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末话话
在一柳村的时候付生玉跟邹觉说,比一柳村更恐怖的地方她都去过,何况一个小小的一柳村。
看着那些幻境,邹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阿玉,你以前就……都接这种单子的?”
光血腥程度,要是拍成片子,十八禁都管不住啊,直接就会被封的程度。
之前邹觉十几岁时喜欢猎奇的片子,搜过一些在国内外的恐怖片,那恶心程度,作为人去看就会非常恶心。
看片子都那么难受了,付生玉从小却都是亲眼所见,甚至是被困的一员。
屠亦也忍不住说:“我十八岁以前都没结果这样的单子,抓抓鬼驱驱邪就是日常了。”
付生玉看着感觉还好,提着灯笼回头对他俩道:“我在上大学以前都以为正常人过的就是这种生活,以至于我很长一段时间看什么都索然无味。”
对此,吴福春解释了一下:“虽然比较老套,但我相信你们在网上都听过一句话,‘父母教不会熊孩子的,社会一天就可以教会他’,同理,我可能教不会阿玉的东西,去这些地方待一天,她就能学会。”
就好比说情深不寿,无论什么样的小孩,都对情感带有一种美好的盼望,他们希望父母恩爱,那是他们接受的第一份爱情。
当父母不够恩爱的时候,就希望父母爱自己,这是亲情弥补爱情认知的欠缺。
如果亲情也不存在,一个人就会把情感完全寄托在友情上,哪怕是假的,也会拼了命一样接住。
什么样的人完全可以自由不受情感束缚呢?
见过情感有多虚渺的人。
吴福春就是带付生玉去见见所谓的情感,到底多廉价,又有多珍贵。
幻境中在付生玉七岁的时候有一个单子,是亲人的。
一对年轻的夫妻来找吴福春定制衣服,四套,双方的父母各一件,夫妻看起来十分恩爱,丈夫始终牵着妻子的手,一刻也不放开,而妻子总是贴着丈夫,每当有点声响就会害怕地捏紧丈夫的手。
吴福春听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才听明白他们的意思,因为他们不是云城人,家乡还离云城比较远,说的普通话夹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哪怕吴福春经常跑各种地方都听得一知半解。
连说带比划地互相说了半小时,吴福春才听懂他们是想给彼此的父母各做一套寿衣,但最好不要那么贵重,他们的预算有限。
见夫妻俩挺困难的,吴福春就多问了一句:“我这有现成的衣服比较便宜,你们看看成衣怎么样?一般定制的话都要把制作费跟设计费用算进去,一下子最少翻三倍,不太划算。”
夫妻俩局促地对视一眼,丈夫咬咬牙,问:“我们是听说……你这里能做……镇压鬼魂的寿衣,跑了挺多地方找了很多介绍才过来,买成衣的话,有这个效果吗?”
听罢,吴福春就明白了,她想了想,说可以对他们免单,但是,她想带自己的孙女一块去参加四个老人的葬礼。
完全不知道吴福春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的夫妻害怕被骗,顿时紧张起来问吴福春为什么要这样,说他们可以给钱。
吴福春忙解释:“你们别误会,我孙女是我的接班人,干我们这行的,都得是童子功,我看你们这单子不错,可以给她当一个很好的榜样。”
夫妻俩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不过还是想给钱,这样他们也安心,至于葬礼,吴福春想怎么参加都可以,只要她的道术是真的。
当天吴福春就带上刚练功完的付生玉跟夫妻俩一块去他们老家,还带上了制作寿衣的材料。
已经参与过不少单子的付生玉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己乖巧地跟着,路上不时从自己的大箱子里掏零食出来吃。
一路上夫妻俩都非常紧张,丈夫护着妻子根本不让任何人碰道到她,在火车上还好,换乘大巴的时候丈夫甚至翻出了一个挺大的斗篷给妻子批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上车也专门占了靠窗的座位给妻子。
大巴车一边两个座位,靠近过道的作为难免碰到别人,丈夫不仅坐在外面护住妻子,还请求吴福春跟付生玉坐他们的位置后面,因为后面是陌生人的话,妻子会害怕。
吴福春没拒绝,拉了付生玉在车后座。
夫妻俩的家乡很偏僻,晚上坐火车出发,第二天上午才到火车终点站,接着换乘大巴车坐到最近的镇子上,再从镇子的车站打车去乡里,在乡里换三轮去山脚下。
三轮只能开到山脚下,那里还有很古老的驿站,丈夫寄存了一辆马车在那,除去赶车的丈夫,马车上坐三个人绰绰有余。
此时已经快天黑了,相信进山后路都看不见,丈夫挂了一个手电筒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往山里走。
一般人走到这里已经开始害怕了,邹觉捏紧了毛笔,感觉这氛围比一柳村还恐怖,一柳村只是诡异,到底有没有脏东西一目了然。
而眼前的幻境却不是,他们走了一路,哪怕幻境是八倍速快进的,依旧让人毛骨悚然,因为一直到这里,幻境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那对夫妻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带着吴福春跟付生玉乘坐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踩着太阳余晖走进了阴暗的山林中。
整个过程大概就马车上的小付生玉很淡定,她甚至掏出了一盒桂花糕问妻子吃不吃,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问吴福春。
吴福春拿了一块,问她害不害怕。
小付生玉摇头:“不害怕啊,为什么要害怕?”
