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清风
沈鹿点点头。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他片刻不耽误,把身体还给D,再让姜鱼把陆生的照片给他,拜托他去16街人,D自然拍着胸脯答应。
等到D离开,姜鱼问:“要把陆生的线索告诉九组吗?”
林西鹤看着咕嘟咕嘟的茶水,关掉电源,“说吧。他们顺着这条线只能查到苏枣枣,不至于牵扯出D的存在。要是一味瞒着,反而该起疑了。”
姜鱼点点头,“我要去趟12街,你呢?”
林西鹤没有立刻回答,他变戏法似的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来。与他之前那个不同,这个看着像是新的,圆鼓鼓、胖墩墩,杯盖上还有两个可爱的小猫耳朵,体积不算大,还有粉色花花的绳子可以挂在手上。
他把养生茶装进这个新保温杯里,然后神色自若地递给姜鱼。
姜鱼:“给我的?”
林西鹤:“嗯。”
姜鱼接过,仔细打量这保温杯的造型,发现它跟林西鹤自己那个黑色保温杯上贴着的粉色猫猫头贴纸很像。
他不会是在隐晦地搞什么情侣款吧?
就一晚上的时间他到底从哪里扒拉出来的?
姜鱼忍俊不禁,余光偷瞄着林西鹤,看他表面镇定自若的,其实也在偷偷看她。然后四目相对,被抓个正着。
“谢了。”姜鱼再次善解人意地保存了他的颜面。
“咳。”林西鹤心满意足地把自己的保温杯灌满,而后道:“我去内城区,见一见虞枫。”
两人便分头行动。
半个小时后,姜鱼抵达12街。她到这里来,主要是想再跟孟萍聊一聊,如果孟萍知道那个给她送花的人就是秦震,或许能再告诉她点什么。
不过如同往常一样,在12街第一个迎接她的,一定是胖老太家的变异狗小哈。
今天的小哈没被关在家里,又在外游荡,见到姜鱼就不肯走了,一路黏着她。姜鱼也没有赶它走,就带着它一块儿到了孟萍家。
出来开门的是颜令,他穿着一身家居服,看到姜鱼还有点不好意思,“快请进。她还在睡,你先坐会儿吧。”
姜鱼倒是神色自然。
说起来她也确实很久没来了,以前这里是秦震的房子,他时常过来见孟萍,所以别人不方便过来。后来姜鱼又忙着自己的事,也很少来,对这里倒不如颜令熟悉。
颜令熟门熟路地拿出茶点端过来,甚至还贴心地准备了小哈的份。小哈斜瞅了他一眼,勉强满意,哼哼唧唧地坐在姜鱼脚边大快朵颐。
不一会儿,孟萍起了,看到姜鱼的瞬间毫不意外。
作者有话说:
。
第87章 稍纵即逝之春 ◇
◎小伙子追人的技术有待磨练◎
二楼小露台上, 孟萍和姜鱼面对面而坐。颜令则在楼下的小院子里拾掇花草,旁边还有小哈。现如今的城市里已经找不到蝴蝶了,但小哈仍旧做出了扑蝶的姿势, 一只狗玩得不亦乐乎。
姜鱼看了一会儿, 拿出了那张票根, 开门见山道:“这是从秦震那儿找到的。”
“你都知道了啊。”孟萍看着那张泛黄的旧票根,眸光里流露出一丝怀念。
“孟姨早就知道了?”姜鱼问。相似的问题,说的是同一件事, 但所代表的意思却截然不同。
孟萍抬手拂过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说:“我也没有想到,他就是那个给我送花的人。我一直以为我们在一起, 不过一场钱色交易, 各取所需罢了。”
姜鱼:“孟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孟萍笑笑, “大概是在我们分开的几天前吧。”
姜鱼有点意外。孟萍看出来了,不用她问, 便道:“觉得不太合常理对不对?我不知道以前, 都能陪着他整整七年,知道了,反而跟他分开了。世人都会觉得真情难得, 我大抵会为此而感动, 但就是因为这份纯粹的钱色交易里夹杂了这些饱受称赞的东西,才不得不终止了。”
姜鱼:“因为什么?”
