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扎姆卡特
果然他还是不肯!诺因和拉克西丝愤恨地对视一眼。
“我保证两三年里,将席恩还给你们。”
“维烈,你……”黑发少女忍无可忍:他现在还要拖延时间!
“杨阳,就是你拿走了我身上的东西。”维烈不为所动地耸肩,“你们介意吗?不介意我就签。”说着,他拿起鹅毛笔。
就在这时,卷轴华光一闪,神文字自动改变了日期。
因为在神明看来,两三年的拖延真的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哪怕这个凡人已经被折磨了一千年,不知道还能清醒多久,毕竟众神自己没被折磨过。
拉克西丝眼睁睁看到自己规定好的时限被庇佑自己的光神篡改——她完美的成果!她的心血!我※★▼……
诺因也用悲愤的目光看着这一幕。
因为神语是一种有生命力的语言,和说话者本身息息相关,如果席恩来书写当然不会让维烈钻空子,众神就不一样了。
在场的人类再次亲眼见证了神明的轻慢和愚蠢。
“啊,好像众神认可了。”维烈高兴地道,果然神明站在他这边!
肖恩静静注视友人的面孔和那只光辉美丽的神语卷轴,目光寂静,深处却动荡着汹涌至极的浪潮,静默到极致的力量。
他的确不该相信众神能为他们兄弟俩讨回公道,席恩的教训,他的教训,还没让他学乖吗?
应该让他们被席恩推翻。
或者由他来推翻。
杨阳也难以接受,不惜抖出秘密:“维烈,你的背包不是和魔界相连吗?你立刻回去!把席恩放出来!”摄政王眼皮一跳,打手势示意心腹立即毁掉那个扣押的东西。
维烈微笑着看向女儿:“杨阳,你又忘了,我说过,摩耶的通道暂时关闭了,近期空间包不太稳定,这对你们而言,是好事吧。”
反正席恩给次元通道施加的封印快破了,到时他让这些人好好尝尝苦头!
“那你在这里的两三年里,就完全孤立无援了,魔界宰相。”诺因柔声道,维烈脸皮一抽:“不要忘记我的母核。”
“瞧你说的,我们只是偶尔把它掏出来擦一擦,帮你上点油,保证好好按回裆下的位置。”
“殿下!”
杨阳面红耳赤地阻止挚友和父亲一面倒的斗嘴,实在是诺因越说越不像话了。王宫和军营出身的王储殿下,可是有满腹文雅的脏话。
就算口水战大获全胜,诺因也丝毫不高兴,因为实际上,这一局是他们输了。
肖恩确定尘埃落定,再无挽回机会后,走上前,与曾经的友人面对面。
琥珀色的眼眸对上黑瞳,风霜凌厉,漫天杀机如无尽的冰期。
“维烈,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正式决裂后,战神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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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杨阳按照事先的安排,跟随维烈离去,摄政王和王储苦涩地对视一眼,咽下苦果。
席恩的事,只能暂时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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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终于能够愉快地揭开维烈的真面目了,等了好久啊。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被维烈蒙蔽了。他的好日子不多了,只是自以为还能嚣张而已。
这里也让诺因他们有了刻骨铭心的感悟,一个如此卑劣恶毒的魔界宰相,造成艾斯嘉衰弱至此的侵略者,就因为有强大的异能,有诸神撑腰,就没人能把他怎么样,还要顾虑他背后的魔界,与他虚与委蛇,不能撕破脸皮,不能为无数牺牲者讨回公道,这是一份最深刻的屈辱。直接推动后来艾斯嘉全民强大,归属圣贤者阵营,发展魔法文明,再也不畏惧任何侵略者,也让魔界全体尝到应有的下场。
另外,如果不是维烈的真面目暴.露和暴.言,杨阳还不会有这样深刻的教训。毕竟穿越者的局限在,杨阳一直缺少真正的代入感,所以她只能负责解谜和归纳线头,必须让有切身体会的原住民参与,这是他们的世界。
关于维烈,老读者可以仔细看下《新版阅读须知》,我分毫没有改动维烈的罪行,反推出来他的真实人格和心理,他绝不是个真正温柔懦弱的老好人,一个失恋心碎才滥杀无辜的痴情汉。
试想一个杀人无数,沉没了一个大陆,整整追杀了一个种族十七年,慢慢享受屠杀的人,怎么可能是出于痴情的美丽动机。就像维烈自己察觉的,一千年了,他都快把玛格蕾特忘了,只是拿她当借口而已。原版维烈那层遮羞布贴得太牢,杨阳的降智光环太厉害,主角们连同大部分读者都没法发觉他的真面目(也是我写作的失误),所有人物都像被吃掉了智商,被他骗得团团转,回头看来惨不忍睹。(原版席恩是唯一有智商的人,于是被一群没智商的人围攻)
其实,就像前文杨阳隐约发觉的,每当在艾斯嘉杀完了许多人的其他魔族像一群食肉兽一样欢笑着走进次元通道,等在原地的维烈是真的没发觉吗?还是心惊胆战地装作没发觉,然后慢慢也在害怕下疯狂了?
