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桑知我
“此事,朕会调查。”裴楚保证。
“那姑娘,我自己寻找,每日派许陵传信于我即可。”裴九枝道。
“不就是一位姑娘。”裴楚叹道。
“父皇,慎言。”裴九枝盯着裴楚说道,他的凤目微抬,神色冷然。
这意思,倒像是在责怪这皇帝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但裴楚并未动怒,只对裴九枝点了点头。
裴九枝不是云都皇帝的亲生孩子。
他诞生那天,日月倒转,白日变为黑夜,天有瑞气亮起。
云都皇帝裴楚循光而去,看到一位婴孩躺在那祥瑞之气最盛处。
他觉得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福,便将之抱养回来。
因裴九枝上头还有八位兄姐,因此便取照亮前路的明灯之意,为他取名为九枝。
不知为何,裴楚对裴九枝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敬意。
又因帝王家薄情,他对自己的子嗣并没有多少父爱。
反倒是对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的裴九枝,有了些亲情。
毕竟,云都皇帝膝下这九位儿女,只有裴九枝不可能继承帝位,因此裴家人对他的感情就纯粹许多。
依照礼节,裴九枝来到祭坛前,包括他在内,共有七人,按北斗之位而坐,他坐主位之上。
仙洲是仙人所居之所,传说那里有最强大的修炼者。
但仙洲的世界对凡人来说很遥远,他们与仙洲唯一的交集就是——
仙人会赐下力量庇护凡间,而凡人通过祭天大典接收这些力量。
一入祭坛,便不好再离开,以免仪式中断。
裴九枝入了祭天大典的阵法,端坐而下。
他周身亮起耀目光芒,将他的身形掩盖,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符纸。
裴九枝还未修炼,只学习了剑法,但他习剑的世外山门里有几位修为不算高的修士。
他们在山门里算得上是裴九枝的长辈,在裴九枝回云都时候,他们将一些符咒送给他使用。
符咒不需要法力驱动,裴九枝取出的这一枚,可以施展身外化身之术。
裴九枝的手指在剑锋上一点,血色漫出,滴落在符咒上。
这符纸展开,又折叠为一只小小的纸鸟。
纸鸟飞了出去,随着裴九枝的鲜血在纸上洇开。
这纸鸟也开始变幻了形态,变为一只活灵活现的青鸟。
现在,裴九枝可以操控这只青鸟,用它的视角做事了。
他知道观澜阁之事蹊跷,决定亲自去调查此事。
奈何这几日云都风大,青鸟飞得跌跌撞撞。
裴九枝往前飞了一段,又被风吹回去,花了几日才回到靖王府。
乌素的生活已回归正轨,她觉得自己将假冒的珍珠耳坠交上去便万事大吉。
有人来调查耳坠遗失一事她也听说了,但上边的人没查出端倪。
靖王府里所有人交上的东西都没有缺漏,此事便暂时搁置。
因裴九枝的吩咐,谁也不敢大张旗鼓去找。
乌素感觉自己应当是躲过一劫了。
这日,她在自己房间里发呆,想着要去外边找一些快要死去的小动物,觅觅食。
卫郦又来找她替班了,她今日要打扫靖王府里一处久不使用的院子。
“乌素,我还想出去玩,你就替我去了吧,那院子不住人,很干净,随便打扫一下就好了!”
