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寒公子
但这叫什么事啊。
领会到江先生的坚持，言落月只好收回匣子。
她倒没有太失望，毕竟以江汀白的气度人品，不肯收下酬金什么的，言落月也早有预料。
所以，她还准备了第二个备用方案。
“那，先生至少收下这枚储物袋。”
言落月在怀里找了找，翻出一只小巧可爱的储物袋递给江汀白。
那只储物袋上印着一颗Q版狼头，还有江汀白亲手所书的“苍狼宗，嗷嗷～”五个字，正是先前卖给苍狼宗的订单同款，被言落月自己截留了一只。
江汀白的眸心映出一抹暖意，宛如沉静的湖水里浮现涟漪。他平日里气质宛如清风明月，如今温和一笑，便似春风十里、明月生晕。
“好。”
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储物袋，江汀白认真地对着这份礼物看了看，丝毫没因为言落月是个小孩子就有所敷衍。
目光落到储物袋上印着的字迹上，江汀白不由微微一愣。
居然连剑意都能印上，他原本还以为……
没等言落月体会到这片刻的怔忪，江汀白就又一次笑了起来。
和之前不同，他这次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自豪、几分欣赏，还有几分是替言落月高兴。
“你的炼器天赋……超乎我的预计。”
言落月眨眨眼：“诶，先生也懂炼器？”
江汀白摇头：“我不懂炼器。”
言落月心想，哼哼，我就知道。
江先生要是懂炼器的话，何至于如此清贫啊。
没看出小姑娘正在心中欢乐地编排自己，江汀白温和地拍了拍言落月的脑袋。
“我不懂炼器，你不懂剑意，不过我们两个齐心协力，倒是做出了一件很漂亮的作品——你的礼物先生收下了，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上课吧。”
没问题，他肯收下就好。
言落月高兴地点点头，像是一只轻巧的小鹿一样，脚步轻快地跑远了。
江汀白仍然保持着那个半蹲在原地的姿势，直到目送言落月离开，才重新站起来。
他随手把灵气往储物袋里一探，忽然发现储物袋里竟然有还东西。
那是一只草编的工艺品，说平凡也平凡，说不平凡，却也不平凡。
不平凡在于它的材料——它是用“二十八星宿香”编成，虽然工艺品只有铜钱大一点，但放在市面上，这个用量至少能卖个小一千灵石。
平凡在于，言落月没有编什么夸张的东西。
她只是简简单单地照着自己的形象，编了个惟妙惟肖的小乌龟，仅此而已。
本来嘛，言落月考虑到江先生是剑修，想过要不要编一把小剑来着。
但她再转念一想，剑穗上编个剑，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所以她思考了一下，就决定还是编个自己吧！
身为炼器师，言落月的手工能力自然不差，而她选择的编织对象，自然也只是一种巧合。
所以，她不可能料到，江汀白对着她的礼物陷入沉思。
几秒钟后，江汀白从储物袋里取出第三件长着四只脚、外形存疑、还差个收尾没有编完的半成品。
把这两件草编凑在一起对比了一下，江汀白有点沮丧地喃喃自语：
“连小孩都比我编得好……”
———————————
没过太久，言落月就接到了苍狼宗的传讯，言明仪剑门主动在先，希望能跟小大师牵个线。
以言落月的实力，生意越做越大是可以想见的事。
既然订单都送上门来了，她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连上仪剑门的传讯石后，言落月得知，仪剑门同样也要订做一千个储物袋。
不过跟苍狼宗不同，财大气粗的仪剑门，根本没有要求缩减储物袋的空间范围。
换而言之，他们默认储物袋的规格为标准装。
标准装好啊，标准装一只至少能卖二十灵石。
这门生意要是谈成，至少也能挣到小两万了。
言落月开心得笔下一拐，当场在纸上画了个圈圈：“好，你们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对面的答复，居然带着点紧张似的：
“我们的储物袋上，也要写字。上面写什么都行，但必须跟你给苍狼宗的那批储物袋出自一人之手。”
言落月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了。
这个请求，听起来好像有些奇怪啊。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就只有这个要求。”