一整个疯狂的世界里,不可能有干净的人。区别只是要么自杀,要么同流合污。而维烈因为软弱和自欺,选择的是最疯狂的道路。
不过他的滥杀是出自人性的丑恶,对于席恩的折磨是出于扭曲的欲望,对基连的报复心理。可笑的是,如果真是他的父亲,他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后面会说到这个问题,他的人格发展和心理状态。
第四百九十九章 内应
穿过碎石拼成的小径,错落有致的林荫后出现一座精美的喷水池。中央的女神像光洁莹润,在水珠的映衬下更为逼真,抱着竖琴的白衣男子就坐在池边。
眼前优美的风景却让杨阳有物是人非的感慨,旅途中那个弹着琴为他们卖唱的吟游诗人,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也许,从来没存在过。
世上不可能有任何一种人性,能在那样的血海中不湮灭。
同样沾染了血腥的中城救世主深刻明白,人命的重量有多重,如果不是她为神官和西芙利村村民复仇的执念支撑,对地球家人的怀念,还有两双最温柔的手臂包容着她,她已经被压垮了。
夜夜辗转,痛彻入骨,都是那天的漫天火海,都是仇人的面容,都是无辜者的哀号,都是亡灵的恸哭。
维烈,你的梦境里,还有那位无惧迎视你们的精灵王者,那万千无辜的精灵,那无数被屠戮碾压的生灵吗?还是,只有玛格蕾特和你的魔界了?
维烈,这一千年你带着失忆的肖恩,装作寻找着他虚无缥缈的宿命的另一半,从不告诉他只言片句真实的残忍,背后用折磨他的亲兄长倾泻隐秘的情绪,到底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杨阳没有说出这些质问,她知道不会有答案,她也不会理解答案,因为她和他之间横亘着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海,这边是她还维持着的人性,她的良知,她作为人类的认识,也是她不会放弃的底线。
诺因,请给我勇气。抚摸重新戴上的真王的荣耀,卡萨兰救世主默默地想。
魔界宰相专注拨弄银色的竖琴,弹奏出异界的曲调,带着未来的曲风,非常动听。黑发少女不作声,等待父亲开口。
“好听吗?”
杨阳很捧场地回以小小的掌声,两下,纯粹对曲艺:“什么歌?”
维烈抬眼,苍黑的瞳孔温柔地凝视她。杨阳颤抖着叹息,就是这双眼睛,让她以为这是个有着仁慈平等胸怀的魔族,和他们成为冒险伙伴,与他们友好相处;曾经伸出和平的橄榄枝,与这个世界的人和谐与共。
可是这和平不堪一击,充满丑恶的内幕,就像旅途中的假象。当他和她们有说有笑地旅行,他在背后放养魔兽;当他挂着朋友的名义欺骗肖恩真诚的友谊,他在背后折磨肖恩最重视的哥哥;当玛格蕾特死去,维烈亲手撕毁一纸虚伪的和平协议,用异能屠杀艾斯嘉世界的人们。
历史书一遍遍告诉她,她却视而不见,因为她当初看不见这双眼曾掀起滔天血海,淹没了一个大陆,吞没无数生灵的小小幸福,险些颠覆了一个世界。
维烈温和叙述的声音响起:“这是父亲曾经弹给姑姑和我听的曲子。”
杨阳点头,保持温柔聆听的神情,她发觉自从和这样的维烈相处后,她的演技有了长足的进步。
将来恐怕还有无限的生长空间。
“有时想想,也许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都这把年纪了,还在追逐父亲的背影。”
果然是因为基连!杨阳的心脏重重跳动了几下。
“父亲走的时候说,从此我就是摩耶的支柱了,可是在我眼里,他才是世界的支柱,是我世界的重心,我愿意付出那么大的努力,愿意忍受之后那么多困难和歧见,都是因为他。可是我等了那么那么久,等到我疲惫,疯狂,麻木,不知生死,不知岁月,几乎不知道我是谁,是机器还是人,他还没回来,摸着我的头,夸奖我说干得好,说维烈,你从此独立了,只有他两个助手说,维烈,你做的不好,还有许许多多‘基连’可以替代你。”
黑发宰相微笑着注视女儿一眼,目光如黑洞可以吞噬一切,“比如你,杨阳。”
杨阳勇敢地站在了原地,哪怕她的心脏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呵,不过不要紧,我把你复制成女的,那两个那么崇拜我父亲的家伙,不会让你当宰相的。”
你把我复制成女的,原来真正的用意是这个。杨阳苦涩地闭了闭眼。
不仅为自己,还有为那个还被关在魔界的男子。
他是倒了多少辈的血霉,被这个恋父情结的孩子看上发泄?
