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野行月
她看见那宗主一愣,问道:“剑尊所言何意?”
晏行寂说:“为何要我夫人?”
“……剑尊夫人身怀沧溟镜,是唯一可以封印浮屠川的神器,如今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有何关系?”
晏行寂轻飘飘打断那宗主。
司黎与他相握的手一颤。
她听到晏行寂说:“生灵涂炭,浮屠川崩裂,与我夫人何干?”
司黎的心终于沉下,这话……与梦中晏行寂的话一模一样。
晏行寂握紧了司黎的手,高高在上睥睨着那些人,唇角的笑意薄凉嘲讽,“三百年前她救了你们一次,失去了一颗心。”
“如今她的心还尚未完全重塑,你们又要她去救你们,你们可知若是这次她再献祭一颗心,便是真的死了,神器再没有能力能护她一命?”
司黎讷讷看着晏行寂的侧脸。
他……知道?
知道沧溟镜关闭浮屠川靠的是她的心所给予力量,知道沧溟镜已经没有能力再为她打造一颗真心。
他怎么会知道?
青年并未看她,只是无声握紧她的手,眉眼间的寒意不言而喻。
她看向那地面,岸上的人沉默了一瞬,直到一人站了出来。
是位老者,头发已经花白,穿着一身道服。
他叹息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为天下苍生,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司黎似乎听见了耳边的青年发出一声冷嗤。
“你可问过我夫人愿意吗?”晏行寂微微歪头看他,“你们可问过她愿意与否,她想活与否?”
那老者支支吾吾。
合欢派的掌门上前几步:“剑尊,莫要活得糊涂,你是人族之尊,理应守护苍生,司姑娘是你的妻,也应……”
他的声音渐弱,因着虚空中长剑之上的青年带着那女子已经飘然落地。
青霄剑宗的弟子们齐齐让开,晏行寂拉着司黎的手一步步走到他们之前。
晏行寂的笑意彻底收敛下来。
他浑身气压颇低,沉声问他:“你们以为我为何会当这个剑尊,是为了保护你们?”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他说:“我当剑尊,是因为我的夫人希望我成为一个好人救世,是因为只有成为天下第一我才能娶她,与你们有何干系?”
“我镇守浮屠川,是因为我的夫人坠入东海前希望我能镇压浮屠恶鬼,护佑苍生百姓。”
“这个剑尊夫人她只当了一年,这期间她见过你们几人?何曾受过你们的好?”
“呵。”晏行寂嗤笑出声,“如今倒是来站在天下苍生的角度逼她救世,活久了便连脸皮也变厚了?”
晏行寂第一次说出这般直白的话。
众人有些不可置信。
印象中的晏行寂是温润知礼逢乱必出,心怀天下的渡渊剑尊,他们也以为这次他会主持大局,将自己的夫人送出来。
可他并没有。
但若是没有沧溟镜……
明净宗的长老咬了咬牙,指着身前不远处的晏行寂便开始破口大骂:“剑尊,你当真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活得如此糊涂,天下苍生面前容得下儿女私情吗?”
“倘若今日你与你的夫人都躲在后方,让旁人去冲锋陷阵送死,看着天下遍地横尸百姓流离失所,便当真觉得心安吗!”
“你可知——”
“为何不能心安?”
晏行寂打断他的话。
他冷声开口:“你们要牺牲我的夫人躲在她身后,让她用自己的心去献祭沧溟镜封印浮屠恶鬼,便心安理得。”
“我要护着我夫人,我不愿她死,便是糊涂?”
