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末话话
仓房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付生玉轻轻抚摸婚服上的花纹,最后说:“先别自己吓自己,我们再想想办法。”
晚上六点,武方和也醒了,他身上的伤开始发胀,受伤太严重的时候,人的身体反而会屏蔽一定的感知,慢慢地才会反应过来身体会疼。
现在武方和就到了这个时间,他疼得吃不下也睡不着,反而成了夜间陪伴付生玉的人,之前几天,都是杨哥在陪付生玉照顾人。
武方和疼得厉害,躺着不是很舒服,就靠在谷堆上,难免看到付生玉在翻自己的大箱子,他想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压低声音跟付生玉聊天。
“付小姐,你箱子怎么这么大啊?”武方和随便找了个话题切入,不过这也是他一直想问的。
付生玉的箱子很大一个,目测长有六十厘米,宽四十厘米,高也有四五十厘米,除了那些化妆师和道具师,很少有人会背这么大的箱子到处跑。
“因为要装很多大件的东西,比如说我的布匹剪刀跟尺子。”付生玉头也不抬地回答。
“你现在是要找什么吗?”武方和又问。
听罢,付生玉长出一口气,停下手里的动作,摇头:“其实我没在找东西,我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干,我习惯一边动手一边思考问题。”
武方和想了想,问:“你在想怎么离开吗?”
“是啊,我在想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报警。”付生玉拿出手机,上面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电。
出来前她考虑到乡下可能没地方给她充电,特地带上了自己所有的充电宝,其中有两个上千块的,一个就可以充五六次电,所以才坚持到现在。
武方和无奈地说:“眼下这情况,咱们连这破房间都出不去,更别说报警了。”
付生玉皱了皱眉头,忽然将李丹艳白天说的事情跟武方和说了一遍,继而问:“关于这件事,你怎么想?”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每个人都诈一遍,就不信诈不出鱼。
第八章
◎新娘◎
武方和第一个反应是:“她只说了有这个案子,其他细节都没说,那有没有可能只是道听途说?”
很多新闻实际上只是波风捉影,反正媒体只想要第一手消息,真实与否全看记者良心,现在李丹艳为了这样的消息跑过来,说不定就是来摸个真假。
“如果是真的,我们也许没法离开。”付生玉试探着说。
“我们想办法出去的话,就能报警了,而且应该是被关在屋子里消息才发不出去,等到离开房子,说不定手机就能用了。”武方和保持着乐观。
对此,付生玉不做评价,她想了一会儿,说:“要出去的话,大概只能寄希望于这件婚服上了。”
付生玉不再犹豫,拿出一卷红色的丝线开始修补婚服上的刺绣。
大概凌晨两点,杨哥也醒了过来,他看到武方和也醒着,在咬牙忍痛,便打趣道:“兄弟,还没睡呢?”
武方和无奈笑笑,他没什么力气回答了。
杨哥也不需要他回答,而是起来活动一下筋骨,让自己清醒过来,拉了一会儿筋,忽然问武方和:“小武啊,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武方和没力气开口,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被关的这些天晚上李丹艳跟武方和睡得都很好,只有付生玉说自己是一直听见声音的,而在前一晚,杨哥忽然也听见了。
杨哥走到付生玉身边,担忧地问她:“小付,你今晚怎么样?还能听见吗?”
其实那个声音一直在,付生玉甚至已经快能听清楚了,便说:“能,而且确实越来越清楚,或许都不用村里人动手,我就先被小鬼吃掉了。”
闻言,杨哥吓了一跳:“小付!咱们可不兴还没努力就放弃啊,咱们想想办法,要不……请个鬼以毒攻毒试试?”
“别想太多杨哥,有时候人就是被自己吓死的,其实什么事都没有。”付生玉不理他,继续补着婚服上的花纹。
第二天,有人送来了新的退烧药给李丹艳,同时查看付生玉的进度。
对方是个没见过的中年女人,她看了一下,很不高兴地说:“老板娘,你可别消极怠工啊,要是出事,你们都得陪葬!”
