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扎姆卡特
“尸体哪能生小孩!”昭霆不相信。杨阳沉吟道:“是濒死的孕妇所生的孩子吧,或者生下来孕妇就死了。”
希莉丝叹了口气:“自然,可是在一般人看来,这很恐怖也是事实,甚至认为这些婴儿是天生的死灵法师。在卡萨兰东境会被直接处以火刑,我城因为女性地位高,女尸生子可以免于一死,但也被认为是很低践的存在。”
还是迷信嘛!杨阳和昭霆交换了一个不以为然的眼色。尤其杨阳还想起了双子的遭遇,和梦里的席恩。
肖恩抿了抿唇:“太过分了,这又不是小孩的错,应该佩服他们顽强的生命力才对。”
“这种观念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希莉丝不得不为自己的城市说话。
“的确。”杨阳体谅她的心情,附和了一句,随即露出悲悯之色,“不过对那女孩来说,这件事真是噩耗——她的恋人死了。”
窒人的沉默笼罩了整个房间。
第三百三十三章 同类
“小姐,请小心脚。”
女管家端着烛台走在前面,带领身后的人走下地牢。帕西斯环顾阴沉的石壁,随口问道:“为什么把她关在这里?”
“是夫人的吩咐,为了防止她再勾引你。”
勾引?这么说是美人了?帕西斯稍微提起点兴致,见楼梯快到尽头,抢过烛台,挥手道:“你出去。”女管家不敢抗议,慢慢走回地面。
橘色的火光照亮了一间十米宽的石室,铁栅栏后蜷缩着一个黑影,感觉到光亮,动了动,辨认来人,扑了过来:“雷恩,雷恩,你没事!”
帕西斯凝神打量她,下一秒,险些拿不稳手里的烛台。
她不美,脸蛋和衣服也邋遢得像是几天没洗,然而她的眉间有一股他异样熟悉的气质——厌恶世情的偏激和愤世嫉俗的乖僻。
无意识地伸出手,他痴迷地唤道:“菲莉西亚……”
女孩一个激灵,倒退两步,厉声道:“你是谁?你不是雷恩!”帕西斯震了震,神智回笼,缩回手,绽开友好的笑容:“初次见面,蒂亚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雷恩告诉你的?”
“也可以算是他告诉我的。”帕西斯缓缓靠近,欣赏她毫不退缩,又满含怀疑的态度,“你想从这里出去吗?”他改变主意了——帮她,看在那和菲莉西亚相似的气质份上。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想要什么?”蒂亚冷笑,一脸露骨的嘲讽,“不过如果你看上的是我的身体,我不得不说你的嗜好实在有问题。”帕西斯没有介意她的无礼,由衷笑道:“没这回事,你很可爱。”
蒂亚颤抖了一下,脸上掠过难以名状的神情。
“怎么,你的雷恩没对你说过?”
凄楚之色一闪即隐,却没有逃过帕西斯的眼睛。
“他才不会说这种华而不实的话。”女孩力持镇定,“他都夸我坚强、勇敢。”帕西斯轻笑了一声:“绣花枕头。”一手抬起她的下颚,审视她的表情,“他把梦想套在你身上,你不可能看不出。”
“我更看得出他对我的爱。”在怒气的激发下,蒂亚反而冷静下来,“哪怕雷恩真是绣花枕头,也比你好,你这个在恋人之间挑拨离间的恶魔!”
“哈哈哈……”帕西斯愉悦地笑了,不顾脏污,在她脸颊上啾了一记,“你眼光真好,小猫咪。”蒂亚瞬间从头红到脚,一把推开他:“你疯了!”从来没人吻过她这个尸生子,雷恩也是!
帕西斯攫住她的手:“我没有破坏你们,我想帮你。”他收回手,探入怀中,突然顿了顿:“你识字吗?”
“雷恩教过我,但是我的天分不高,现在也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真是讽刺。”帕西斯再度大笑,“叫他绣花枕头还不对,应该是草包!”蒂亚莫名其妙地瞅着他,心里却有一团阴云逐渐扩大。
“给我!你怀里什么东西,让我看!”她忍不住大喊。
帕西斯依言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她,顺便举高烛台,让她看得更清楚。
“亲爱的雷恩…请原谅我不能和你私奔,我欣赏的是有男子气概的男人,而不是你这样的……人妖——蒂亚。”困难地读完,女孩呆滞了几秒钟,朝他投以空白的视线,“他呢?”
