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眠
骆谨也不催促,让自己的伴生物围绕着周围的森林绕了一圈,等祝桃玩腻了之后跑回自己的面前盘腿坐下。
“好啦!我们现在来商量重要的事情吧!”
毕竟骆怀玉过会儿应该就会过来的,他们也没什么时间。
“……你知道他害怕什么吗?”拿着弓箭的精灵望向远方,高处的风吹拂,将她金色的短发吹得有些凌乱,“我那亲爱的弟弟最害怕你看见他最真实的一面。”
虚伪的形象总会有崩塌的那一天,骆怀玉作为救死扶伤的医生出现在祝桃的面前,就证明他自己其实也清楚,作为审判者的骆怀玉没有办法从人类那里获得正向的目光。
“我的父母将他留下来,是为了给他安排一些见不得光的工作,”骆谨抬起手,在自己的眼上伤口上轻轻摩挲着,“我最厌恶的工作。”
他们的父母让骆怀玉今天留下来,就是为了让骆谨暂时接替骆怀玉的工作陪伴最后的人类半天时间,让他在半天的时间内清理掉一些不该出现在精灵星球的垃圾。
祝桃并未推拒:“但是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没办法及时到场怎么办?”
她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演戏的事情,她还是擅长的!
骆谨垂眸,她的指腹在弓箭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好像这件可能会导致整个种族没有办法抑制躁动、走向灭亡的事情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明天,我会带你去看的。”
第38章
祝桃正在发呆,高空的风吹拂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宽大的鸟背能够支撑行走,骆谨问她要不要直接回树屋,祝桃同意了。
智能管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保持沉默,祝桃偶尔叫他的时候才会给出回应,她猜测或许是电量有限,要保持最低限度的待机,所以一般也不会去打扰她。
在回到树屋的路上,她们又聊了一些。
祝桃坐着环抱自己的双膝,脸颊贴在膝盖上侧目看向骆谨:“你知道骆怀玉先生想要和我在一起的原因吗?”
骆谨的情绪已经基本上稳定下来,她眨了眨眼眸,旋即嗯了一声:“我知道,你作为最后的人类对精灵种族的所有生灵都有着绝大的吸引力。”
她的目光放的很远,过了会儿又扭过头重新看向祝桃:“我们是信奉一夫一妻的种族,这是森林和大地定下的规则,但是如果你想,这种规则也可以不存在……精灵种都很好看,对吧。”
骆谨无意之间透露出来的话语令祝桃联想了一些怪怪的东西,她飞快眨了眨眼,将心理动态略过去:“嗯,我刚来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而且精灵的耳朵都好漂亮。”
尖尖的耳朵和浅色的发搭配,不论肤色是白还是和骆谨这样的小麦色,看起来都有那种仙气飘飘的感觉。
被祝桃无差别夸奖的骆谨笑了笑。
“但是就我在别的星球游历至今归来,精灵种是五个种族中性格最偏激也最不自由的一个种族。”她拨弄着自己的弓箭,声音中有些无谓一般的凉意,“我也是个偏激的存在,否则不会那么固执,到现在一直都想要杀了他。”
整个种族是死是活和骆谨有什么关系?她早就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祝桃转回了目光,她决定不对此发表自己的感想,毕竟人类和别的种族思维方式有所不同——不过没有最后人类的血统,所有的物种都会走向灭亡这一点还是让祝桃觉得有些可惜。
难道就不能用抽血之类的方法提取一点她的基因吗?
就在祝桃这么想着的时候,骆谨的伴生物降落到森林之间,祝桃只需要顺着翅膀往外走就能走到树屋。
“祝桃,”骆谨突然叫住了她,“如果…你对骆怀玉真的有感情,可以拒绝我的邀请。”
骆谨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双冰蓝色的眼瞳撞进祝桃的眼中,人类少女沉默了两秒,而后轻巧地从翅膀上跳了下去,轻飘飘留下一句我答应你。
虽然一些交流接触的时候会动些恻隐之心,但精灵们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实际上和祝桃没什么关系,她会有些纠结,但是当务之急是先让执行官恢复他的力量。
……毕竟是执行官!说不定有什么别的方法呢!
