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沈修静说完就告辞走了。沈修文怀着疑窦打开信,然而里面只是一张白纸。
沈修文看向纸上的火漆,确定没有被人打开过。他试过火烧、洒水等各种办法,但上面没有出现任何字迹。
沈修文觉得莫名其妙,然而第二日,城中的北魏人就来问他,梁稚和他说了什么。
沈修文如实相告,信中只是一张白纸。但北魏人面露怀疑,并不肯相信。电光火石之间,沈修文明白梁稚的意图了。
他无论如何都看不透信上的字迹,那是因为纸上本就无字。他们冒着性命危险给他送来一封密信,东阳城众人亲眼看到沈修文接信,但他却说不出信上内容,北魏人会怎么想?
就算沈修文将那张白纸如实捧到北魏人面前,他们也会怀疑他造假。沈修文暗暗叹气,如此挑拨人心之计,实在恶毒,这是谁想出来的?
沈修文无法自证,正觉得憋屈,这时候宋军前来攻城。沈修文急于证明自己,亲自带兵和宋军作战,然而刚交战没多久宋军就大败撤退。沈修文回城后看到北魏人越发怀疑的眼神,骤然惊醒,他又中计了。
他能想到靠打一场胜仗来证明自己没有背叛,魏人自然也能想到。而宋军在这种时候攻城,是预判了沈修文和魏人的预判,包括宋军大败也是故意装出来的,就是为了挑拨他们两方。
沈修文只觉得心惊,南朝何时出了这种能人?算计人心,精准的简直令人害怕。
这场胜利来的如此轻松及时,无疑坐实了北魏的怀疑。北魏起了疑心后,沈修文无论做什么都不对劲。再这样下去沈修文唯有死路一条,沈修文没办法,只能杀了城中的北魏人,投降南朝。
南朝众人见萧子铎当真不费一兵一卒拿回了东阳城,对他越发信服,此后无论什么事都由萧子铎定夺。萧子铎名为副将军,实际上已经成了灵魂主帅。
萧子铎进城后,对沈修文以礼相待,沈修文就算气恼被算计也没法再说什么。他看着那个年轻俊美、年仅十五的少年,慨然长叹。
自古英雄出少年,南朝出了这等人物,或许意味着南朝气数不该绝吧。
东阳城是青州最大的城池,夺回东阳后,就只剩西边的历城了。理所应当的,众人又去找萧子铎拿主意。
萧子铎只有一个身体,而青州有这么多城池,需要真正有行政经验的人去守。招降历城太守,远比强攻划算的多。
他们在夏末来到青州,如今已至隆冬,齐地下了雪,很快就不再适宜行军打仗。萧子铎没有浪费时间,立刻飞书传信给历城太守,告诉他沈文秀已经投降,东阳、高密、东莱等地已尽入宋军手中,他要想保命,就尽快投降。
放出飞鸽后,萧子铎立刻带一千人急行军,为了加快速度,他下令抛弃一切辎重,只带三天口粮。入夜后,萧子铎命士兵一字排开,在夜晚举着火把进军。
历城太守接到劝降书后本就惴惴不安,晚上他刚入睡没多久,忽然接到士兵通报。他披头散发登上城墙,看到远方山脉上火炬连绵不断,宛如百万之众。历城太守被吓到了,赶紧送出降书。
萧子铎不战而屈人之兵,并且获得三十万斛粟以资军需。他短短几个月连拔四城,收复青州大半失地,声威大震。
而这时候也到了滴水成冰之时,无论宋军还是北魏都不能再出兵。萧子铎带着人守在城里,加固城墙,操练兵马,在本该是他故乡的齐鲁之地,度过了第一个没有母亲和皎皎的新年。
青州难得过了个安稳年。除夕夜,脚下东阳城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万家灯火齐燃,萧子铎仿佛都能听到母亲温柔呵斥孩子的声音。他独自站在城墙上,仰头看着盛大星空。寒风掠过,将他身后猩红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