孟萍:“因为我不需要。”
这真是个斩钉截铁的答案。
姜鱼看着孟萍,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丝毫没有因为这个不符合世人期盼的答案而有丝毫的动摇。孟萍不由地喟叹一声, “我知道大部分人都不会理解我, 即便是珍珍。她是个心软又重情的人, 常常会为了哪怕是戏中人的情感而落泪, 也曾多次感叹过,当年那个送花的人为什么最后消失无踪,如果他出现了,又该是一段怎样的缘分。但你不同。”
“哪里不同了?难不成在孟姨心里,我还是铁石心肠的吗?”姜鱼眨眨眼,故作受伤。
“大概……也就是你从不求别人跟你一样善良。”孟萍端起精致的瓷杯,喝下一口香甜的奶茶,在这雪季过后的和风里,悠悠说道:“你知道当我发现秦震曾经给我送过花,曾经那么关注过我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姜鱼知道,这个问题并不需要她回答。
果然,顿了几秒,孟萍便又自问自答道:“我在想,奇怪,我竟然一点感动都没有,而是很冷静地跟他提出了分开的要求,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让他发现,我已经知道了。”
姜鱼:“而他也从来没有亲口告诉你,那个送花的人是他。”
孟萍:“是啊。”
那些年少时的爱恋,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明明两人曾经拥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但又谁都没有说,直至一方死亡,再无开口的机会。姜鱼能瞬间想到无数种可能性,也许是在酒吧街摸爬滚打的那些岁月彻底改变了秦震,当他接受高问渠的那些脏钱开始,就走上了不归路。那个曾经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也许他一开始就只是纯粹的征服欲,让那个年少时仰慕的、不可触及的、在台上发光的人,成为自己笼中的金丝雀,就是他出人头地的最好的证明。
又或许,正如那位卖珠串的老婆婆说的那样,那个可怜的孩子总是低着头。麒麟桥的往事一直影响着秦震,他没有正常地开始一段恋爱的能力,在爱情面前,他始终是自卑的,所以不得不用金钱来包装自己。
所有的猜测,都因为当事人的死亡而成了谜。
“但有一点孟姨说错了。”姜鱼道。
“哦?”孟萍好奇。
“如果我妈知道送花的人是秦震,她也不会因此而感动,觉得你找到了真爱。她大概会感到难过。”姜鱼说话间,带上了一丝姜珍珍的语气,“多么美好的故事呀,从未谋面的追求者、青涩而真挚的爱恋,哪怕没有结果,也是一份念想。可有朝一日他出现了,却拿钱来侮辱人,你孟姨知道真相后该有多难过呢?哎呀,他还不如不要出现了呢。”
不得不说,姜鱼学姜珍珍,能有九分像。
孟萍被她逗笑了,眼角甚至有一点泪花,“这话确实像她会说的。那么多年她也没变,崇尚爱情,相信爱情,永远像少女一样可爱。”
姜鱼:“所以也许你们追求的东西并不一样,但她是您的朋友,您可以相信她。”
闻言,孟萍许久都没有说话。她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目光遥遥地望向楼下小院里的颜令,良久才道:“是我想得太多了。”
姜鱼没有接话,点到为止。
孟萍也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我知道你来也不是专程过来听我讲故事的,还是为了秦震的案子吧?他味觉失灵的事情?”
姜鱼:“对。”
孟萍:“虽然我只是他的一个情人,但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他味觉失灵的消息我确实没对外透露过,但曾经有人试图收买过我,我还提醒过秦震。”
姜鱼:“是谁?”
