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世界
古长乐面露狰狞,“去死吧!”
“铮!”又是一阵金石之声。
古长乐手中的尖刀将他掌心划出了更多的血。
他崩溃的喃喃,“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扎不破呢?
顾昭侧头瞧了一眼,“说你是坏种,你还不承认!”
两次扎人都是冲着她的脖颈处扎来。
根本就没想饶过她的性命!
山里多长虫,顾昭怕长虫咬人,这才在身上又拍了金钟符,没想到,长虫没有碰到,这恶人倒是有两个。
……
“老老实实下去吧。”
顾昭将古长乐丢到坑洞中,只见那如黑蛇交缠的树根一下便缠上了古长乐。
如饥似渴!
古长乐哀嚎,“痛痛!阿姐救我,姐夫救我!娘,娘!阿爹阿娘,救我!救我!”
不远处,偷偷跟踪儿子的郑氏捂着嘴,眼里都是惊骇和惧意。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她缩在草丛中,鬓边的白发显得潦草又可怜。
儿子,等我。
我这就去寻你姐夫来!
郑氏不舍又担心的瞧了一眼古长乐,怨恨的盯了一眼顾昭,这才匍匐着草丛,小心的退走。
顾昭侧头看了一眼,不在意的收回了目光。
哼!谁来都没用!
……
那些树根缠绕住古长乐,它们钻进他的皮肉,贪婪的吮吸着他的骨血。
古长乐受不住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好似有万蚁在啮咬,痒,好痒啊,真的好痒......
他的手被树根困着,没办法挠。
树上的两根分叉好像代替了他的手,树干上浮起了他的面容,似呐喊又似畅快。
很快,他身上的皮肉破烂不堪,与此同时,树的主干也被那分叉的枝丫挠得遍体鳞伤。
黑色的汁水出来,最后汇聚成一朵朵的黑面菌菇。
坑洞下头,古长乐在元炁的包裹下,吊着救命的一口气。
顾昭蹲地,“好了,你刚刚不是也好奇,这活人会种出什么菌菇吗?”
她瞧了一眼,以炁化刃,割了一朵菇丢到下头,道。
“喏,自己瞧吧,也是黑菇。”
古长乐蔫耷着脑袋,进气少,出气多。
树根蠕动,好似还不餍足,古长乐发出一声闷哼,眼瞅着命要没了。
顾昭丢了一道黄符过去,朱砂黄纸的符箓闪着莹亮的光逼近那一团树根。
原本还在蠕动的树根瞬间停滞了,就似它本就不会动一般。
顾昭沉声,“我让你吃,你才能吃,我没让你吃,你一口都吃不得,知道吗?”
树根如潮水一般褪去,失去了支撑,古长乐再也立不住,身子往前,一下就扑在了地上。
顾昭瞧了一眼,有气儿就成。
她站了起来,一步步的朝旁边的古大山走去。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你不是也想知道,拿活人种的菇,它又是怎么样的吗?”
古大山被元炁束缚着手脚。
随着顾昭的逼近,他像大青虫一样的往后挪了两步,不住的摇头。
“不不,我不想知道。”
顾昭反驳:“不,你刚刚明明想的,我亲耳听大山哥你说的呢。”
古大山左看右看,最后视线落在古长乐种出的满树菌菇上,急急的道。
“我现在知道了!是黑菇!活人种的是黑菇!”
顾昭摇头,笑眯眯模样,然而那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不成呢,这才种一个哪里能做得准数?毕竟,不同的尸骨种出来的菇也不一样,你啊,指不定和古长乐的就不一样!”
顾昭说完,抬脚一踢。
古大山掉到了早就挖好的坑洞之中。
原先沉寂的树根就像是寻到了甜蜜的蜂群,瞬间倾巢而出。
树根蠕动,伴随而来的,是那刺骨的痛,好像痛到了魂魄之中。
古大山这样沉默的汉子都受不住了。
“啊啊啊……好痛!”