骆谨站在鸟背上,她向着祝桃鞠了一躬。
骆怀玉在她离开之后不久就回到了书屋,精灵回来的时候祝桃正坐在他的椅子上看书,骆怀玉那种飘忽不定的感觉不知为何更加明显了些。
——她对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骆怀玉无法得知,他对自己情绪的感知都有些困难,更何况是要了解别人的情绪,少女多数时候都表现的很温顺,但骆怀玉看过她在牧淮面前的样子,那种充满活力的模样和现在绝不相同。
没有情感的精灵受困于情感,他用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从后方搂住祝桃,眼镜侧边的金色链条触碰到了祝桃的侧脸。
祝桃察觉了他的异样,她仰头小幅度蹭蹭骆怀玉:“怎么啦?”
很明显,这场所谓的心理治疗或许更多地治愈了骆怀玉。
精灵医生不说话,明天他们就应该回到地球,从对骆怀玉来说童话一般的私人相处时间已经步入了尾声,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他还有很多和自己旗鼓相当的竞争者,而在这些竞争者中,自己的优势或许很快就会被消弭。
这样的认知令骆怀玉的内心非常焦灼。
祝桃决定精灵黏人起来也是非常难安抚的,她尝试着调整姿势,骆怀玉将转椅转动,双膝跪在地面上,几乎是把自己整个都埋进祝桃的怀中。
人类少女的指尖从他的发根开始向下移动,触碰到他白皙的尖耳朵,看着那双耳朵轻轻颤动,忍不住用力捏了一下。
骆怀玉猛地抬起头。
祝桃有些心虚地将手缩回去,视线游移了会儿,之后岔开话题:“是你的父母说了什么吗?”
蔚蓝色的眼眸轻轻眨了眨,骆怀玉收紧了自己的手,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缓,祝桃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
“没有,”他的声音有些闷,“…我不想回去了。”
后面那句话几乎是用气声在说,祝桃压根就没有听清楚,不过骆怀玉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几个家伙现在还忍耐着,要是超过了时限一定会杀到精灵的星球。
祝桃的指尖勾着他柔顺的长发,顺着他的颈部线条碰到了黑色的项圈,指腹在上面摩挲了几下,承认这个抑制器的设计很符合人的xp。
她定了定心,义正言辞地问:“那个…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机密内容,你可以和我说的。”
骆怀玉空出一只手握住了祝桃的手:“没关系,我自己调节一下就好了。”
祝桃不知道他情绪变动的原因,不过既然不是因为他知道了明天骆谨的想法,她就放心了。
今晚骆怀玉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睡觉的时候缠着祝桃,那些藤蔓尖尖抵在祝桃的皮肤上,像是生怕一旦没有接触,祝桃就会逃跑。
缺乏家庭关爱的精灵不会正确的表达,恰巧祝桃也不是一个家庭美满的人,并未察觉到更多的不对劲。
骆怀玉在她即将睡着之前,在她的脸侧上落下一吻:“明早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我们下午回地球。”
祝桃迷迷糊糊间点了点头往他怀里缩。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祝桃伸了个懒腰坐起来,门扉处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她麻利地处理好清晨的各项任务,开门就见到了门外的骆谨。
树屋的旁边还有好几个受到击打而陷入昏迷的精灵。
“骆怀玉加强了警卫,”骆谨晃了晃手,祝桃注意到她的手腕上也有些伤痕,“我没有下死手,这几个都还活着。”
祝桃应了一声,她镇定的反应令骆谨侧目,不过她什么没问,巨大的飞鸟停留在树屋面前,骆谨一勾祝桃的腰部带她上去。