他彻底发怒,眸底隐隐赤红,渡劫的威压横扫,将明净宗的宗主压迫在地。
“晏行寂!”司黎抓住了他的手,在青年想要碾死那宗主之时,冲他摇了摇头。
青年胸口起伏的弧度稍大,另一边垂下的手紧紧攥起,骨节被捏的声响。
在众人的喧哗声中,司黎再一次冲他摇了摇头。
方秉青也开口:“行寂,放开他。”
晏行寂收回了自己的威压。
那宗主蓦地吐出大口鲜血,身后的明净宗弟子连忙上前将他搀扶回去。
但晏行寂此举惹怒了众人。
一位长老上前掷出轮回镜,巨大的水幕在虚空浮现。
他指着那水幕低喝:“这是定周城,是距离东海最近的城镇,你看看那些百姓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天柱摇晃,东海水势浩荡,浮屠川奄奄一息,恶鬼的嘶吼声隐约传来。
百姓们来往匆匆,不少人身上背着包裹准备离开家乡。
他们衣着简陋,拖家带口奔逃着。
那长老说:“这样的城镇数不胜数,你们青霄剑宗附近的几大城镇都在动乱,民心不安,你要在此纠结儿女私情吗!”
司黎握紧晏行寂的手,并未让他说话。
长老又指向方秉青:“还有你,你师父战死在三百年前的浮屠川,他一生荣光从未退缩,如今你要带着青霄剑宗的长老弟子们护着一个女子吗!”
方秉青并未退后,反而是上前几步将司黎护在了身后。
司黎只觉得喉口像是被什么哽住,唇瓣翕动几次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师兄……”
晏行寂挣开司黎的手上前几步,立于青霄剑宗之前,手执长剑,态度分明。
那些师伯们也上前,形成一道人墙将她护的水泄不通。
司黎听见方秉青说:“你错了,我师父若在世,也会做出如我一般的选择,他虽是宗主,却也是阿黎的叔父。”
“为苍生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但并不是让世人缩在一个女子身后,亲手将她推出去送她去死。”
“青霄剑宗今日不会退缩,也不会让你们带走阿黎。”
弟子们皆拔剑相对。
天下第一宗,在今日对抗的……是自己的盟友。
司黎捂住了眼,呼吸都在颤抖。
她摇着头:“不要,不要……”
青霄剑宗会被人族除名,万年基业毁于一旦。
晏行寂会被剥去剑尊之位,遭后世戳脊梁骨。
她正要上前去推开他们,让他们停战。
远处奔来的高大白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它身形硕大,九条尾巴随着奔跑飘逸,浑身的白毛流光溢彩,一双浅淡的兽瞳中紧紧盯着司黎。
它奔跑的速度很快,几乎快成了一道残影,眨眼间便来到了众人之间。
它化成人形,少年挺拔高大,一身蓝衣素服,腰间系着白布,马尾高束意气风发。
宗门那边在熙熙攘攘,那名长老的脸上浮现笑意。
“妖王今日是来帮助我们的吗,剑尊他活得实在糊涂,青霄剑宗也——”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瞧见那少年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
青霄剑宗的阵营。
他蓝衣翩跹,来到晏行寂身前。
两位同样高大的人对视,面上皆毫无波澜,一个赛一个的冷静。
容九阙看了一眼晏行寂身后被遮挡严实的司黎,少年的唇角勾出笑意。
他轻声说:“阿黎,莫怕。”
随后少年转身,长剑出鞘,眸光森冷看着远处的宗门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人听清。
“我今日前来,未带妖域一兵一卒,所作所为与妖域皆无关系,妖域与人族依旧交好。”
“可靠牺牲一个女子来挽救苍生,恕我无法苟同,今日我亦不会退后。”
他的立场分明,摆明了要与青霄剑宗站在同一阵营。
对面的长老气的唇瓣颤抖。
司黎的呼息一痛,她快步便要上前,却发现自己的脚步无法动弹。
少女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身前牢牢护着她的人。
那人并未回头,脊背依旧笔直。
司黎听到他的传音:“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沧溟镜的最后一块碎片还未找到,你便是今日将心剖出来也无用。”
“阿黎,我也无法看你送死,我不可能让你死的。”
“他们也不会听你的话,无论你今日解释什么,他们不会听的。”
司黎挣扎着,可动不了,也开不了口,只能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已经是渡劫前期,晏行寂却还是能控制住她。
司黎蓦地回过神来,急忙传音与他:“我昏迷之时你下了禁制?”
晏行寂并未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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