付生玉拉线的手一顿:“听你这意思,要是让新娘不高兴了,大家都得陪葬?”
女人回头看了看门口,走过来点压低声音说:“老板娘,这事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我们有自己的禁忌,你好好做完衣服走了就是了,何必这么死倔呢?”
“几个意思?你们这婚礼还是葬礼呢?搞得神神秘秘的,不就一冥婚吗?”杨哥突然没好气地插了一句。
“杨老大,你自己也是做这种生意的,你不知道这里面多少禁忌?总之,小姑娘,话我也说了,怎么做随你吧,你奶奶就比你机灵,闷头做衣服比什么都强。”说完,女人收了碗,离开了。
外头一直有人盯着的,不然就开门这段时间,杨哥怎么说都要冲出去。
等门关上,付生玉继续补花纹,武方和跟李丹艳却忍不住看向杨哥,尤其李丹艳,她本就跟杨哥不太对付,直接呛他:“哟,你不是说自己做山货生意的吗?怎么成做冥婚生意的了?”
杨哥心虚地砸吧一下嘴巴,窝回自己的麻袋上,嘟囔:“本来就是做山货生意的,只是偶尔也会挖到点特殊的货,所以……顺带嘛。”
“那你怎么不顺带也给自己弄个冥婚?”李丹艳冷笑一声,瞪着杨哥的眼神仿佛在看垃圾。
“杨哥,做这种生意,是不是不太道德?”武方和忍不住跟李丹艳一块谴责杨哥。
一屋四个人,两个都在谴责自己,杨哥火了:“我们是在山里讨生活的,山给什么,我们只能用什么去活,是我们不想做个好人吗?是这该死的老天不允许!”
李丹艳气得直接站起来指着他鼻子骂:“人穷志不穷!那么多人都穷得连命也搭上了,怎么不见他们做这种事?好人没好报,你们这种做了恶心事的还要给自己立一个受害者的身份,那被你们伤害的人就不无辜吗?”
这个发展谁都没想到,武方和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李丹艳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付生玉也停下手,看向李丹艳,关切询问:“丹艳姐?”
“我没骂错,你自己做的事,现在你活该,后果你也自己也得受着。”李丹艳瞪了杨哥一眼,走到角落里坐着,不理人了。
杨哥被骂懵了,看看武方和,又看看付生玉,满眼无措:“我招谁惹谁了?这生意大家都做,怎么就我做不得?”
武方和拍拍杨哥肩膀:“杨哥杨哥,少说两句,这事吧,确实不好,不过……这样说的话,你这次是因为没给他们找到冥婚对象才被关起来的?”
原本在生气的李丹艳,一听武方和的话,顾不得生气,看过去:“对啊,既然你是做这种生意的,怎么跟村里人起冲突了?”
“这……”杨哥摸摸自己断了的手臂,满脸纠结,“其实吧,这事也不能怪我,是他们要得太急了,我手头只有一个蹭了别人墓穴的陪葬小孩儿……”
在做山货生意之前,杨哥其实是跟着人盗墓的,他胆小,怕盗了东西之后国家追究到自己,所以呢,他搞得偏门一点——盗尸体。
古代墓穴里,很多小孩儿、女性当陪葬品,这种尸体一般就算没了也不会被追究,毕竟是尸体,有一些地位地下的陪葬品没有被允许做保存也是可能的。
杨哥一直做的就是挖尸体出来卖给有钱人当藏品或者成色不好的尸体给人配冥婚。
后来他有了钱,就少干这种事了,毕竟缺德,之后确实都在做山货生意,偶尔山里挖到尸体才会想要干一下老本行。
这次到村里,完全是因为这个村子时不时跟他买尸体,双方都熟,对方缺冥婚对象自然会来找他。
平时杨哥上山都能挖到不少东西下来,最近入秋,山里凉,杨哥许久不上山了,想等开春再说,谁知接到村长的联系,急着要一具女性尸体,新旧不论。
杨哥手头刚好还有一具年龄小一点的女尸没出手,就带了过来给村长看,村长看了之后不太满意,想让杨哥带年龄大一点的、保存好一点的来。
而且村长要得很急,杨哥说做不到,这么大尺寸还要保存完好的女尸,要不是下大墓就是得找上个世纪刚埋的。
大墓他不敢下,新坟还有后人守,两种都不可能拿到,杨哥就拒绝了。
谁知道拒绝之后村长特别生气地跟杨哥吵了起来,说他拿了那么多钱,现在一点事都办不好,简直废物。
杨哥一听就被气个半死,大家就是做个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怎么就说得跟他是村长手下办事不利似的?