孟萍:“具体是谁我不知道,对方通过终端加密的方式跟我联络,保密得很。但秦震后来的反应很有意思,他好像查到那人是谁了,很生气,当着我的面就把终端给摔了,然后骂了一句——姓裴的。”
裴易。
姜鱼可算是抓住了一点狐狸尾巴,而孟萍也没让她失望,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形,透露出了更多的信息。
“这个人看起来跟秦震是一条船上的,但地位应该比他要高。或许是想更好地掌控他吧,就想往他身边安插棋子,我绝不可能是唯一选择。那段时间秦震心情很不好,发怒是常事,以前经常跟着他的人,也有两个忽然不见了。”
姜鱼又问:“这件事大概发生在什么时候?”
孟萍:“就是在他味觉失灵之后,他得这毛病的时间很早,大概就在我跟了他一年后。”
姜鱼思索间,心里有了更深的猜测,但没有说出来。之前孟萍没告诉她这件事,大抵就是不想再牵扯进秦震的案子里,那她不问,就没必要说。
显而易见,敌人内部出现了问题。
秦震和裴易之间的连接点其实在于唐一亭,而唐一亭死在了湖畔山庄。失去了这个纽带,裴易想要更好地掌控秦震,搜集他的情报,往他身边安插棋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秦震必然会因此动怒,但两人已经上了一艘贼船,一旦拆伙,很大概率一起玩完,所以秦震最后势必只能惩戒几个小喽啰。
如果他因此有了异心,开始防备裴易,那么在这次地下交易的事情出现后,裴易第一时间将他作为弃子舍弃,就更说得通了。
本身因为利益走到一起的人,也会因为利益迅速背刺。
孟萍果然没有多打听,说完她知道的,她看起来整个人轻松许多,还有心情打量姜鱼的保温杯来,“今天怎么带了这个?不像你的风格啊。”
姜鱼笑笑,“别人送的。”
孟萍略作思忖,“昨天那个小子?”
姜鱼大方回答,“是啊。”
孟萍觉出点意识来,忍不住打趣,“这是在追你呢?”
姜鱼无奈,“有这么明显吗?”
孟萍:“还是挺明显的,小伙子追人的技术有待磨练。”
姜鱼觉得这话应该录下来放给林西鹤听,但想想又算了,林西鹤现在那些追人的套路……也挺可爱的吧。
孟萍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恐怕也是喜欢的,倒是难得。
两人又聊了会儿,姜鱼便起身告辞。
临走时,她又回头看了眼。颜令在她下楼后就立刻跑到楼上去了,不知又凑到孟萍身边跟她说了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笑。而这独栋小楼的花园里,几盆花开得正盛,那是独属于春日的花。
春城没有春天。但7月初的这几日,气温刚巧在急速回升中出现一个缓冲区,不冷不热,也为雪季过后的第一波花的绽放提供了机会。
《见春山》里有一个篇章把它命名为——稍纵即逝之春。
哪怕稍纵即逝,亦使人流连忘返。
半个小时后,姜鱼又来到了麒麟桥。
小哈黏着姜鱼不肯走,姜鱼便把它也一块儿带来了。彭大拿当初坠河的地方,也是贺望岚带着小哈找到的,姜鱼便想让它再继续找找,能不能找到彭大拿被人救起,然后二次坠河的地方。
老实脸和寸头已经对河道两侧排查了好几遍,至今没能找到目击证人,也没人说听见异常的响动。
不过今天有点出乎意料的是,阿诚竟然坐在鱼鳞栉外面晒太阳。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姜鱼走上前去,阿诚看到她,也站了起来。她便觉出点意思来了,主动问道:“你是在等我?”
阿诚点点头,“你们帮了我,我想起来一件事,可能对你们有帮助。”
姜鱼好奇,“什么事?跟案子有关?”
阿诚却又摇头,苍白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跟高问渠有关的,你想知道吗?其实……其实我也一直在查他。麒麟桥倒塌,高问渠忙着销毁资料、转移财产的时候,我曾经截留过一份他的客人名单。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给你看。”
客人名单。
姜鱼心中一凛,立刻想到了那个杀死她母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