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世界
裴一清催促:“说呀。”
裴明皓嗫嚅,“昭哥,小弟走了。”
顾昭笑眯眯,“哎,客气了,裴表弟慢走。”
……
那厢,裴明皓拉过裴一清,走到一边,有些不甘愿的开口,道。
“我记起来了,顾昭说了,他就比我大两天,就两天呢!”
他伸出手,比了个二的动作,抬眼瞅大哥,有些愤懑,显然是在懊恼自己去岁摇竹娘时,在顾昭和赵家佑一前一后的话挤话中,迷迷瞪瞪的喊了一声昭哥。
这一喊哥,回回都得喊哥,恁的憋屈。
裴一清一脑崩过去,恨铁不成钢。
“憨瓜!”
“你道人人都有机会喊顾昭一声昭哥的吗?”
“快走快走,瞧着你这憨模样我就脑壳疼,哎哟,我这眼睛也疼。”
裴明皓:……
他瞧着自家大哥装模作样的捂着眼睛脑袋喊疼,几步跟上了顾昭和卫平彦。
他自个儿愣在原地站了片刻,好半晌,颇为不解的自语道。
“顾昭是给大哥下迷魂汤了吧。”
……
那厢,裴一清追上顾昭和卫平彦,顾昭想去市集买两条上等的五花肉,然后家去。
天色尚早,裴一清和卫平彦准备在青鱼街的歪脖子柳那儿再摆一会儿的摊子。
这段时间在外头讨生活,裴一清的脸皮也厚实了许多,他瞧见顾昭手中提着的春笋篮子,紧着就将自己手中的也递过去,笑道。
“顾小郎,不若帮我这一份也托给那……”他想了好一会儿,没有想起方才顾昭和卫平彦说的大嫂子叫什么名儿。
顾昭贴心,“阿英嫂子。”
“对,阿英嫂子!”裴一清一击掌心,“就托给阿英嫂子,让她帮我也腌渍下这酸笋和小菜吧。”
“我也不占她便宜,你和她说一声,回头不拘是写信还是读信,让她来我这,我都不收她铜板。”
卫平彦一下就不痛快了。
“阿英嫂子现在是我的客人了。”
裴一清尴尬的笑了笑,“是吗?”
“自然是真的。”卫平彦一脸认真,“嫂子说了,你这人不老实,明明三张纸能说完的事,偏生你墨迹,硬是给她写了四张半,还得收她五张纸的铜板,算盘打得太响了。”
“她说了,以后都不来你这儿读信写信了。”
顾昭听得眼里都是笑意,还要清清嗓子,意思意思的拉了拉卫平彦的衣裳,虽然小声,不过谁都能听得到。
“表哥,说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咱们别说的这么直白,裴书生该羞愧了。”
裴一清:......
他面上浮上一丝浅浅的热意,晕得脸颊微微有些红。
“惭愧惭愧,是我之前行事岔道了,顾小郎说的对,咱们做人要正,为人要直,需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今日我做一丁半点的恶事,心里起些许恶念,事儿虽小,却又是贪,又是恶,说不得,长此以往便能积少成多,到时我习以为常了,底线一退再退,以后就养成了更大的欲兽,不妥不妥。”
说到这,裴一清面上的神情一凛,有了慎重。
他越想,越觉得会是这样。
恶人,说不得曾经也是嫉恶如仇之人,只是到后来,时光将他腐蚀得不再像他。
想到这,裴一清正色道。
“下次大嫂子来,我亲自和她赔不是。”
说完,他手中的春笋就要往回收。
这时,顾昭伸手接了过去,随手搁到竹篮子里,和她,还有卫平彦采摘的春笋摆在一道。
这才笑道。
“托阿英嫂子做好后,我回头给裴书生送去,到时不拘是做肉汤还是做鱼汤,味道都是极好的。”
裴一清愣了愣,随即眼眸里也漾起了笑意。
“那就多谢顾小郎了。”
顾昭:“客气了。”
……
时间过得极快,在人们不知不觉的时候,日头从东面一点点的爬上了西面,最后,天畔挂一轮斜阳,暮色渐起,大地披上一件橘色的纱衣。
艳丽又温暖。
正是春日好时光。
街道上,行人形色匆匆的往家的方向赶去。
忙碌奔波了一整日,难免面有风霜和疲惫之色,不过,瞧着各处腾空的炊烟,大家伙的疲惫一下便去了。
想着家中等候的亲人,他们心中一片柔软,就像那即将到来的夜晚一样。
安宁又静谧,带着丝丝的温情。
……
青鱼街,拱桥的歪脖子柳处。
卫平彦已经收摊走了,瞧那轻快脚步,应该是回去吃竹笋焖猪肉了,裴一清心里馋了馋,摇了摇头,感叹自己没有一个好厨艺的阿娘。
同样是爹娘中没了一个,这阿娘就是比阿爹好,瞧,他和这同行卫平彦就是最好的对比了。
裴一清不再想自己那绝情的老爹,糟心!
