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被她装到了 第191章

作者:艳扶 标签: 无限流 悬疑推理 爽文 玄幻仙侠

  夜幕降临得很快,虽然现在距离早上起床只过了几小时,但在夜色的映衬熏染下,众人对这个时间流速接受良好。

  吃完晚饭,众人走向酒店。

  从外边看,酒店依旧如宫殿般华丽无比,依旧是三层,每层的阳台上依旧站满跳舞的玩偶,它们表情愉悦,音调甜美,欢迎语一字未变。

  “童年的欢乐是我的骨髓…童年的痛苦是我的养分…”

  它们欢声笑语,载歌载舞。

  姜厌细细听着歌词,先前那如同说分尸的歌词再次唱响——

  “我的颅骨藏在肮脏的地毯下,我的肋骨被遗忘在下水道里,我的皮毛与老鼠一同起舞,我望着天边的火烧云,我望着天边的火烧云!!”

  迎着玩偶们挥舞的双手,姜厌走入酒店,众人也相继进了酒店,回到各自的房间。

  一回到酒店房间,沈笑笑就疲惫地扑到床上。

  大概是偷听到了昨晚的对话,小笑笑今天一直没什么精神,她沉默地收好轮椅,缓慢地走去卫生间洗了洗脸,而后躺在了沈笑笑旁边。

  姜厌倒是不觉得累,坐了会儿就起身开始找线索。

  鬼屋都通关了,完整的故事线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姜厌想了想走到卫生间,摸索起洗漱台上的镜子。

  当时刘忆恬的房间就藏在厕所镜子后,所以他的故事线可能也藏在这后面。

  可姜厌摸索了好一阵也没找到类似机关的东西。

  这会儿小姜厌走了进来。

  她昂头看了看镜子,明白了姜厌在干什么,于是转身帮忙找起来,三分钟后,小女孩瞥了姜厌一眼,慢吞吞抽出了镜子正对面的一块白瓷砖。

  “也不难嘛。”

  她拿着手里的砖片扇了扇风。

  姜厌笑了下,走过去,垂眸拿出了砖后的东西。

  砖后是一张薄薄的纸,纸上写满了字,故事是以第一人称写的,最后一行的结尾是个逗号,也就是说这张纸上的内容并不完整,其余内容大概在其他两个房间里。

  姜厌走出卫生间,拿起桌上的手机。

  此时群里已经有人发了照片,是虞人晚发的,照片上是白纸内容的后续。

  姜厌当即也把自己手里的信息拍了照发到群里。

  三分钟后,群里传来穆望发来的照片,赵柯普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藏在空调外机里了,让俺们好一顿找,应该没晚吧?」

  「没晚。」

  姜厌回完话就把这两张照片存进相册,而后比对着自己手里的那张开始看。

  刘忆恬的故事不长不短。

  因为是以第一人称叙述,所以所有故事皆在刘忆恬的视角下,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否拥有过爱,因为从没有人明确告知过他。

  那边沈笑笑也看到了群里的信息,她下意识读起来。

  “我叫刘忆恬,”沈笑笑说,“我是一个奇怪的人,是一个,所有人听到我的名字都会以为我是女孩的男孩子。”

  “我是一个男孩子,我出生在一个奇怪的家庭。”

  沈笑笑念道:“从我有记忆起,我就睡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只要爸爸把那扇厚重的门锁上,无论我怎么哭喊都没有用。”

  “他们的世界很安静,只有我的房间在掉墙皮。”

  “但我也没有那么可怜,白天的时候我是可以出去的,我经常在家里走来走去,很偶然的情况下才会碰到我的母亲,她是这个屋子里最奇怪的人,她竟然把一只猫当成自己的孩子,还叫她恬恬。”

  “我知道恬恬是谁,她是我早死的尚未谋面的姐姐,爸爸是这样告诉我的。”

  沈笑笑认真分辨白纸上歪歪扭扭的字,慢慢地念道,“可是猫咪不是我的姐姐,它是很久很久以前,在我没有出生以前,妈妈从垃圾桶边捡回家的。”

  “它身在福里不知福,调皮,护食,从不亲人,对所有人都呲牙咧嘴的,它经常把妈妈的手抓出血,胳膊上也是一道一道的,爸爸说这是妈妈活该。”

  “可妈妈从不说话,只是像抱小婴儿一样抱着恬恬,然后低头亲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你们没有经历过,那个画面真的让我好难过,我想跟妈妈说话,还想给妈妈上药,我想睡在妈妈身旁,就像电视里的那样,拍着妈妈的背哄她睡觉,可我刚走上前,妈妈就转身回了卧室。”

  “妈妈从没有跟我说过话,一句话都没有。”

  “我早就习惯这点了,但那次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站在妈妈房间外哭了好久,哭到妈妈走出来,哭到我露出希冀的笑容,哭到妈妈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离开。”

  “那年我六岁,我还不明白什么是恨,但已经开始恨了。”

  读到这里,沈笑笑的话音顿了顿,看向第二张白纸,但她没有立刻接续地念,而是等了片刻。

  终于,她又念起来了。

  “我恨恬恬,也有点恨妈妈。”

  刘忆恬在纸上写道:“那天过后不久,爸爸给我看了一些奇怪的视频,视频里的猫发出凄厉的惨叫,皮毛上沾满了血,内脏从身体里往外流,流到地上,我很害怕,但爸爸非要我看,他说如果我聪明些,恬恬就会消失,恬恬身上的爱就会转移到我身上。”

  “我真的好心动,所以那晚我偷偷遛进了妈妈的房间,我把小猫吸引到客厅,把它高高举起,它在我手里不断挣扎,用锋利的爪子抓挠我的手,发出尖厉的嘶鸣,它把我弄得好疼,可我下不去手。”