传讯石里传来的呼吸略重了一分，仪剑门负责人忽然想到别的可能。
“等等，是不是那位的墨宝不好求？那、那不知大师可否相告，上批储物袋的字迹究竟是何人所出？”
言落月：“……”
把痕迹前后一串，再联想起江先生那句“我不懂炼器，你不懂剑意”，言落月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好的，她现在知道这笔大订单是怎么来的了。
既然事关江汀白，那在他点头首肯之前，言落月就不能贸然答应。
还有……
言落月客气地应和了几句，断掉传讯石的通讯，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单手捂住了脸。
啊啊啊，她之前给江先生的润笔，果然还是给少了吧！
第二十八章
“哦，我叫言二蚱。”
虽然仪剑门的订单代表着一笔意外横财， 但它既然是因为江汀白的缘故而来，言落月就不能擅作主张。
第二天到了学堂，言落月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这件事跟江先生说了。
才听言落月说到一半， 江汀白就微微点头。
等她把整件事说个明白，江汀白未曾说话，就先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所以，这次要我提的， 又是什么字？”
“不不不，”言落月连忙摆手， “我只是想请教先生，这笔订单我可不可以接？”
说这话时，小姑娘的花瓣似的嘴角紧紧抿住， 雪团般圆嘟嘟的小脸上绷着一种成人般的严肃神情。
明明是个小娃娃，却在说着大人话，这股强烈的反差感，却令小姑娘看起来更可爱了。
江汀白顺应本心， 伸长胳膊拍了拍言落月的发心，将她的小脑袋拍得一点一点的。
他奇道：“如果能忙得过来的话，为什么不接？有人给你送钱， 你干嘛不挣呢。”
这话说得就太真实、也太接地气了，言落月差点笑出了声。
她强忍笑意道：“但是，先生……”
江汀白恍然：“哦， 你是考虑到了我。”
他很随意地摆了摆手， 笑容里露出一股很轻松的意味。
“夫观天地浩大，我等修士皆为过客。不过是一点剑意而已， 敝帚自珍， 岂不可笑。”
江汀白一边说着， 一边起身站到长案之前，铺开纸张，悬腕提笔，稍作思忖便挥毫写下两张淋漓墨字。
第一张纸上题着“立身”二字，笔力匀横遒劲，气势严谨恢宏，让人看了便不自觉端整容色，心头涌上一股自省的清正之气。
至于第二张纸上，则写着“杀伐”二字。
言落月只是看了一眼，便感觉有寒光刺目如剑，几乎要冲破纸张笔墨，带着冲天盖地的气势向她扑面而来！
江汀白后退一步，将两张纸都端详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他对言落月招了招手：“你看，这两张字哪张更好些？”
言落月想了想，指向第一张。
江汀白有点意外：“为什么会这么选？”
言落月坦言道：“第一张字，是我能看的。第二张字，它好像不欢迎我看。”
江汀白有些感慨地抹平纸面。
“我剑心为‘济世度尘’，如今只悟出两层剑意。第一层曰‘修我辈’、第二层曰‘万物春’，这‘立身’二字，便是我第一层剑意的精髓。”
闻言，言落月好奇地看看第二张纸：“那‘杀伐’是……？”
江汀白微微一笑：“对于他们而言，这是目前更容易被他们领悟的东西。”
墨迹已干，江汀白第二张纸折好，弯腰递给言落月：“给他们用这副字拓印吧。”
“我明白了，先生。”
注意到言落月的眼神仍然留在第一张纸上，江汀白神色柔和，口中一面问着，一面把“立身”二字递了过来：“是这幅也想要吗？”
言落月不好意思地双手捧过：“我只是看看……”
她只是有点好奇，江先生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用“杀伐”剑意，为何还会写两幅字出来。
问题虽然没有问出口，但江汀白却好像已经明白。
他展平眉目，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神情温和得像是春日煦光里，一池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波光粼粼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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