亲兵上前,小心提醒道:“将军,冬夜风寒,您保重身体。刺史在府中设了除夕宴,梁将军等人已经去了,所有人都等着您呢。”
萧子铎摇摇头,声音化在风中,分不清风冷还是他的声音冷冽:“多谢刺史好意,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就不去打扰了。”
亲卫应是,恭敬退下。面前这位少年年纪可能还不如军中士兵大,但见了他,没人敢轻慢。
子夜钟响、新旧交替时,萧子铎望着不舍昼夜滚滚奔涌的银河,轻声道:“皎皎,新年快乐。”
此刻建康城里完全没有除夕的喜庆。沈攸之大军到达淮北后,将辎重、粮草留在武原,自己带军进攻彭城。但彭城久未攻下,相反,他们的粮船及辎重却被魏军所破。
十二月,沈攸之决定撤退。但今年冬天格外寒冷,天寒大雪,泗水冰封,他们的船被困在泗水上,无法前行。
没办法,沈攸之只能选择徒步南归,很多士兵被冻死在路上,失去手足的人有十分之七八,魏军乘势追击,宋军溃败,死伤惨重,枕尸三十余里。多亏萧道及时接应,沈攸之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几乎集中了南朝所有精锐力量的淮北大军竟然惨败,建康大哗,反而是没寄予希望的青州送来捷报,萧子铎连克四城,以一个小到不可思议的伤亡率,基本收回青州疆域。
萧子铎这个名字迅速地在建康城中传播起来,到处都在讨论这位横空出世的少年将军。兰陵萧氏声名大振,萧家超越原本的常胜将军沈攸之,成为南朝军中第一流。
年关过后,淮北大败的阴霾还没有消散,宫中又生变故。
被皇帝当狗对待的堂叔湘东王终于不堪其辱,以闹鬼之名诱皇帝去竹林堂,然后和亲信活活砍死了皇帝刘建业。
湘东王像是在长期的虐待中生出了精神疾病,他报仇后不是忙着自己称帝,而是冲到后宫,要杀了刘建业所有妃嫔。
谢玖兮黎明时突然被奔跑声吵醒,这时候她才知道昨夜宫中生变,皇帝被人砍死,多亏宫廷侍卫来得及时,大姐姐谢韫容才逃过一劫。但湘东王发疯,细数刘建业十条罪状,说他不配为帝,并废除了谢韫容的皇后之位。
第75章 皇后命
只是一晚上,形势剧变。谢玖兮听到大姐姐被废后,立刻就要进宫,但宫中正值权力交替,建康宫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湘东王自立为帝,改年号泰始,为了拉拢人心大赦天下。然而他一边发着大赦令,一边屠杀刘建业身边人。
湘东王是刘建业的叔叔,不存在皇位继承,再加上湘东王对刘建业恨之入骨,所以他废除了刘建业的皇帝之位,谢韫容自然也成了废后。
湘东王顾及谢家的名望,没有杀谢韫容,只是将她幽禁宫中。然而化名谢淑仪的新蔡公主就没有这份好运了,她被侄子强抢入宫,目睹侄子杀了自己的丈夫,忍受像宫女一样不穿衣供侄子取乐,好不容易那个疯子皇帝死了,血缘上算她兄长的新皇帝却没有解救她,她在宫变中失去踪迹,下落不明。
在这种年岁,如果直接死了还好,没死,那才叫步入另一个炼狱。
整个正月建康兵荒马乱,谢玖兮待在家里心急火燎,没过两天,废帝刘建业的弟弟晋安王刘建勋在江州发表檄文,征讨湘东王。江州臣子奉刘建勋于寻阳城登极称帝,称年号义嘉,和湘东王分庭抗礼。