“你是他的情人,还不了解他会做什么吗?”
脑中的某根弦断了,蒂亚踉跄半步,扶着栏杆,勉强稳住虚软的身体。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崩溃,她竭力用干涩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看到他的尸体,手里捏着这封信。”帕西斯回答得好像世上不存在“良心”两个字,快活得很。
“就为了这种东西,他弃我而去。”蒂亚发出一串神经质的笑声,垂下的面容浮起怨毒,“你呢?为什么帮我?”她可不相信眼前的人有助人为乐的美德。
“我欠他一点小小的人情,而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帕西斯看出她的盘算,还是高兴地往陷阱里跳。
“帮我!把我从这里放出去!我要替他报仇!”
“好的,好的。”帕西斯安抚,“先告诉我犯人是谁。”
“不是夫人就是艾玛总管,错不了!”蒂亚怒吼。帕西斯却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真是她们?好无聊,还期待有些新的花样。”蒂亚眯眼瞪他:“你没兴趣就不要管!放我出来!”
“哎,我又没说不帮忙。”帕西斯挥挥手,转身离去,“不过我要晚点再放你走。”
“为什么!?”
“你需要一段发泄的时间。”
留下一句温柔的低语,银发青年踏上石阶,不意外听到身后传来心碎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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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不愧是有钱人家!”
昭霆蹦蹦跳跳地冲进客房,兴奋地转了几圈。
没有遵循帕西斯先前的指示,耶林那市长给“儿子”的朋友安排的是一间四人房和一间双人房,奢华是共同点。连希莉丝看了,也不禁感叹:“难怪她要留恋那个位子。”
“怎么了,莎莉耶?”杨阳注意到同伴盯着天花板的某处,深沉的眼神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
“没什么。”莎莉耶回以灿烂的笑靥,那抹异色消失得干干净净。
由于天色已晚,白天又玩得疯,包括隔壁的肖恩和耶拉姆在内,一行人很快坠入梦乡。过了约莫两个小时,门缓缓开启,窜进一道黑影,把一个小小的熏香炉藏到床底下,悄悄溜出去,在另一间房间重复了相同的作为。
完事后,她放心地迈开大步,刚转过拐角,忽觉异香扑鼻,接着就人事不知。
弄醒她的是一阵火辣辣的痛楚。
“呜!”下意识地惨叫,然而嘴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只能发出模糊的痛哼,身体也软瘫无力,明明痛得要命,却连半分也挪动不了。
“呀,你醒了?”头顶响起清脆的声音,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去,只见一个金色长发的女孩笑吟吟站着,熟练地把玩一把沾血的袖剑。
“请原谅我人小,没力气泼你冷水。”莎莉耶亮出一只小香炉,满意她震惊的神色,“黄昏草,还有天花板的优罗,本来是两种无害的药草,合在一起就变成慢性的剧毒——你倒是懂得一点「混香」的妙用,不,应该是你后面的人有这种知识吧。”
“!”听到最后一句,躺在地上的女仆颤了颤,涣散的眼重新凝聚起来。见状,莎莉耶笑意加深:“看样子你不打算招啊,没关系,本小姐逼供的手段有得是。”说着,松开手,掉落的袖剑不偏不倚插在她的耳朵旁边。
女仆吓得心脏差点破裂,还没回过神,右小指一凉,已经被剁了下来。
“这个足够威胁你的主人了,搬尸体太重。”无视不断痉挛的俘虏,莎莉耶小心地不碰到血,用手帕包起那根断指,这才斜睨对方涕泪交流的脸,“屈服了吗?还不?也好,游戏太快结束就没意思了。”
锋利的刀锋贴着女仆的脸比划,没有伤到肌肤,却令她寒气直冒,浮起不妙的预感。
“我也是女人,所以我很清楚,女人最怕的,莫过毁容。”莎莉耶笑得仿佛纯洁的天使,但在女仆看来,却是不折不扣的魔女!
