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惹诡事件簿 第466章

作者:星河蜉蝣 标签: 三教九流 玄幻仙侠

  回来后,魔说,那人要做一只骨偶。

  人偶师被剿灭了,但世间仍留下人偶书。

  ——骨偶,需要做偶人的肋骨和心尖血才能炼制而成,是人偶里上佳之选。

  崔故伶问魔他为何要做骨偶,难道需要侍从?

  那魔沉默片刻,告诉她,他要复活他心爱之人。

  “你胡说。”崔故伶望着月下的白塔喃喃自语,“像他那样的一尘不染的神明,不会动情。”

  魔:“你又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崔故伶静默了很久,问道:“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是说,他所爱之人。”

  这次轮到那魔来静默,它思考了很久,缓缓说道:“流光万道,无可比拟。”

  此时,纯白色的高塔立于繁华喧闹的人间。

  高塔之下,无数凡人跪地仰望、伏拜,带着一颗颗虔诚之心高声恳求。

  崔故伶凝望着眼前的画面,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魔:“你让驱邪司放出消息,说他动情会引来天地之难,这是与他为敌。”

  崔故伶淡漠道:“你说过,天命之人是神明的化身,死后力量要被收回,而神明是天地间的掌控者,需要绝对的理性与无情,沾染七情六欲的灵魂不配做神。”

  “在他动情那一刻,就已经成为要被神抛弃的原罪。”

  “他不再拥有永生之身,与他为敌又如何?”潮湿的墙壁上生了一株柔黄色的嫩芽,崔故伶垂下暗色的眼,她揪下了那株芽,在指尖碾碎,“我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

  ……

  桃桃坐在繁花枝头,望着脚下苍生。

  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凡人认为他以人骨做偶会引来天罚。

  他们惊惶地跪于白塔之下,祈求塔上的人不要招惹神明的怒火。

  慧觉行走在凡人中央:“神明不会因此降罪人间,如若真那样,这样的德行又怎配称之为神?”

  可无人在乎他说了什么,他们在乎的只有——这样好的日子才过了不到十年,不能再失去了。

  桃桃回头望向塔内。

  四壁空空,身穿白袍的南宫尘静坐。

  塔下信徒祈求的声音嘈杂如海潮,可他不为所动,俊美的脸上覆着一层薄霜。

  他坐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一缕黄昏的光映入了塔内。

  他伸出修长的指贴在胸口,而后将手掌探入胸腔,生生掰断了自己的一根肋骨。

  血洒落下来,染红了洁白的衣袍。

  桃桃无法接近高塔,更无法与他交谈。

  但那一瞬,她感同身受到了疼痛从胸腔的肋骨一抹而过。

  南宫尘神情漠然。

  他拿一柄精致的雕刀,一点一点雕磨那根雪白色的骨头。

  那截骨头在他手中渐渐变了样,被他雕出一副清丽的少女容颜。

  九年了,他仍旧记得她的模样。

  眉如弯月,瞳如清潭,笑时洒脱清隽,冰肌玉骨,浑然天成。

  他落下最后一刀,手中的骨偶雕成,颜色正好的黄昏天空突然炸响了惊雷。

  天地间风起云涌,万物黯然失色。

  跪于高塔之下的信徒面容苍白:“是神,尊上动情触怒了神明。”

  无数因为恐惧而疯癫的人奔走呼号:

  “神明降下天罚了,神明降下天罚了!”

  “尊上身为神明的化身,他的职责是渡苍生世人,怎能动情?”

  “他不是来渡世人的,他要毁了我们!现在我们都要死了,快跑啊——”

  南宫尘无动于衷,握着那截骨偶缓缓走到高塔的窗边,抬头望向天上稠浓的雷云。

  他面容平静,喃喃道:“式微,式微,胡不归?”

  窗檐,风铃轻动,发出悠远的清脆之声。

  远处,月蕊雉身上绽放着灿烂的花蕊于惊雷中掠过。

  它衔着一根开满花的桃枝,飞向那满载着孤独与寒凉的高塔之上。

  南宫尘的心尖血落于骨偶之上。

  一刹那,光华流转,夺目刺眼

  塔外的桃桃忽地眼前一黑,而后意识身不由己,朝骨偶之上飞去。

第266章

  桃桃裹在白袍里,小心翼翼地蠕动。

  闪雷, 暴雨,狂风,冰雹, 流火。

  天空之上,诡异的天象纷至沓来,砸毁了城内的建筑。

  凡人被拳头大的冰雹砸中, 被滚烫的流火灼伤, 酷烈的雷电当街劈死数十凡人, 留下一地焦糊的残迹。

  蓝色、红色、黄色,天空如被谁打翻了七彩墨汁,各色雨火朝人间倾泻。

  人们不敢再跪在塔下,分散朝城里逃去, 喧哗四起, 恐惧遍地。

  “救命, 救命啊——尊上当真不管我们吗!”