  “我好像真的不聪明,所以我无法松手。”

  “那天晚上的星星很亮,我把恬恬放在地板上,还摸了它的毛,可它报复心很强,转身就抓了我的脸。”

  “这个事情本该到此为止了,本该从此成为我的秘密,可深夜惊醒的妈妈发现恬恬不在,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她抢走我脚旁的猫,她开始打我。”

  “她脱下拖鞋不停捆我的脸。”

  “不停打不停打。”

  “我简直要神志模糊了,我的眼睛开始充血,两个鼻孔都在流血,头发也被妈妈拽下好几把,我的头皮沾着红色的血,可没人管我。”

  “爸爸走出屋子指责我,说我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妈妈想把我的眼珠抠下来,她骑在我的身上,从她的动作里我知道了她恨我,她肯定特别恨我,否则为什么一言不发,都那个时候了,她都不屑于和我说一句话。”

  “她是愤怒的,也是沉默不言的。”

  “最后还是爸爸上前阻止了她,他把我拎起来,塞回了属于我的房间,狭小的,走两步路就到头的房间,转个身都困难的房间。”

  “爸爸说建这个房间就是为了保护我,现在他就是在保护我,可我没有说话。”

  “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大秘密。”

  念到这儿,沈笑笑的语气下意识放轻,她轻声念着刘忆恬的话,好像隔着时空体会到了他那时的情感,很悲伤的情感。

  “我的爸爸也不爱我。”

  她一字一句念道:“我是没人爱的小孩。”

  白纸上的故事进展飞快,短短几个字便是一天,几句话便是一年,几张纸便过完一生了。

  可刘忆恬的人生过得其实很慢,他人生的转折点不过三四。

  转折点之一,在他发现妈妈不爱他。

  转折点之二,在他发现爸爸不爱他。

  转折点之三,在妈妈的表妹来到家里探望妈妈。

  杨书梅的病似乎没有看上去严重,她除了保护小猫的那一晚,她从来没有暴虐抓狂过,在大多时候她是可以对话的,甚至看上去格外温和。

  她出身优渥,哪怕父母关系恶劣,对她爱护颇少,但她还是奋发向上,努力考取了名牌大学,读了很好的专业。

  她曾经有份很好的工作,并且爬到了能力匹配的职位,她明明足够优秀,可以成为父母的骄傲,却因为无心恋爱被父母催着结婚,她仓促嫁给不爱的人,在婚后慢慢培养感情,后来她有些喜欢刘政兴了,也怀孕了,她本以为她的人生接近完美,但命运对她开了好大的玩笑。

  她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被锁在房间里侵犯生了第二个孩子。

  刘忆恬觉得妈妈没有病,她是看得到自己的,但是却无视了自己,清醒地无视自己。

  杨书梅的表妹曾是杨书梅最好的朋友,了解她的全部人生,也理解她的选择,但这次拜访杨书梅,她看到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刘忆恬,还是没忍住劝解起杨书梅。

  杨书梅甩门离去,她在卧室里抱着恬恬哼着歌,像在哄最稚嫩可爱的婴儿。

  表妹无法,只能叫来刘忆恬。

  “虽然你年纪还小,但也能懂些道理了,你可以怨你的妈妈,”她蹲下身子,跟小男孩说,“但不要太恨她,好不好?”

  “如果她没有受到那么多的伤害,她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母亲,如果让她慢慢走出来,如果你来得晚一些,如果你来得方式正确,你甚至会拥有双倍的爱。”

  “没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小朋友,有小梅姐的错,但不单单是她的错。”

  “她的错没有看上去那么多。”

  刘忆恬似懂非懂,于是杨书梅的表妹陪他看了部影片,那天她陪了刘忆恬很久,说了很多的话,刘忆恬沉默不言,只是默默看着影片上的场景。

  屏幕里的母亲被侵犯后在嚎啕大哭,他的母亲在心里默默流泪。

  天黑了,表妹要走了,因为刘忆恬始终一言不发,她觉得自己大概做了无用功。

  这么小的孩子哪能明白这么复杂的情感。

  于是她跟小男孩告别:“我还会来看你的。”

  但这时小男孩抬起头,他认真地说:“我听懂了。”

  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然而刘忆恬的语气分外肯定:

  “我听懂了。”

  “妈妈的痛苦不来源于我,但与我有关。”

  他的声音还很稚嫩,却像能抛起很重的东西。

  “是我绑架了妈妈。”

  之后的故事变温柔了许多,虽然杨书梅对小男孩的态度不变,但小男孩的态度变了。

  他总是跟在妈妈的身后,感受着妈妈对恬恬的爱,然后把自己代入进去。

  他想起他听过的那个很甜美的故事,故事里说每个小朋友在降生前都是认真挑选妈妈的,所以他当初一定是被妈妈对恬恬的爱感动,于是来到了世上。

  既然如此,他就不是来享受爱的。

  他是来观赏爱的。

  这个爱里没有他,他是小梅与恬恬母女爱的旁观者,这场爱真的好悲伤啊,哪怕只是作为旁观者,他有时候看着看着都想要流泪了。

  刘忆恬就这样长大了两岁。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但也不在意,他躺在床上时常常会被难以言明的悲伤席卷,而后四肢僵直,一动都不能动,有次他深陷这种状态时,被刘政兴看到了。

  刘政兴以为他肢体出现了问题,于是带他去了医院,最后诊断结果是精神疾病。

  因为难以抑制的悲伤带来的身体麻痹。

  刘政兴觉得他丢人,拽着他的衣领出了医院,他把他甩在车里,像在丢一件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