从小付生玉胆子就跟钢做的一样,别的小孩子见鬼被吓哭,她还能笑嘻嘻地给鬼讲华夏上下五千年历史,把那些想吃小孩的鬼唬得一愣一愣的。
夫妻的老家在山林深处,那里有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偏僻程度比一柳村还严重,付生玉出生的年代已经是现代化建设好多年了,乡村不说人手一部手机,至少电灯电视不缺。
然而这个村子到现在,用的还是各种黄色的灯泡,天黑后路上没什么人,唯一的声响就是屋内一些夫妻争吵,街道上反而有一种争吵映衬下的静谧。
马车一路往前走着,绕过村子,进入一片竹林,竹林遮天蔽日,看不见月光,唯一的光亮就是马车前挂的手电筒。
在竹林里沿着小路走了几分钟,眼前出现一道栅栏门,后面有个挺大的院子,就是夫妻俩的家。
丈夫下车去开门,赶马儿拉车进去,马车刚进门,丈夫就非常谨慎地先去把栅栏门锁上才继续赶着马车往里走。
空荡的院子里没什么东西,四周就是普通的农村院子,有果树、菜田、水井,空院子的平地一般用来晒东西,夫妻俩刚回来,肯定没什么东西晒。
妻子被丈夫扶下车,吴福春下车后四处看了下,给夫妻俩算了下风水,说明天早上得改一改风水,不然下葬不会顺利。
丈夫一一记下,等付生玉自己爬下马车后忽然说:“其实,我们找过挺多人的,只是我妻子接受不了,还好你们都是女的。”
因为各种原因,神婆其实很少,大多数人觉得女性就是一种生孩子繁衍后代的资源,不会让她们去当神婆,这样会使女性脱离控制。
道士与神婆有,想找有本事的坤道跟神婆不容易,所以夫妻俩才跑了那么远去云城请吴福春。
吴福春表示理解,让她们今晚先休息,明天她会给四个老人量尺寸。
山村里没有二层以上的小楼,都是一层瓦房,不过房间很多,除去夫妻俩自己住的主屋,隔壁的房间就分给了吴福春与付生玉。
送妻子回房休息的时候,丈夫忽然开口说:“他们比较喜欢小孩儿,其实我们挺不希望您带孙女来的,不过您坚持,那这段时间……多注意吧。”
吴福春听后摸摸付生玉的头:“没事,我孙女一拳能打七八个。”
丈夫跟妻子不太相信,这小女孩儿一路上光吃了,还长得瘦瘦小小的,身高就到吴福春腰间,除非是个仙童,不然哪里就一拳打七八个了?
不过神婆应该有办法对付脏东西,丈夫跟妻子不好说什么,万一人家就是找鬼给孩子历练的呢?
晚上付生玉吃完最后一块桂花糕,自己放下箱子去水井边打水洗漱——从小吴福春就教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习惯了,吴福春在忙的时候她都自己烧水洗澡,当然,用的是火符。
小孩子用煤气罐烧水还是挺危险的,用火符可以,只要烧多了她害怕就会自己灭掉,比烧火都安全。
院子里的水井是手摇压水泵,夫妻俩许久没在,压不上水了,付生玉看了下,去敲门问夫妻俩那个水井怎么用。
丈夫没打开门,从门缝里低头对她说:“小道长乖,晚上不安全,你赶紧回去找你奶奶好不好?明早我给你烧水洗澡。”
付生玉摇头:“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打水,不过我不会用,你跟我说怎么能压上水就可以了。”
见她坚持,丈夫又担心晚上开门出事,就说:“水泵没水压强不够抽不上来,你看看有没有带水,倒半瓶下去就好了。”
“我没带水哦,你们这有水吗?”付生玉仰着头问。
丈夫叹了口气:“哎……厨房里有水缸,还有点水,不过……尸体停里面呢,你如果真的想,让你奶奶帮你进去勺,你千万别进去。”
“好的哦,晚安,”付生玉说完,忽然从自己的袖兜里掏出张符从门缝里伸进去,她穿的汉服,袖子里有兜,“喏,这个给你们,别害怕,我奶奶很厉害的。”
看着伸进来的符,丈夫不忍心,还是想劝付生玉别去,结果一抬头,门前哪里还有人,早跑不见了。
符是折成三角形的,看不出里面用的符文,屠亦小声问:“付老板,你给的什么?”