感到左颊传来尖锐的刺痛,女仆终于崩溃地哭喊:“呜呜——”
莎莉耶停下手:“招了吗?招了就眨眼。先旨声明,你敢乘机尖叫,我就把剑插.进你嘴里,反正也不是没人可以问。”
女仆一边眨眼一边摇头,表示不敢造次。于是莎莉耶拉下绑住她嘴的布条。
“是艾玛总管!是她叫我做的!求你不要杀……”
不等她说完,莎莉耶又将布条塞回去,陷入沉思。半晌,在女仆以为自己的血会被放光之前,她终于开口道:“你们夫人想必不知情吧?”
虽然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女仆还是老实点头。
“哼,一个两个都是利欲熏心的家伙。”莎莉耶冷笑了一声,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我不杀你。别高兴得太早,你拿来害我们的毒,我已经原样奉还给你了,还加了点配料,保证无人能解,不想死的话,就把这个香炉放回你主子床下。”
“聪明的女孩。”
突兀的嗓音让莎莉耶整个人惊跳起来,转过头,有着桔红色短发和金棕色眼眸的青年跃入眼帘:“索贝克!”
“是~~所以你不用怕。”帕西斯一只脚搁在另一只的大腿上,姿势不雅地坐在桌上,满眼赞赏的笑意,“你这张脸,我会帮你守秘。”
莎莉耶惊疑不定地瞪着他,诧异他竟能如此准确地说出她的心事。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啊,你感觉不出吗?都是隐藏起利牙,待在好心人身边的猛兽。”
盈满警戒的宝蓝色眸子软化了些许,绷紧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你真的不会说出去?”
“这么弱势地确认不像你的为人啊。”帕西斯恶作剧地笑道。
“因为我杀不了你。”莎莉耶抿唇。凭着同类之间的共鸣,她嗅出两人的实力差距。
“哈哈哈,果真是聪明的小女孩!”帕西斯笑弯腰,同时轻松夹住刺来的袖剑,“喂,会因为狂笑而被勇者宰掉的只有故事书里的魔王,何况我既没有对着天花板笑,你也不是勇者。”
“不试一次,我总是不甘心。”
“唔,我了解你的心情。”帕西斯摸摸她的头,动作传递出善意。莎莉耶不再反抗,任他抚摸。
“不过你应该杀了她的。”
“为什么?”
纤长的手指挑了挑,袖剑电射而出,刺穿了女仆的心脏:“因为你那个做法不牢靠,她很有可能去求她的主人,使事态变得糟糕。你够狠,但是你太小,她很难相信你有解毒的本领。”
莎莉耶聆听他的话语,那充满毒素的计谋和挑唆。
帕西斯绽开粲然的笑容,灌溉毒花:“最好的法子,让她们自相残杀,我们既不用费力气,又能欣赏到一出好戏。”
第三百三十四章 被掩盖的罪行
耶林那市长芙罗拉·奎林独自坐在房间里。
她感到事情不对劲,异常的源头就是她的儿子,对外宣称是“小姐”的雷恩·奎林。
半夜的会面,若不是外貌的的确确是雷恩,她几乎以为面对的是另一个人!
儿子有几两重,她这个做母亲的最清楚。即使受到失恋的打击,转变也不可能如此剧烈。
没错,把蒂亚关进牢里,命令心腹艾玛在他们约定私奔的地点放那封信的都是她,目的就是让雷恩死心,乖乖当他的“蕾茵小姐”。可是她没料到,儿子的反应竟然不是躲起来痛哭,而是跑去参加迎冬祭,还结识了几个莫名其妙的冒险家!
浏览手中的资料,芙罗拉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那几个冒险家等级很高,还有其他认识的同伴,也是高手。这时,响起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进来。”
“夫人。”一个穿白底绿边长裙的女仆走进房间,行了个无懈可击的礼。芙罗拉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他是雷恩吗?”
“是的,他确实是雷恩…蕾茵小姐,身上有胎记。”女仆奉命去偷窥某人洗澡,“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什么?”芙罗拉沉浸在放松的情绪里,随口道。
“回来的路上,属下看见艾玛总管的房间还亮着灯,里面传出说话声,好奇过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