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艾琪和她吵了一天架,性格也是很彪悍的,她这次没有怼她,平心静气地说:“我是大学生,从小学马克思主义长大的,怎么可能信这个啊?不过向导那么说应该有他的原因吧。我个人倾向于是这里山太深了,被树林遮蔽的地方看不见太阳,有些常年不散的瘴气、毒雾之类的东西,能使人神经系统错乱。”
“既然是毒雾,那应该大家一起中毒啊,不能就他自己吧?”白菲儿朝佳诺努努嘴,“要是因为体质原因抵抗力不同,怎么说那丫头也比东俊差吧,怎么她没事?”
艾琪:“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白菲儿说:“你刚才说的情况确实存在,我以前去探险的时候见过瘴气中毒的人,但中毒不是这样的,你朋友那种情形啊……”
“怎么样?”艾琪追问。
“真像是羊癫疯加狂犬病,他是不是来之前叫狗咬了啊?”
艾琪白了她一眼:“你才被狗咬了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不该跟你搭话。”
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除了桃桃和崔玄一,没人再睡觉了。
大家捡拾了柴火回来,围着篝火发呆。
每当月亮隐于乌云之后,这夜就如同被泼了墨一样黑不见指,要不是篝火还有光亮,简直令人心里发毛。
东俊也一直没有醒来。
艾琪担忧道:“他怎么一直叫不醒,是不是要做做法啊?”
佳诺摸着高晖的伤口:“东俊不是说东线的冲虚寺很灵吗?等出去了带他去拜拜菩萨吧,倒是高晖,也不知道会不会毁容。”
……
天快亮时,远处倏然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连忙站起来,来路的方向冒起一阵浓烟,娄锋抓上腰刀跑过去看。
过了半小时,他回来,带着一脸的铁青:“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
白菲儿问:“有多坏啊?”
“不能再坏了。”娄锋一夜没睡,黑眼圈浓得化不开,衬得他长相更显凶恶了。
他说:“山体滑坡了,我们回去唯一的路,被堵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艾琪愣了一会,朝那里跑去,其他人也连忙跟上。
娄锋并没有说谎,那条出山的路被土石堵得连个人都很难过去,更别说他们的两辆车了。大量的土石从山崖上掉落,摞得路面高出了三四米,没有挖土机只靠他们几个人力清理的话,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出去。
“这也太巧了吧。”佳诺喃喃道,“怎么可能?”
她回头看着娄锋:“是你,最近又没有下雨怎么会山体滑坡呢?一定是你把这里堵住了,你就不想让我们出去,对不对?”
“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吗?”娄锋眼刀扫向她,“我刚才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哪有机会把这些土弄下来?”
“昨晚呢?你昨晚干嘛去了?”佳诺是城市里长大的娇娇女,从小到大没遇到过波折,几乎被这接二连三的怪事闹到崩溃了,她吼道,“为什么你带我们扎营,小珍就看见鬼了,你晚上起夜不在,东俊就出事了?不是你是谁?你就是想谋财害命!”
娄锋:“说话要讲证据,你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巴掌就能把我抡死,那陶与的身手你也看见了,我倒是想谋财害命,我害得成吗?进山本来就是有风险的,来之前已经和你们说过了,你不是也知道吗?”
艾琪说:“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能怎么办?”娄锋说,“就两条路,要么把土石都弄走原路返回,要么继续往前走,前边一百八十公里外有个村子,可以落脚。”
佳诺说:“我死都不会往前走了,谁知道前面还会遇到些什么东西。”
艾琪想了想:“不,佳诺,我们必须往前走。”
佳诺情绪崩溃了:“你也跟他一伙的是不是?!!”
“你冷静点!谁跟他是一伙的?”艾琪吼道,“你看看眼前这堆石头,我们没有工具徒手多久才能把路清出来?东俊现在昏迷不醒,高晖脸上的伤不能一直用草药敷着,我们必须求援,要么去前面找医生,村里肯定有赤脚大夫,要么去前面找人来帮我们开路,不往前走才是死路一条!你想看高晖死吗?”