湘东王大赦天下的举动并没有拉拢来人心,南朝各州郡皆向刘建勋上表称臣,各地响应刘建勋的号召,起兵讨伐湘东王。刘建勋是废帝刘建业的弟弟,为了彰显自己才是正统,刘建勋承认刘建业是皇帝,并恢复了谢韫容皇后身份。
南朝各地都用义嘉年号,湘东王统治区域仅限于京师建康。湘东王命建安王出城征讨各路叛军,但建安王率兵走了五里路突然反戈,不再承认湘东王的正统性,并攻回建康废帝自立。湘东王和建安王是同辈,当然不会立谢韫容这个侄媳妇做太后,谢韫容二度被废。
响应江州来讨伐湘东王的寻阳王刘建房最先赶来建康,虽然湘东王已经死了,但这并不重要,刘建房赶走建安王,让谢韫容复位,并以谢韫容的名义下发诏书,封自己为征讨大都督。
显然,寻阳王虽然奉义嘉皇帝之命前来平叛,但并不觉得这个皇帝刘建勋坐得,他就坐不得。
这些郡王个个狼子野心,建康城中风声鹤唳,年号几度更易,很可能今天睡觉前还是这个皇帝,明日一睁眼,皇位上又换人了。
而谢韫容就成了一枚最好用的棋子,所有人都以她的名义出兵,她的皇后之位成了这群人争夺正统的道具,屡遭废立。
建康内乱足足持续了四个月,南朝没有被北魏趁虚而入,一是因为萧道率五万大军驻守淮阴,哪怕后方乱成一锅粥也没让淮河失守,另一个原因就是萧子铎在青州和北魏开战,拖住了北朝南下的脚步。
北魏刚拿下淮北,一转眼青州丢了。平城接到拓跋绍的求援信后非常重视,冯太后和太上皇也不再内斗了,两方人齐心协力,派征南大将军慕容白曜率五万大军征讨青州。
北魏主力在青州战场,淮河的防守压力骤然减轻。萧道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率兵去建康清君侧。
当然,他也打着谢韫容的旗号。
刘宋皇室这些绣花枕头当然和上过前线的精兵不能比,萧道很快就剿灭建康城内的叛乱。萧道自负和谢家关系亲厚,谢韫容能保住命多亏自己。他毫不客气地用谢韫容的名义发出一道道诏书,立年仅六岁的安成王为小皇帝,封他自己为相国、齐王,总揽朝政大权。
这个发展可太熟悉了,自曹魏以来,这样的故事不断在南北各个政权中重演。废帝刘建业并无子嗣,安成王是旁支郡王的儿子,萧道有意让皇帝尊谢韫容为皇太后,谢韫容推辞,以自己想要潜心礼佛为由,自请去城外归善寺修行。
归善寺,谢玖兮跪坐在蒲垫上,默然看着面前的谢韫容。谢韫容进宫不过九年而已,除去当太子妃的五年,刘建业死后动乱的半年,她满打满算为后四年,然而,已经历了五废六立。
谢玖兮也知道,大姐姐曾经并不信佛。她说人间苦难万般,岂是佛祖能管得过来的?若佛像当真有灵,为何不教人自救,反而一昧安慰信徒逆来顺受,这辈子受苦,下辈子便能享福。如此行径,和自欺欺人何异?
但现在,谢韫容却要皈依佛门。九年的时光并没有在谢韫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依然端庄静美,仪态万方,容貌和当年那位名满建康的谢家贵女并无差别。但是,她眼中的光却熄灭了。
谢玖兮再也找不出那位教她读书习字、教她君子以自强不息的长姐影子。
谢玖兮叹息,问:“大姐姐,你当真想好了吗?”
谢韫容说:“没什么需要想的。新帝甫立,后宫也该迎新主。我和新皇非亲非故,待在宫里不过惹人厌烦而已,不如我自己识趣,出来安安生生礼佛。”
谢韫玉闻言插话道:“皇后想要礼佛,尽可让人在建康宫搭建一个佛堂,何苦搬到城外受罪?”