“……好痒好痒!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片刻后,他眼里的眸光溃散,恍恍惚惚间,他好像听到了这一片密林中,数道的亡魂在喊痛,喊痒......它们是那么的痛苦......
它们,是自己种的尸骨。
古大山恍然间明悟。
他就是死,也逃不脱这树。
古大山激烈的挣扎了起来,树上的脸也愈发的清晰,那两岔枝挠得更用力了,无数的汁水从树干破口的地方淌出,最后汇聚成一朵朵菌菇。
......
天上飘来薄云,银盘似的月色被遮掩,秋风吹来,树影摇动,树梢沙沙作响。
山里的夜晚很静,静得有几分的吓人。
顾昭割了一朵菌菇,随手往古大山方向丢了下去,下巴昂了昂。
“喏,这是你种出的菇,你好好的瞧瞧,和古长乐一样,是黑面的呢,看来啊,你们这心肝都一般的黑,所以长的菇也是一般模样。”
古大山奄奄一息,眼里流出恳切的祈求。
“小郎,你在山下,我们在山上,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小郎为何待我们如此心狠?”
顾昭莫名,“这不是你们要先种我的吗?”
“怎么?就允许你们山里人种树,不允许我们山下人种树吗?”
顾昭拍了拍树的分叉,“我觉得我这山下人,种树的本事也不比你们差呢!”
古大山深吸一口气。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
像人的树上长了细密的菌菇,菇面泛着幽幽的黑,瞧过去分外的瘆人。
顾昭以炁化刃,随着刀刃划过,树干上的菌菇落地。
菌菇被剥落,古大山面上又是一阵痛苦。
顾昭从他的行囊中翻出了几朵其他颜色的菇,凝神仔细的瞧了瞧。
其实,不论是哪个颜色的菇,它们上头都附着着阴邪之炁,只是多少之别罢了。
顾昭瞧了一眼古长乐。
那种出红菇的尸骨,生前定然是有大坚韧大毅力之人,所以,那尸骨才能有生生之炁。
只是,便是有生生之炁,树葬岗出来的尸骨,阳气下沉,阴气上浮,再沾染这异树,这等红菇的功效之于病人,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顾昭:“这是什么树?”
古大山比古长乐的身子骨好,古长乐昏昏沉沉,他还能和顾昭说话。
听到顾昭这话,他一下就来了精神。
不怕小郎问话,就怕他不说话,回头要是心一狠,直接将土一埋,他们哪里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古大山老实道,“我们山里人都叫它麻人竿,因为它有些像人,有时还会在树干上长出像人脸一样的东西,所以叫它麻人竿。”
顾昭的眼睛瞧着他,古大山不敢大意,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原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一片地方长了这麻人竿,它模样生得怪异,便是他们山里人,初初瞧到的时候,也是害怕的。
“听说,最早时候,我们这边也是土葬的,后来,偶然一次,大家发现棺椁会被这麻人竿卷到树根下头,从那以后,我们这儿便都是树葬。”
“死了后,尸骨往林子的树干上一丢,或者往箩筐中一扔,被风吹干吹化,也算是安息了。”
树会吞了人的尸骨,然后长出人脸,这事,谁能不怕?他们山里人也是会怕的。
顾昭环顾了下周围,“那怎么不把这树砍了烧了?”
古大山摆手,“不成,当初也有人砍了全部的麻人竿,第二年就出现了大灾,我们村子里的村志上写了,每一次动了那树,来年一定出事。”
所以,后来他们村子干脆便专门腾了片林子做树葬林,说来也怪,那麻人竿,它只在它们村子里能活着。
时间久了,村民和麻人竿相安无事,新生的孩子打小就瞧着那树,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可怕了。
只是树葬的习俗,却是流传了下来。
顾昭斜睨,“那你还动这树?”
古大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缺银子啊,菌菇一茬长一茬,都是银子呢……再说了,我也没动这树,我这是在喂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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