹的杂物堆里……”
没过一会儿,言落月翻出那张蜃女血书。
她和巫满霜的脑袋凑在一起,宛如两个给文字做连连看的文盲,视线一上一下,脑袋一点一点。
片刻以后……
“确定了!”言落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封信,和这个世界用的文字是一样的!”
只是这样一来,言落月心中的谜团就更多了。
为何通过魔界寄来的鲛绡,文字会和这个从未听说过的世界相同?
这个人们可以灵化的世界,与魔界究竟有何关系?
默契地对视一眼,言落月把鲛绡整齐收起,放进怀里揣好。
在不知道血书内容的情况下,两人肯定不会大喇喇地直接找人翻译。
换而言之……
巫满霜平静地说道:“先学习本土文字吧。既然要在此方世界逗留数年,这也是该学习的内容。”
言落月很早就发现了,小蛇他真的是非常好学。
——巫满霜一提到“学习”两个字,就连平时落雪似的眼睛,都像冰挂一样亮晶晶的!
……
鲛绡上的文字虽然不方便找人询问。
但岑鸣霄给的地址,还是能找人问路的。
唯一的小插曲就在于,被问路的几人在指路时,都会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她和巫满霜。
这其中有热心之人,往往会多补上一句:“你们是来寻亲的?寻到亲,办完事,就赶紧离开吧!”
他们虽然没说更多话,但眼睛中的怜悯意味十分深长——
身为实心人,已经够不幸了,结果还是两个文盲。身为文盲,已经够不幸了,结果还来了宝兰城。来到宝兰城,就已经够不幸了,结果你们还长得这么漂亮!
言落月:“……”
岑鸣霄的宅院在一条陋巷之中,位置不算冷僻,想来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言落月二人刚刚到此不久,岑鸣霄就左右手各拎着一坛酒,大步流星地回了家。
男人踏着落日的余晖走进院子,夕阳在他麦色的肌肤上镀上一层壮美的金光。
岑鸣霄黑黝黝的眼睛里饱含笑意,他一抬头,看见言落月二人,浓黑的眉毛当即一挑,仿佛一只野性十足的花豹,碰碰鼻子和人表示友好。
直到此时,三人才互通了姓名。
言落月可以感受到,岑鸣霄与小阿鼠或者街上的普通人不同,他身上至少有着筑基后期的修为。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这个修为已经足见此人天赋。
还有,这也说明,这个世界的人们,应当也摸索出了相应的修炼功法。
岑鸣霄将三人请入饭厅,亲手给两人倒酒。
言落月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异界菜色,心中很是好奇。
岑鸣霄便爽朗地笑道:“有几道是宝兰城的特产菜,贤弟贤妹远道而来,不妨尝个新鲜。”
言落月也食指大动,跟岑鸣霄有说有笑:“主人家备下的宴席好,我看哪道菜都新奇的很呢!”
巫满霜沉默。
他不作声地看了一眼岑鸣霄,又看了一眼笑盈盈的言落月。
最后,他把视线落到眼前的盘子里,从桌上的菜品里夹走一根最黑的,嚼嚼吃了。
岑鸣霄余光看见,忙一抬手:“诶,贤弟……”
巫满霜喉头一动,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但他此时的表情却十分奇妙。
岑鸣霄这才喃喃接上自己的后半截话:“贤弟,那是调味料……”
某一瞬间,巫满霜似乎连脖子都梗长了一段。
他拿着筷子定定地僵在远处,片刻后才强撑着说:“我比较爱吃调味料。”
可巫满霜的脸上,却分明好似写着几个大字——黑皮的都不是好东西!
言落月:“……”
岑鸣霄:“……”
再后来,言落月趁着两人不注意,悄悄夹了一点那种黑色调味料尝了尝。
——味道又厚又重,堪比浓缩版的花椒。
这种东西,巫满霜居然生生吃下了一整根,也实在是很不容易了!
在巫满霜吃下调味料后,岑鸣霄就对这位巫贤弟更上心了些。
说起来,他总感觉这位巫贤弟为人内向,比起一旁的言贤妹来说,巫贤弟似乎不太擅长说话的样子。
比如岑鸣霄指着桌上的几道菜,讲了一桩趣事。
言落月当场笑得前仰后合,而巫满霜看在眼中,脸色十分凝重。
……难道,是巫贤弟的笑点比较高吗?
身为合格的主人,岑鸣霄自然不会慢待任何一位客人。
他留意着巫满霜的情绪,照顾着这位贤弟低于水平线之下的社交能力,有说有笑地和他交谈了几个来回。
就在饭桌上的气氛似乎变得热切起来时,岑鸣霄忽然看见,巫满霜对着自己打了个寒颤。
既然见到了,岑鸣霄自然要问:“巫贤弟莫非冷了?”
是了,这对贤弟贤妹乃是实心人。
据说实心人对温度的感知力,都和他们这些天生就能灵化的家伙不一样。
岑鸣霄连忙举手唤人:“邓叔,为厅里添一只火盆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巫满霜用非常客气的语调中途截断。
紧接着,岑鸣霄几乎是受宠若惊地,听见巫满霜跟他说了见面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不必麻烦,添火盆也没有什么用的。”
岑鸣霄微微一愣:“贤弟何出此言?”
巫满霜的目光,仿佛非常不在意地从岑鸣霄身上那几片薄纱上扫过。
他镇定道:“因为世上有一种冷,叫做我看着你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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