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上浅酌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很平常。直到下一秒,她听到来人的声音。
“林助理说你晚上没吃饭,现在饿不饿?”
第83章
这声音……
尹之枝心肝一抖, 难以置信地一下子睁开眼,看到周司羿出现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她简直想抬手揉揉眼了,一张嘴, 逸出的是鼻音极重的低哑声线:“你……你怎么在这里?”
将她努力睁大烧红的双眼、还不忘警惕地拽高被子的模样收入眼底,周司羿想了想, 压低声音, 说:“我给你装了定位器。”
定位器?
尹之枝一瞬间紧张起来, 攥住被角,并往被子底下瞟去。又反应过来,不对,她洗过澡, 还换了睡衣, 哪来的定位器?
她抬起头, 脑门就挨了一只手的轻弹:“唔!”
好在,他的力道把握得很好, 没弄疼她。
周司羿忍俊不禁:“笨不笨,怎么可能真的有定位器?”
尹之枝:“……”
看到她揉着额头、恼羞成怒的模样, 周司羿终于给出正确答案:“我是你老板的投资人,拿到你们的行程单,又有什么奇怪的?”
尹之枝:“…………”
喂,你也太理直气壮了吧???!
不过,原来是这样啊。这确实是唯一的合理解释了,而不是什么超自然因素……
因高度落差,她得一直仰视自己,周司羿干脆滑下椅子, 随意坐在床边地板上, 这样便能与她平视。他伸手, 本想摸她的额头,但这里垫着降温毛巾。指尖便下滑,触了触她颈侧的温度。
还是很烫。
晚些再不退烧,就要找医生来了。
周司羿收回手,发现她将下半张脸藏在被子里,正默默瞅着他。他挑眉道:“怎么了?”
尹之枝的睫羽缓缓扇了扇,覆了下去,稀里糊涂地嘀咕:“我以为你这次也会说是碰巧见到我的。”
周司羿怔住,微微一眯眼。
她说的是“这次”?
都以为她笨,其实也不是彻头彻尾的迟钝,间或能觉察出别人对她的别有用心。
这算是小动物般的直觉吗?
这时,卧室门被敲响了,周司羿比房间主人还自然地应了一声:“进来。”
林助理拎着一个外卖塑料袋走进来,絮絮叨叨:“我们在附近一家港式茶餐厅叫了些点心。都这个时间了,外面又在下雪,能送餐的饭店不多,好在这家茶餐厅有夜茶时段。小尹有胃口了吗?吃点东西吧。”
周司羿伸出手,一副理所当然的贤内助模样:“给我吧,我喂她吃点。”
“欸?”林助理一愣,征求意见似的看向尹之枝,见她没反对,才把餐盒交到周司羿手上:“来,拿好。”
周司羿算是他老板的老板,而且,这间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他应该不会胡说八道还乱来,说自己认识尹之枝,那估计就是真的。
尹之枝此时的反应,也佐证了这点。
那么,上次在纽约,他俩为什么假装不认识对方?避嫌?
怪不得老板要去接儿子时,周司羿这么积极地提出开车送她。他就说嘛,周司羿也不像是喜欢无缘无故管人闲事的人……
林助理不知脑补了什么八点档剧情,用三分好奇三分疑惑四分不可思议的目光扫视了下两人,放下东西,就一溜烟跑出去了。
周司羿回头,抓起尹之枝软绵绵地放在枕头旁的手,与她十指交叉,捏了捏,轻声商量道:“起来吃点东西吧?不管怎么说,也要吃饭的。”
尹之枝耷拉着眉毛和眼睛:“我没胃口。”
“我知道,发烧没胃口。但林助理说你中午也吃得不多,这样是不行的。”周司羿撩了撩她的头发,露出额头:“我看到他叫了粥,应该比较好入口。多少吃一点,嗯?”