“审判地一般在密林深处……那里的环境不太好。”
祝桃很快知道了所谓的环境不好是什么意思。
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土地是深棕红色,看上去像是被某种液体浸润,树木的密集程度直线上升,骆谨的伴生物无法继续前行,是精灵带着祝桃在枝杈之间跳跃。
祝桃本能地屏住呼吸不说话,尽量减少对这种空气的摄入。
骆谨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到了”,祝桃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精灵翅膀上金色的细纹在没有光照的环境中发着光,他的面前弓着脊背哭泣的男性精灵身上全是血迹,祝桃撑着身侧的树干,对上了双手沾染鲜血的骆怀玉抬起的眼眸。
地面上那些吸收着血液和躯体的藤蔓也停下了涌动,没有光线透露的密林中一种令人感窒息的压抑感。
骆谨双手环胸,语气平淡:“啊…太久没回来,走错路了。”
骆怀玉根本就没有心思搭理自己的姐姐,精灵的眼睫在颤抖,他站在藤蔓中央,启唇轻声呼喊:“桃桃。”
祝桃捂住了嘴,浓烈的血腥味带动着整个胃部好像都搅动在一起,她皱着眉干呕了一声,向着骆谨的方向挪动了一步。
骆谨扶住她:“啊…你好像不知道来着,他的工作就是这样的。”
祝桃原本想的不是这样直接用藤蔓撕裂躯体的画面,她对于猎奇事务接受的阈值原本很高,本身想的是在今天稍微伪装一下,但是没想到看到的画面实在是有些恐怖。
骆怀玉踩着地面上的血泊向着祝桃的方向走了几步,仓促之间险些被自己的藤蔓绊倒。
“桃桃,你听我说……”
祝桃又往后退了一步,她迅速进入了角色状态,肩膀紧绷着进入了戒备状态:“你站在那里就好,我听得到。”
那些藤蔓霎时间暴动,但骆怀玉知道这样的状况下只会让祝桃更加警惕害怕,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祝桃攥紧了手:“我不知道你们精灵的内部构成,但是先不要过来了。”
“…你不要相信骆谨。”他轻声说,“不要被她蛊惑了。”
骆谨笑:“是吗?可是我和祝桃在一开始就一直有联系,她从来都没打算选择你。”
骆怀玉的眼眸睁大,旋即低头看向自己渗血的腹部,背后偷袭的精灵已经被藤蔓打到了一边的树上。
骆怀玉看向祝桃:“选择我,好吗?”
人类少女垂眸看他。
须臾,她缓缓摇了摇头。
在那一瞬间,深紫近黑色的深渊在祝桃的面前展开,胸口项链上的项链又开始发烫,执行官温和的声音传入祝桃的耳中,令她原本有些起伏的情绪骤然间冷静下来。
【你做的很好。】
第39章
深紫色的旋涡张开又闭合,执行官并未出现,但是那简单的一瞥中,祝桃看见那个古怪物件上面的一条条状带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祝桃有点担心会被骆怀玉发现不对劲,一时间还有点紧张。
执行官的威压转瞬即逝。
发烫的项链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温度,在场的精灵当然看到了这一幕,不过骆怀玉来不及担执行官那里是否出现了什么差错,他身后的翅膀扇动,落在了距离祝桃不远处的树干上。
祝桃错开视线不去看他,小声对着骆谨说:“能带我从这里离开吗?我有点恶心。”
骆怀玉的面色霎时间惨白。
他身上的伤口对于精灵来说算的上严重,但是骆怀玉第一时间没有打算用什么办法去控制住出血量,也没有分心去对付旁边的骆谨,只是期期艾艾注视着祝桃,自虐一般轻声叫她的名字。
骆谨说:“确实,这种场面不太适合让客人看见。”
她的目光扫过骆怀玉腹部的那个伤口,很快就转移开。
骆怀玉见祝桃要跟着骆谨走,他心下有些着急来到了祝桃的那个树枝想要伸手抓住祝桃的衣角,但是祝桃的衣服干净,而骆怀玉的手上沾染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