卫郦拉着她的手,撒娇道。
乌素揉了揉眼睛,轻声对卫郦说:“好。”
她一般都会答应她们的请求,反正若不做事,她也会出去找东西吃。
“乌素,你可真好。”卫郦假心假意地说道。
她不喜欢乌素,但并不妨碍她对乌素说些好听的话,因为如此,卫郦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喜爱。
乌素起身,拿了工具,往分配给卫郦的那间旧院子走去。
“走走走!林梦,咱们出府玩去——”卫郦笑嘻嘻地对林梦说道。
“我也要去扫!”林梦有些犹豫。
“没关系,我让她都做啦,我说那个院子要我一个人打理。”卫郦牵起了林梦的手,漫不经心说道。
“走吧——”她们两人挽着手离开。
她们总说靖王府里的陆管事与乌素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实际上,陆管事当初让乌素在靖王府里当差的原因很简单。
有活儿,乌素是真的会认真干。
乌素先扫院子里的落叶,她将落叶收集在一处,全部堆到院里的槐树下,当做槐树的养料。
这院子里的槐树生命力挺顽强,乌素问了它好几次快死了没有,它都懒洋洋地对乌素说“还没呢。”
扫完院子,乌素在院里水井打了一桶水上来。
将抹布过水,拧干之后,她开始擦落了灰的院门,每一处角落都没放过。
乌素擦拭的动作很机械,她早就习惯程序化地做事,直到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她是很原始的妖类,唯一的本能就是生存。
乌素能够感应到自己附近将死生物的气息。
所谓的将死生物,在她的认知里就是那种气息弱小的生物。
她感应到一只从空中飞来的小鸟气息十分弱小——因为它本来就是一张纸叠成的符鸟。
这小鸟,很符合乌素对垂死生物的定义,于是,她在水桶旁洗净了手,朝那小鸟靠近。
裴九枝没有修炼,不知法术如何使用,他没有想到这符纸青鸟竟然如此难以操控。
他花了好几天才从祭坛飞回靖王府。
这几日,侍从许陵过来与他说了,那制香师已被抓了起来,但并不是那晚给他点香那位。
假冒制香师之人,难道就只是为了让他与一位女子……做那样的事吗?
裴九枝决定继续调查。
他飞至靖王府内一处不起眼小院的槐树之上,歇了一下。
纸鸟能够附着的神念微弱,他还需要休息。
正休息时,他却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柔软又冰冷的手,将他从树上捧了下来。
乌素在槐树下踮起脚,她发现这棵树上果然有个小家伙在休息。
她想,它身上的神念弱极了,一定是快死了。
这就等于,她要有饭吃了。
乌素对能够给自己提供能量的生物毕恭毕敬,她轻轻拍了一下这小青鸟的脑袋。
裴九枝被她拍得清醒了过来,脑袋上的一撮毛发都竖了起来。
他神识所附身的青鸟哆着羽毛,只感觉捧着他的这双手有些熟悉。
裴九枝依稀记得,那日夜里,她的手从他的胸膛上抚过。
而后不久,或许是他弄疼了她,她的指尖按进她的肉里,划出几道血痕。
不疼,倒令他更加兴奋起来。
是那双手吗?或许,女子的手都这样,只是因为他之前只碰过那一双。
裴九枝挣扎了一下,想要从乌素手里飞出去。
但乌素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自言自语地说道:“可怜的小鸟,你要死了吧?”
第5章 五点光
裴九枝承认,他附着在青鸟上的神念确实微弱了些。
但他确实没有要死了。
他摇摇晃晃地从乌素的肩膀上飞了起来,双翅振动。
乌素心想这小家伙还挺坚强,她又回到木桶旁,将抹布拿了起来,继续干活。
“你有什么想要做的,可以和我说。”
乌素的声音轻柔,不是因为她性子温柔,而是因为她的嗓音天生如此。
那晚,制香师也歇在了靖王府,只是等到次日他醒来之后,制香师已不见踪影。
裴九枝无法确定靖王是否知晓此事,所以命人调查时,都是暗访。
他看了眼在做活儿的乌素,知道她是靖王府的一位普通侍女。
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那晚的姑娘。
青鸟的小翅膀举起,裴九枝用翅膀将自己的脑袋捂住了。
这是符纸化作的青鸟,所以,当他脸红时,那纸鸟的脑袋上也会出现红晕。
乌素见到自己面前的小青鸟忽然用翅膀捂住了脑袋,她好奇地走上前去,将它的翅膀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