“维烈,摩耶的宰相让你那么累,为什么不考虑卸任呢?”杨阳好不容易控制住恶语相向的冲动,用平常的语气质问。维烈茫然了一阵,道:“不可能的,父亲不回来,谁也别想剥夺我的职责,我付出那么多……”
低下头,他继续弹起另一支曲子,带着甜蜜和感伤,仿佛沉重的生命都有了不一样的温度和轻盈。
“玛格是一个奇迹。她是那么鲜活,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我无法自拔地爱她,她叫我‘小维’,眼里只有我,愿意维护我,替我出气,那么可爱,她爱我不是因为我是谁,只是因为我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的个体……”
“爱?”杨阳抓住这个关键词,维烈露出怀念的笑容:“嗯,我们是未婚夫妻,艾尔——她的父亲把她许配给我了,玛格同意的,也是她倒追我。”
我擦——他们是未婚夫妻!玛格蕾特爱他?那还敢勾引精灵王!!我★◎*……杨阳在心里罗列粗话,可惜她这方面词汇贫乏,没关系,一会儿诺因会帮她骂的。
“可是这时,就在我觉得我真正活着,真正自由,就算我不是摩耶的宰相也没关系的时候,父亲的声音又跳出来说话了,我永远摆脱不了他——他说,我不能偏心。摩耶是个太过脆弱的世界,只有公平,才能避免发生纷争。”
“我那么偏心玛格,眼里心里都只有她,只要她一句话,我就扔下手里的工作,随便陪她到哪里,陪她玩所有她喜欢的小游戏,哪怕在实验室放烟火,顶撞我以前不敢顶撞的老师们……我根本控制不住,那怎么办呢?我只能躲开她,想冷静一段时间。”
“玛格叫不出我,就离家出走,后来……认识了奥佛瑞特,居然爱上他,那个精灵在仅仅五年的时间里,就抢走了玛格的心!”
杨阳觉得如果她是精灵王——那个男人肯定不知道,他是那么高贵的王者,绝对不要什么魔界公主!
如果她是地下那些先烈,是千千万万无辜遭难的牺牲者,一定会前仆后继,掐死这对狗男女无数遍。
就因为一对幼稚的情侣吵架,害死那么多人。
“我听到她变心和死亡的消息传回来。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像碎掉一样,后悔得想杀了我自己,破坏一切,毁了这个逼得我连爱也不敢爱的世界。”
“仅剩的理智阻止我对同伴出手,于是艾斯嘉就成为我发泄怨气的对象。王说的对,我们根本不是报仇,是在屠杀。”
果然是因为发泄,杨阳只觉满溢的苦水几乎要淹没灵魂,她是同情维烈的吗?也许吧,这是她的父亲,他真的值得同情。可是她宁愿去同情席恩,同情肖恩,同情那千千万万的无辜生灵,那些死在战场的无名英雄,也不愿同情维烈。
因为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最可怜,还在对她倾诉。
垂下拨琴的手,维烈迎视女儿的目光。
“杨阳,你是不是怪我?”他毕竟是活了N年的魔界宰相,看穿女儿稚嫩的演技,受伤地道。
杨阳吁了口长气,排尽胸口的恶气,犀利地问:“维烈,你会顾虑我的立场吗?”如果他真的在乎她,就不会令她那么为难,这么伤害她重要的朋友们。
维烈拨出散乱的音符,一个个弹出微妙的心绪。
“的确不。”他微笑,“对不起,杨阳,整个魔界我唯一可以不用顾虑的,只有你了,我的女儿。”
杨阳镇静地点头,问道:“维烈,爷爷当年也是这么对你的吗?”
维烈怔住,抱住竖琴,神智迷失在久远却鲜明的记忆里,良久,幽幽一叹:“不,父亲是真心拿我当儿子看待的。”
那你还这么对我,对待你自己?杨阳益发觉得他不可原谅。
“可是,他离开太早了。”维烈叹气,关怀地问道:“肖恩怎么样?”杨阳殷切地道:“维烈,你以后都不要见肖恩了。”为了她朋友的精神健康和情绪安定,她也不会让他们见面。
仅有的父女情分,也让她不想看到维烈被活生生虐死,战神阁下的战斗力可是很可观的。
维烈更加受伤,惆怅地道:“可是肖恩明明说,请客他三顿饭,他就会原谅我的。”
“这三顿饭也可以分成三辈子吃啊,维烈。”杨阳甜甜地道。
再说,你还以为你是他朋友吗。
只有肖恩真正的朋友们,那些被英雄王害死的同学和他的青梅竹马贝尔妲,才配得到这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