佳诺还是不停摇头:“要走你们走,我不会再往前走了。”
崔玄一也被巨震声吵醒了,他跟在众人身后,一头柔软的黑发睡得鸡窝一样凌乱。
他抓了抓头发,问白菲儿:“你们怎么打算?”
白菲儿:“艾琪说得对,这个时候必须往前走,我们也没带无线电,去村子里说不定能想办法跟外面联系。”
艾琪瞥了她一眼:“你还会说人话呢?”
崔玄一又问站在后方的桃桃和林泉:“你们呢?”
桃桃也是刚睡醒,一脸困顿:“别问我,我跟她的车,她既然决定往前走,那我说了不算。”
“很好,向导没意见,白菲儿没意见,我没意见。”他望着桃桃笑了笑,“周玉姐姐也没意见,既然所有人都同意了,那我们就往前走吧。”
艾琪说:“可是佳诺还没有同意啊……”
“是哦,佳诺还没有同意……”崔玄一想了想,指着路上土石和一侧悬崖之间的狭小缝隙,“这里能过人,给佳诺带点水和食物,让她一个人往回走吧,我们来的路上开了两百公里,脚程快的话,三四天就走出去了。”
艾琪:“这……”
崔玄一:“既然佳诺走了,剩下的人又没有意见,不就是所有人都同意了吗?”
佳诺抬起头,撞入少年几分邪气的笑容里。
不知怎的,她身体突然因为害怕和寒冷而止不住颤抖。
桃桃也望着少年,他笑起来如同小女孩怀里抱着的精美洋娃娃,漂亮的刺眼,可她分明觉得,那看似乖巧的笑容之下隐藏着令人看不透的东西。她心底冒出一种奇异的直觉——那个叫崔玄一的少年,有些危险。
桃桃本能地将林泉拉到身后:“离我近一点。”
作者有话说: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47章
师姐,十八岁就和男人同住,不合适吧?
众人简单地吃了早饭, 就动身朝前方一百八十公里外的平江村赶去。
一路上很安静,没什么人说话,晚上没睡好, 都在借着赶路的时间补觉。
桃桃也睡着了,她和林泉坐在后排,睡着睡着, 脑袋就滑到林泉肩上了。
关风与目光扫过后视镜, 林泉刚好抬头, 两人对视时,他朝关风与笑了笑。
关风与没有任何表情,冷淡地别过了头。
越往大山的深处走,路越难行, 路面颠簸已经不算什么了, 更有的地方连路都没有, 只能从草丛和灌木上压过去。
关风与开车很稳, 但还是难免疏漏压到些坑洼。
车震了一下,桃桃的头从林泉的肩上滑下去, 林泉伸手托住了她的头, 她虽然没撞疼,但也醒过来了。
相比之下白菲儿和小珍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一个撞在前座的椅背上, 一个没系安全带撞在了车前面的台子上。
白菲儿摸了摸头:“疼死了, 陶与你开车能不能稳一点?”
小珍说:“姐, 他开车够稳了, 你看前面那辆五菱宏光, 颠得跟过山车一样。”
“能比吗?”白菲儿坐在副驾上, 裹紧了她的皮毛大衣, “既然来应聘我的摄影师和司机,那基本素质是要有的呀,我以前也不是没走过山路,那些司机开车可没你这么晃。人家话也多,不像你,一天能听见你说十个字那都是我昨晚梦里烧香拜了菩萨……”
关风与想当然的没有接话。
白菲儿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这两天没直播,话多得没地方说:“我说真的,小陶,出来做事呢,技术好虽然很重要,但技术好的人呢不如会来事的人吃香,何况你技术也不太好,不仅车开得不好,昨天拍的写真还把我脸拍胖了,回去当心我扣你工资……”
她啰里吧嗦一直在说。
桃桃护短,听不下去了:“你有完没完?他不爱说话就不说,关你屁事啊。”
白菲儿愣了愣,随即问道:“我教育我家摄影师,关你屁事啊?”