谢韫容说:“六根不净,如何自在?我已厌倦那些是是非非了,余生只愿寻一方清净之地,不求衣食无忧,但求身心安宁。”
谢韫玉想到谢韫容在建康宫中遭遇的事情,不由噤声。上半年建康内乱,不断有军队闯入,谢韫容像个玩具一样被废了又立、立了又废,甚至有人发出诏书,以谢韫容屡次被奸人所立为由,要杀了谢韫容。
其他郡王为了讨好谢家,又把赐死诏书废除。没有人知道,谢韫容这半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今萧道入京清君侧,朝政大权实归萧道之手。萧道也是世家,并和谢家有姻亲,谢韫容的性命这才有了保证,不用担心明日宫里又闯入什么人,嚷嚷着要杀了她。
萧道看在两家的交情上,想立谢韫容为皇太后。他虽然立了小皇帝,但有些事不好做太直白,如果有谢韫容这个皇太后下诏,那他插手就名正言顺了。
皇帝年幼,太后辅政,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谢家也有意让谢韫容做皇太后,相比于皇后,显然太后能带给家族的利益更大。
可是,谢韫容坚决要带发修行,甚至搬到了城外归善寺。谢相劝不动女儿,想着同辈兴许好说话,便派谢韫玉、谢玖兮姐妹三人过来,让她们劝谢韫容回心转意。
谢韫玉出发前还信心百倍,她不相信天底下会有女人放着皇后尊位不要,反而选择青灯古寺清苦一生。但进归善寺后,她和谢韫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各种说辞都用了,但谢韫容还是不为所动。
她铁了心要出家。
谢韫玉放弃了,她看向谢玖兮。谢玖兮和谢韫容最为亲厚,这种时候,也只有谢玖兮能劝动谢韫容了。
谢玖兮接受到另两位姐姐的无声催促,她终于开口,说:“二姐,三姐,能不能请你们出去片刻。我有些话想单独对大姐说。”
谢韫珠面有不服,被谢韫玉拉着出去。等人清空,重新关上佛殿大门后,谢玖兮才从袖子里拿出一枚丹药:“这本是我给祖母的,可惜因我顽皮,没赶得上救祖母。如今,便给大姐姐吧。”
谢韫容惊讶问:“这是什么?”
谢玖兮本想说是她炼出来的不死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萧子铎的提醒,悄无声息换了种说辞:“方山地动时我不小心被困到地下,那里好像是秦始皇的陵墓,我从中找到了一枚不死药。”
谢韫容这才知道谢玖兮失踪那两天竟然还有这番奇遇。她死水一样的眼睛终于泛出活光,她警惕地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呵斥谢玖兮:“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快收好,以后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你手里有这种药。外面全是野心家,若被他们知道,哪怕是谢家也护不住你。”
谢玖兮不肯收回,郑重将药放到谢韫容手里:“大姐姐你放心,我明白轻重。你拿上这颗药,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害你了。”
谢韫容看着手心的药丸,怔了下,哂然失笑。笑着笑着,她觉得可悲。
父亲和母亲轮番来劝她以大局为重,让她回宫去做皇太后;身边的好友、手帕交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放弃荣华富贵,跑出来当尼姑;唯有她最小的妹妹没有问她为什么,而是给她一枚不死药。
如此赤诚,如此天真。谢韫容认真看了眼秦始皇都求之不得的灵药,随即放到谢玖兮手心,将她的手指合住:“这么珍贵的药,你留着自己防身吧。何况,我要不死药做什么呢?”
谢玖兮本想说她还可以再找,然而谢韫容后半截话却将她堵得哑口无言。过了许久,谢玖兮才问:“长生不老,永生不死,难道不好吗?”
“对于心中有所爱的人来说,当然是好事。”谢韫容笑了笑,自嘲道,“可是,我已经出嫁,曾经还‘贵为皇后’,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回娘家,我没有子嗣,没有夫家,人生赤条条了无牵绊,要长生做什么?”
谢玖兮越听越难受,如果谢韫容嫁给随便一个普通人,何至于说出了无牵绊这种话?她还记得谢韫容被封为太子妃时,谢老夫人十分高兴,如果祖母看到今日的局面,还会坚持让谢韫容入宫为后吗?