  “神明降罚, 哀鸿遍野,他仍执意触怒神明, 我们在他眼里算什么, 一群命贱的蝼蚁?”

  “快跑啊,那雷又来了。”

  “尊上请快停下吧!神明降罪人间, 只要您停下来, 灾难就会结束!”

  狂风卷起所能卷起的一切, 酒楼的招牌, 茶摊的桌椅, 路边的筐篓, 甚至是人。

  慧觉指尖光芒闪烁, 他吟出一段咒术。

  以他为中心, 身周几十米内的头顶升起一道可以抵御雷击与冰雹的结界。

  慧觉拉着凡人躲在结界之下:“要真是神明降下天罚,为何高塔无恙?这分明是灵师的力量——”

  可是恐惧的凡人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

  他们只知道,安定的日子没过多久又要结束了,而灾难的源头就是那座平日在他们心中圣洁的白塔。

  慧觉跑上高塔,气喘吁吁:“皇室驱邪司的手伸太长,任由他们作乱不管,这座城池迟早会化作废墟,而他们会将罪责加诸在你的头上,你会成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南宫尘根本不在意慧觉的话,目光紧落在地面的骨偶上。

  在滴入他的心尖血后,它表面蕴了一层淡淡的白光,随后,在光芒里,骨偶徐徐化为了少女的躯体。

  慧觉也怔愣了,他紧张地咽口水:“桃桃……要回来了?”

  白光逐渐变淡,露出了少女不着丝缕的胴体,乌发如瀑,垂遮在如雪的肌肤上。

  慧觉未曾料到是这幅景象,差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他脸一红,急匆匆转过身去:“好歹给她雕个衣服啊!”

  躯体虽成,桃桃却没有醒来。

  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入一块漆黑的暗影。

  南宫尘脱掉白袍,盖在她身上。

  “当真不管吗?”慧觉坐回南宫尘对面,没好气道,“脏水泼到身上,没那么容易洗净的,况且……”

  他凝视着少女安静的睡颜:“换作是她,一定会出手吧。”

  慧觉不知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个喜欢多管闲事,又不自量力的小鬼。”

  南宫尘目光流连在少女沉睡的面容之上,如任何时候一样,很难从他眼眸中看到哪怕些许的波澜。

  他脸色苍白,鲜血不断从他拔下肋骨的破口处汩汩涌出,弄脏了他的衣衫和桃桃身上的白袍。

  他沉默。

  屋檐上的风铃被狂风吹得簌簌作响,铃上的麻绳绞缠在一起,于风中身不由己地摇曳着。

  塔外的花树也被吹得纷乱,铺天盖地沿着窗边卷入,洒在了少女铺散在地的乌黑发间。

  南宫尘抱起昏迷的少女,走下高塔。

  在他踏出塔门那一刹,四方天象俱停。

  一道强横而神圣的气息从他体内蔓延而出,爆射向城内的各个方向。

  瞬间,风歇,雨停,雷电消散,几声闷哼从四面八方入耳,随后,天地寂静。

  四处逃窜的凡人停下了脚步,有的抬头望天,但更多的目的是落在那男人身上。

  ——他抱着一个少女。

  染血的白袍遮盖了少女的身体与面容,他们只能看到她垂落在他肘间的乌发随风摇曳,以及他。

  凡人凝神屏息,寸步不动。

  白衣胜雪,长发如墨,衬得肌肤是冰雪的瓷色,唇色如温玉,唇畔的却只有冷色,狭长的眼眸里也寒意凛冽,犹如未曾下过人间的神明,处处透着冷淡、一尘不染的颜色。

  他走上长街。

  无人敢与他对视,“天灾”刚过,凡人回过神来,习惯性跪伏在地,垂下眼眸。

  ——无论如何,他都是这世间的救者。

  ……

  城池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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