桃桃说:“你吵到我休息了。”
“哦,那对不起了。”这女人虽然有些矫情,但还是有点礼貌的,可她道完歉就意识到不对了,“不是,周玉,这好像是我的车吧?你不谢谢我让你坐车,怎么还这么嚣张呢!”
“谢谢你。”桃桃说。“但我脾气不好,一直这么嚣张。”
白菲儿非但没生气,倒是对她来了兴趣,她转过头来:“昨晚大家都怕得不行,从头到尾就你们俩一直置身事外,我看你年纪挺小,胆子倒挺大的。”
桃桃说:“你摄影师不也不怕吗?”
“他?”白菲儿瞥他一眼,“就是酆山在他眼前夷为平地,他也是一副死人脸。”
“那个小孩也不怕。”
“你说崔玄一?”白菲儿神色倏然变了,她压低声音,“我跟你说,那孩子不简单,甚至有点怪,你当心点他。”
她不说话了,故意卖关子等桃桃问他哪里怪,可桃桃没有问,只是说:“我也觉得。”
最后还是白菲儿耐不住好奇,先问了:“你为什么觉得他怪?”
“你先说。”
白菲儿蹙着眉:“我全网五百万粉丝,出九万块的向导费都得犹豫半天,他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七十万说拿就拿了?而且他这两天表现得也太平静了,他带来的人一个昏迷,一个重伤,还有一个女孩情绪都崩溃了,他本人却丝毫不受影响还要继续往里走,这不怪吗?”
桃桃:“他不是说了,要帮他老师调查酆山的地理民俗吗?”
“话是这样说,但他的人都快没了还查什么?他老师既然能随随便便拿出七十万,那请靠谱的学者来调查不行吗,非要找几个还没毕业的学生?而且还让一个高中生来带队,这也太滑稽了。”白菲儿说,“当然,上面那些只是我的推测,保不准人家就喜欢这样,真正让我觉得他怪的还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那晚你和林泉还没来,我们在凑人,夜里我睡不着就去院子的角落里抽烟。我记得那是凌晨两点吧,崔玄一也下来了,他和向导站在院子里,我听见他对向导说,这一趟他要进酆山腹地。”
桃桃:“崔玄一要进腹地?”
“你也觉得奇怪吧?明明他和学生们说的是进村调查,向导也一直说只会带大家到安全的地方,不进腹地,可他们私下做了这样的交易,向导还帮他瞒着他的同伴。这下你该明白,为什么向导费那么贵了吧?如果是进腹地,那七十万确实是买命钱。”
桃桃:“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一趟危险,为什么还要跟车?”
白菲儿说:“我当然犹豫了,不然你以为昨天早上我是故意迟到的?”
她说:“我纠结了好久,腹地虽然危险,同行的人也各有心思,但没办法,我的目的地也是那里。”
桃桃蹙眉:“你也要进腹地?”
“你真以为我是来探险的啊?拜托,酆山已经出事两个月了,别人不知道,我们这些做探险专题的博主早就收到风声了,除了那种要流量不要命的人傻子才往这跑,要是真有人敢这时候进酆山西线,崔玄一他至于凑这么久才凑齐人吗?”白菲儿看着小珍,神色黯了黯,“我原本是有两个助理的。”
“两个月前,一个博主朋友找到了我,说她助理生病了,她去酆山拍摄没有合适的人陪同,我那阵子刚好在休假,就把我的一个助理推荐给她赚外快了,可他们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白菲儿掏出手机,点开一条音频:“直到一个星期前,我收到了一条消息。”
音频只有十五秒,前八秒都是呜呜的风声,第九秒开始,风声结束,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非要形容,那像是有人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只能痛苦地呃呃叫着,喉咙已经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了。
音频的第十三秒,那人说话了,嗓音嘶哑,像被撕裂了一样。
他说:“酆山有鬼,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