谢玖兮闷闷问:“大姐姐,那你以后要怎么办呢?”
谢韫容望着上方宝相庄严、拈花低目的佛像,轻飘飘说:“无非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人这一生就这么长,忍一忍就解脱了。”
谢玖兮听着说不出话来。谢韫容仰头看着佛祖半阖的眼睛,嘲道:“我先前还同情南阳公主,和你说幸好你投胎在了谢家,不用经受贬妻为妾的难堪。如今看来,我哪有资格嘲笑南阳公主呢?闺中时我觉得我生于世家,养尊处优,不必像那些平民女子一样被溺亡、被转卖、被抛弃,一生漂泊无依命如蓬草,甚至被当成饥荒时的口粮,委实幸运了太多。所以我总想做些善事,时常设棚济粥。可是现在我发现,世家女又如何,公主皇后又如何,不一样贱若草芥。生逢乱世,身不由己,我和那些人没有区别。”
南阳公主一夜间被从尊贵的嫡公主打落尘埃,降妻成妾,被迫生子,在疯疯癫癫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新蔡公主安安分分不参与政治斗争,还是被皇帝侄儿看上,家破人亡,不知所踪;谢韫容出生世家,尽善尽美,书上称赞的美德她都有,然而却历经五废六立,心灰意冷,只能在佛前了度余生。
谢韫容回顾自己这一生,只觉得荒芜。她握住谢玖兮的手,深深攥紧,像是要将自己毕生悔恨都警示给谢玖兮:“我这一生都为别人而活,到头来却发现,我从未出于自己的心意做过什么事、喜欢过什么人。我不知何为嬉笑怒骂,不知何为情难自抑,所有人都说我完美,我却觉得这样的人生无比失败。皎皎,所谓名声、大局都不重要,去做你自己,哪怕所有人都说你日后会后悔,那也好过临终回忆往昔时,只余人偶一般苍白一片的遗憾。”
谢玖兮从大殿里出来,等在外面的谢韫玉、谢韫珠看到,连忙围上来:“怎么样,皇后同意了吗?”
谢玖兮冷淡道:“她有名有姓,不叫皇后。她此生最不愿意听到这个称呼,以后,叫她归静修士吧。”
谢韫玉听到这个结果有些失望,但她想到谢韫容经历的事情,也觉得能够理解。她们三人在女尼的指引下走出后殿,在山寺门口意外撞到了一支气派非凡的队伍。
萧子锋带着人守在寺门,他看到谢玖兮出来,连忙上前,问:“四妹妹,你出来了。皇后说什么了?”
谢玖兮冷漠地扫了萧子锋一眼,语气不善道:“她已归入空门,不再是皇后了。”
萧子锋其实并不关心谢韫容愿不愿意回宫,以萧家如今的权势,有太后固然好,没有也不影响什么。他提起谢韫容,无非想起个话头和谢玖兮说话而已。
没料到这个话题却踩了谢玖兮雷区,萧子锋连忙道歉:“是我疏忽了,对修士多有冒犯,请四妹妹原谅。四妹妹是不是要回城,正好我路过归善寺,我送几位一程吧。”
谢韫玉、谢韫珠也是萧子锋的表姐,但他只记得“四妹妹”。谢韫玉和谢韫珠对视一眼,说:“那就有劳豫章王了。”
如今建康全在萧道的控制中,他假模假样让小皇帝封自己为齐王,封他的嫡长子为豫章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在为改朝换代做准备了。
谢家姐妹三人上了同一辆车,萧子锋亲自跟在车前护送。谢韫珠隔着帘缝,悄悄打量不远处那位炙手可热的新晋郡王,然后她合上车帘,挤眉弄眼道:“归善寺离建康足有二十里,豫章王是如何顺路到这里来的?”
谢韫玉了然地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看来,我们谢家要出第二位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