尹之枝卷着被子,原先很不乐意。但没人不喜欢被哄。被哄得顺心了,她终于点了点头。
周司羿一笑,扶她坐起来,让她靠着自己,取过一旁的衣服,盖到她肩上。尹之枝吸了吸鼻子,有些笨拙地一颗颗地扣着纽扣。
因为烧得头晕,有点对不准纽扣孔。周司羿干脆代劳,给她扣好了纽扣,才把吃的端来。
餐盒里,放着琳琅满目的港式点心。有猪肉裹着大颗虾肉的干蒸,皮薄晶莹的虾饺,洒了青青芫荽的肠粉,还有菜干猪肉粥。尹之枝想接过餐具,周司羿却避开了她的手,只问:“你要吃什么?”
尹之枝鼻子堵得什么也嗅不到,目光在餐盒里转了一圈,噘嘴:“还是喝粥吧。”
她喉咙很干渴,想吃点有水分的东西。
“行。”周司羿坐到床边,开始用塑胶勺子喂她。
尹之枝吃了一口,脸就皱了皱。
可以尝出来,雪天的确是没多少可选择的餐馆了。点心卖相不错,味道却跟不上,至少这碗粥就煮得不够起稠,有点米水分离。不过,这时也没得挑了。
一碗粥吃了大半个小时,周司羿颇有耐心,也没催促。吃完了,还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嘴。
果腹后,整个身体以胃囊为中心暖了起来,舒服了很多。倦意开始回涌,尹之枝窝进被子里。
“你先睡,我半小时后给你量一次体温。”
话虽这样说,周司羿却没离开房间,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像在哄她睡觉。
大概是因为生病,心防也弱化了,尹之枝眼皮抖了抖,没拒绝这一下一下很轻的安抚,在柔软的床垫上放任身体松弛,由睡意淹没自己。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她依稀感觉到眼皮外很亮,似乎有人把天花板的吸顶灯开了。尹之枝睁开酸胀的眼,发现自己眼睛上挡了一只手,替她遮住了刺眼的光。周司羿还在房间里,除了他,似乎还来了个陌生人。
穿着白大褂的……外国人医生?
尹之枝转动脖子,发现自己的症状似乎加剧了。不仅是额头,眼眶骨都烧得热胀刺痛的。脑子晃一晃,里头是一团浆糊,浆糊里还和着石子,碾得她太阳穴的神经刺刺地疼。
现在几点了?天亮了吗?
不对,窗外还是黑的……下着大雪的凌晨,周司羿从哪里叫来的医生?
林助理和姜照年都醒了,穿着睡衣,忧心忡忡地站在卧室门口,周司羿正和那个医生说着什么,感觉到掌心被睫毛搔了搔,他没看她,用大拇指抚了抚她的眉毛,继续和医生交代情况。
等尹之枝适应了光线,他才把手挪开,捏了捏她的耳垂:“你温度太高了,医生等会儿可能要给你打一针。”
尹之枝迷茫地转了转眼珠,感觉自己的手被周司羿从被窝里挖出来了,衣袖也被卷起,露出上臂。
医生调配好药物,拿着针具靠近。不等她缩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她上臂消了毒,快而准地扎下一针。
尹之枝:“……”
一针下去,医生似乎还给她开了些药片。之后,尹之枝醒醒又睡睡,中途还被周司羿叫起来,喝了一杯水,吃了几片药。到天亮时,终于熬过最难受的时刻,温度下去了。
翌日一早,姜照年和林助理就出去工作了,留尹之枝在家好好休息。
中午,周司羿给她买了粥,盛在瓷碗里,端到床边。
不知是否因为食欲恢复了,今天的粥尝着比昨晚的美味很多,稠稠绵绵的,料也足,尹之枝一口气吃了大半碗,忍不住舔舔嘴唇,问:“你换了一家店叫的粥吗?”
周司羿不答反问:“好吃?”