两人吵了一架,然后村长又听了个什么消息,瞬间气炸了,直接将杨哥丢进来关这。
听完全部过程,另外三人脸上都写满了无语。
付生玉忍不住问:“就因为没谈拢,村长就下这么重的手?你确定你没有得罪他?”
“我说我要报警让他连那具小女孩的尸体都留不下来,他就恼羞成怒对我动手了。”杨哥完全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有问题找警察啊,没毛病。
李丹艳直接送他一白眼:“难怪人家要打你呢,动不动就报警,人家命案暴露了怎么办?”
杨哥一听,沉默下来,好像确实如此,对方心里有鬼的情况下,他说要报警,简直是在对方雷区蹦迪。
听完这些,付生玉无奈摇了摇头,坐回去继续缝补婚服,动手绣了一会儿,伸手进箱子里,拿出一捆金色带红光的线,可以看出来,这捆线,才是婚服上用的刺绣丝线。
金色的丝线秀出来的花纹自带光晕,跟大红色的婚服底色相得益彰。
婚服在晚上十点左右做好了,付生玉剪下最后一根线头,看着衣襟上依旧繁复华丽的花纹,缓缓将它叠好,放在托盘上。
大家都还没睡,看着付生玉收拾东西。
等付生玉收拾完,李丹艳担忧询问:“阿玉,衣服做好了的话……是不是明天你就要过去了?”
之前付生玉说过婚服做好那天她可以见一次新娘子,后来被关在了这里,事情还不知道会如何发展下去。
付生玉合上箱子:“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我能出去,我就报警试试,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然而就在这一晚,付生玉睡梦中,听清楚了一直在耳边说的话。
“他们想要一个新娘,他们想要一个新娘,他们想要一个新的娘……”
“他们说,成为新娘后,我就不是人了,我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要被男人压着,因为我嫁给他了,我是他的新娘,所以,他可以主宰我的一切。”
“新娘是哑巴,新娘不说话,新娘不是人,新娘……”
“是你、是我、是我们。”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我听见了,你咬我呀O(∩_∩)O
第九章
◎婚服◎
声音嘈杂,由浅到深,慢慢清晰,仿佛就在付生玉耳边诉说。
布料落在了付生玉的脸上,带来轻柔的触感,好似微风拂过,降低人的警惕心,慢慢倾听话里的怨念、悲痛。
付生玉眼睛缓缓睁开,跟伏在自己身上、满脸鲜血的新娘对视。
新娘穿着漂亮的婚服,婚服紧紧束缚着她,不像婚服,倒像一件束缚衣,血红的嘴巴张张合合,里面黑洞洞的,看不见舌头和牙齿。
眼白的部分都是血红色,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滴出血泪来。
付生玉缓缓伸手抚上新娘苍白冰凉的脸颊,轻声问:“你需要做衣服吗?”
“……”新娘愣住了,不太明白这人什么毛病,哪有上来就问人要不要做衣服的?
说得跟“你要不要来一套大保健”似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付生玉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你的婚服好像不太合身,我可以帮你改一下,需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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