……
收拾妥了案桌,背上书笈,裴一清抬脚往城北方向走去,路上,他在惊春路的市集停了停脚步,走过两条巷子,又绕过一处的屋舍,最后停在一处铺肆之前。
这是一家香火行。
店肆门口摆了好些纸扎人,还有纸扎的房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店肆在市集偏僻的地方,来往的人比较少,此时又是黄昏昏沉时刻,橘色的日光没有照到此处,正好落在店肆的后头,光影明明寐寐,才走近,就有一股阴凉之炁朝面门处涌来。
裴一清觉得后背都冷了一刻。
他紧了紧背上的书笈,抬脚进了这香火行。
“店家,给我来一鼎香炉,再来一扎好香,唔,是否有三光俱足的铜镜。”
店肆里,一袭灰袍子的店家原先还是寻常模样,待听到三光俱足的铜镜时,他放下手中扎纸的竹篾,笑了笑,温声道。
“有的有的,不想郎君竟然是个懂行的,三光俱足的铜镜可以算是法器了,一般人可不知道。”
“恩。”裴一清微微颔首,也不多说,做足了高人模样。
“喏,在这了,瞧瞧要哪个?”很快,店家便将铜镜拿了出来。
裴一清指着最大的那一个,问道,“这个多少银子?”
店家笑了笑,说了个数。
裴一清心中一个肉跳,眼睛不自觉的瞪大了一些,半晌,他又指了另外一个,状似挑剔模样,道。
“方才那个好似又太大了一些,这个呢?”
店家又说了个数。
裴一清:......
他紧着又问了几个,片刻后,他颓然的低头。
罢罢,囊中羞涩的他居然哪个都买不起,唯一银子合适的那个,瞧过去又不够大,顾小郎可是说了,得有三寸才成,不然该瞧不清了。
“算了,就先拿一鼎香炉和一扎香吧。”
店家:……
他这下是瞧出来了,这就是个门外汉,说不得是得了指点,这才开口想要买三光俱足的宝镜。
神鬼之事,要么不做,要么做了便不能含糊。
店家不放心了,他抚了抚短髭,好心道,“郎君,该是怎样做,就该怎样做,不能因为银钱短缺便少一些东西,这样不好,还不如不做。”
裴一清:“多谢店家,我知道。”
“这三光俱足的铜镜,我打算自己做一个。”
店家听得好笑,自己要是能做,那他还特意花银子给修行之人开光作甚?不是花冤枉银子了么?
他低着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儿戏儿戏,着实儿戏。”
裴一清可是非常相信顾昭的,当下便道,“怎么不成?三光俱足不就是正午的日光,满月子夜时的月光,再加上心光么。”
“我一会儿就去买一个铜镜,要大一些的,这几日天气好,想来明日也是个大太阳,正午之时晒一晒,回头就有了日光,再过七日便是满月,到时晒晒月亮,我就也有了月光。”
店家:“不错不错,那心光呢?”
裴一清:“身心清净,即可取心光。”
说完,他将顾昭说的取心光说了说。
店家听了后,愣了愣,“这,这怎可,咱们一介寻常人,不过是凡夫俗子,如何能成?”
裴一清想了想,道,“怎么不成,佛家不是也有云,佛是过去人,人是未来佛,这心光,只要身心清净,自然人人皆有。”
说罢,他付了银子,拿了香炉和那扎线香,转身走了。
瞧那方向,他接下来应该是去光顾妇人和姑娘家最爱去的脂粉铺子,要去买那大铜镜呢。
脂粉铺子爱俏,说不得那铜镜还是并蒂海棠花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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