“比昨晚的好吃多了,我今晚也要吃这家店的。”
周司羿一笑:“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姜照年和林助理回来了。
看到她的精神好了不少,两人均如释重负。通过林助理,尹之枝才得知,今天凌晨两点多,她烧到了四十度。大家都急了,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已经商量着冒雪把她送去医院急诊科了。好在周司羿及时叫来医生——这么刁钻的时间,刁钻的天气,可不是易事。
“看来那支退烧针很有用啊,你现在看着好多了。”林助理摸了摸肚子,嘿嘿一笑:“哎,我们都还没吃饭呢,刚才看到厨房锅里做了瘦肉粥,我先去盛一碗吃了。”
尹之枝一愣,等林助理出去了,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空碗,眼睫毛微微一动。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尹之枝烧是退了,头疼、流鼻涕等症状却未一并消失,有时晚上还是会起一点低烧。
原本,本次行程会在第五天下午结束。谁知道,合作方盛情难却,说他们难得在这个季节来到C国,怎么能不去滑雪。
尤其是,这里还是温哥华。
在温哥华北边大约120公里的地方,坐落着北美洲最大亦是最闻名遐迩的滑雪胜地——惠斯勒山滑雪场。在那里,除了常规的单板双板滑雪,还有雪橇、雪地摩托车等雪上娱乐。群山环绕中,还有一个度假山庄。
合作方邀请他们一行人延长行程,前往惠斯勒山滑雪场参观并游玩,若玩得太晚,还能在度假村住一晚,看极光。
尹之枝会滑雪,虽说只是很业余的水平,但她天玩,人菜瘾大。得知惠斯勒山滑雪场离他们那么近,立即来劲儿了。
奈何,她头晕头疼症状未消,如今恐怕站上滑雪板的下一秒,就要脸着地栽下来。如今又是滑雪旺季,连平衡都做不好的人,在雪道上更容易被撞到。
听到周司羿说他会留下来照顾她,姜照年和林助理便劝她待在这里休息,不要在路上折腾了,以后有机会再去玩,他们会给她带纪念品的。
尤其是林助理,婆婆妈妈的,还给她发了十来篇微信公众号养生文,叮嘱她千万别乱来。
尹之枝:“……”
难得来一趟C国,不幸患上流感。断续发烧,头身困重,情绪也仿佛被罩在一泡灰沉沉的粘液里,时常会回想起柯炀质问她时那双红彤彤的眼。好不容易有个出去疯的散心机会也告吹了。尹之枝郁闷坏了。可她知道,大家也是为她身体着想,只能接受安排。
想不到,命运随后和她开了个时间差的玩笑。
姜照年和林助理翌日清晨???就驱车出发了。他们一走,尹之枝的身体状态就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头不晕了,鼻涕不流了,仿佛病毒从她身上跑光了。到下午,她整个人都变得生龙活虎的。
尹之枝:“…………”
擦,老天这是在耍她呢,还是在耍她呢?
难道这就是该死的炮灰Buff,有好东西都轮不到她享受?
要是现在开车追去惠斯勒山滑雪场……不,这不现实。看来她这次真的和那个地方无缘了。
傍晚时分,似乎看出她冲天的怨念,周司羿思索了下,提议道:“反正还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你不会要带我去滑雪吧。”尹之枝无精打采,看向窗外,又自顾自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吧,天都快黑了耶。”
周司羿眨眨眼,卖了个关子:“秘密基地。你去了就知道了。”
闷着还不如出去走走,尹之枝挠挠头,说:“那好吧。”
她跑进房间,穿上外套,往自己脖子上卷围巾。
周司羿从门后伞桶抽起一把长柄伞。这个伞桶放了大概十多把伞,透明的、漆黑的、五色斑斓的……全是这间房子前几任的租客为了雪天出行而买的,离开时又未带回自己的国家,留在这里,堆砌成了纪念。
他上下打量尹之枝的穿着,顺手给她加了顶帽子,才说:“走吧。”
温哥华与人口稠密的B城有颇大区别,地广人稀,路面宽阔,楼房也建得很稀疏,道路两旁的车子前盖上堆着小雪人,树枝做双手,三颗大小不一的石头是眼睛鼻子。
天高云阔,暮色渐起,但天穹底色仍是亮的。眺望远方,能看到山脉尖尖笼着云烟,山腰片片挺拔的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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