“她给的雷击符。”吴福春先一步回答了,哭笑不得。
听罢,屠亦跟邹觉都目瞪口呆地看向付生玉,这是真敢给啊,一般人给个辟邪符就差不多了,给个雷击符,这是生怕厉鬼不死?
付生玉轻咳一声:“我那阵子在练雷击符,写多了自己又用不完,难得有可以送出去的人,我当然随便给了。”
十分有理有据,屠亦跟邹觉对她狠狠竖大拇指。
说话间幻境转到了小付生玉那边,她真自己跑去厨房找水缸了。
自建房的厨房一般都挺大的,为了可以做大锅饭烧席,平时婚丧嫁娶的菜色都是自家烧,有大厨房比较方便,这样院子可以用来摆流水席。
厨房里的桌子被收了起来,空地上并排摆着四具尸体,都用竹席草草包裹,连个棺材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雷击符买一送二,效果拔群,立竿见影,童叟无欺,安睡一整晚,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
第一百八十五章
◎教育◎
厨房里只有一个在洗菜池上方开的天窗, 其他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四具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就这么放在屋内,血腥味、腐臭味混合在一起, 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哪怕捏住了鼻子用嘴巴呼吸还是觉得恶心。
小付生玉捏着鼻子走进去,想绕过四具尸体去找水缸来着,没走两步,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粘腻的东西,低头一看,似乎是尸水跟血混在一块了,她还一脚踩上去。
那种感觉跟踩到屎了差不多, 反正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臭了。
既然已经踩到,付生玉干脆不管了, 大步往水缸去,就想要拿到水洗漱。
水缸在灶头边, 一共有四个,大的比灶头高出许多, 小的就到小付生玉的大腿根, 每个水缸都没有勺子,付生玉只好先去找勺子,最后在大锅旁边的盆中找到的。
付生玉抱着勺子去舀水的时候发现小的三个水缸都没有水了, 只有最大的那个水缸有。
大水缸跟小付生玉差不多高,她勉力推开盖子, 努力伸着手进去捞啊捞,她这时候又没多高, 捞半天捞不到水上来, 气得想用雷击符把缸砸了。
这一年付生玉刚接触各种符咒灵印, 随身携带最多的就是雷击符,其他的也有,奈何都是攻击性的,水符也不能直接用,会把自己给淹了,不然她也不用在这里辛苦捞水。
实在舀不到,付生玉气得踢了一脚水缸,刚踢完,听见有人在她背后轻飘飘地说:“谁惹你生气了小朋友?爷爷帮你打他好不好?”
付生玉回头看去,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舌头吊出来老长,嘴巴一直往下滴水,不知道是口水还是鲜血,肿烂的眼眶中充斥着血红色,眼珠子却透着猥琐,仿佛在扒付生玉身上的衣服舔舐她幼小稚嫩的身体。
枯枝一样青筋突起的时候慢慢伸向付生玉,老东西嘴里继续说:“是不是吓坏了?这里太黑了,不要害怕,快到爷爷怀里来,爷爷保护你。”
同一时间,付生玉身后的水缸探出一颗脑袋,花白的头发遮盖了脸跟脖颈,看不出是脸还是后脑勺。
两边都在向付生玉伸手,付生玉歪头看了下,从袖子中抽出一张没折起来的符,轻声说:“火。”
随后,还没触碰到付生玉的两只手顿时烧了起来,凄厉的叫声响彻天空,在竹林中一圈圈环绕,自称爷爷的老鬼惨叫着退出了厨房,不知道去哪里了。
至于水缸里的鬼,试图把手缩回水缸中用水熄灭火,然而那火直接把水缸里的水烧开了,一下子跟水缸煮鬼似的,里面的水还咕咚咕咚冒泡,十分热闹。
付生玉看着水缸中的火光,挠挠头:“啊,闯祸了……”
有了火光,厨房就亮了起来,没一会儿水缸承受不住高温,嘭一声裂开,里面的水流了一地都是,里头的鬼满地打滚,可身上的火但凡沾上任何东西立马就会继续烧,很快半个厨房都是火。
眼看着就要烧到尸体上面,付生玉想着人家是邀请她们来参加葬礼的,可不能把尸体给提前烧成灰了啊,于是付生玉不得已掏出水符灭火。
完全控制不住程度的火符已经是灾难了,付生玉点完水符周围就跟水漫金山似的淹了厨房,她自己都被被水流给冲出来了。
随着水流一块出来的还是四具尸体,以及藏在厨房中的鬼魂,当然,这下子终于有水到水井里了,如果不是半个院子都被淹了的话,付生玉还能去手摇压水泵抽点干净的井水洗漱。
好不容易在院子中站稳,付生玉茫然地看着自己弄湿的地方,还有从厨房中源源不断冲出来的水,委屈地撅嘴,可怜兮兮地拧着自己的裙子去找吴福春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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