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艳扶
沈笑笑坐在床上晃了晃腿,越说语气越笃定,“再加上何漱玉得精神病了,虽然是间歇发作,但肯定对生活有很大影响,就连一家三口搬来筒楼,不也是因为何漱玉弄坏了昂贵机器嘛,张添杀妻可能性超级大!”
沈笑笑全然已经把张添架在了凶手的架子上:“查查张添给没给何漱玉弄巨额保险!”
姜厌的目光扫过对方跃跃欲试的眼神,确信沈笑笑的确看过不少法制新闻,还是家庭伦理那种。
沈笑笑给沈欢欢发完短信后,很快就接到了回信。
「没有。」
沈笑笑小脸一垮。
沈欢欢:「我刚才也在查,但张添与何漱玉的感情非常好,两人认识十二年,从校服到婚纱,何漱玉不会做饭,家里的饭菜一直是张添在做。在张小粱没出事前,两人属于模范夫妻。」
沈笑笑赶忙问:「那张小粱出事后呢?」
沈欢欢:「我查了警方的走访记录,楼主王织花对张添称赞有佳,说是多次听到张添安抚精神病发作时的何漱玉,其他住户的评价也是不离不弃,心地善良等,我这边暂时没发现张添的问题。」
沈笑笑鼓起腮帮,把手机举给姜厌看:“姜厌姐,你看。”她嘀嘀咕咕:“这种也能演出来的,说不定一直压着脾气呢,我反正觉得张添得好好查。”
姜厌:“晚饭后我会找机会问问筒楼住户。”
“别忘了带上我,”沈笑笑低头捣鼓了会儿手机了,关了聊天界面,往前看起何漱玉的小说。
姜厌有些口渴,起身去烧水。
水壶是沈笑笑自带的,姜厌不明白她的行李箱里是怎么装下了那么多东西,各式各样的现代科技,便携式折叠桌,充电台灯,电子望远镜,录音笔,连一次性拖鞋都有七八双,当然最多的还是不同种类的小零食。
行李箱大剌剌开着,平摊在狭窄的过道里。
因为沈笑笑放话所有东西都能拿,所以姜厌跨过行李时,眼神在零食上流连了半分钟,缓缓蹲下身子拿了盒巧克力,抬眸看了眼沈笑笑,又面色如常地选了袋饼干。
沈笑笑颤抖着翻过一页小说。
姜厌吃完一盒巧克力。
沈笑笑哆嗦着看完一个故事。
姜厌拍了拍手里的饼干屑。
沈笑笑浑身发冷地看完所有故事。
姜厌结束了安逸的午觉。
沈笑笑六神无主地拍着姜厌的胳膊,“姜、姜厌姐,这本书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红裙子,而且除了最后那篇,都…都是跟民俗有关的故事,丝毫不隐晦,恐怖的明明白白,所以何漱玉应该就是想让警方关注最后那篇,不是其他篇。”
姜厌这才明白沈笑笑为什么会把整本书都看完。
她还以为沈笑笑越怂越爱看呢。
既然两人是合作关系,姜厌当然不会吝啬夸奖,当即鼓励:“非常棒,很细心,想得很周全,下次继续。”
沈笑笑握紧拳头,“好!”
*
夜幕很快降临。
照进筒楼天窗的阳光彻底消失,筒楼内一片黑暗。
傍晚七点,一到五层的走廊开了灯,低瓦数的灯泡亮着,时不时闪烁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竣工。
大概是一下午都在房间呆着,姜厌已经闻不出什么空气中的鱼腥味了,她摘了口罩,坐在折叠桌前看沈笑笑摆弄自热火锅。
六层的线路并没有被烧坏,所以是有电的,房屋的灯泡质量不错,光线透亮,再加上沈笑笑带的各种卤味小吃,条件甚至有些好。
“姜厌姐,”沈笑笑啃着鸡爪,吃得嘴唇都开始反光了,“你准备怎么问其他租户张添的情况啊,感觉话头不太好开。”
“再等会儿。”姜厌回。
“等会儿?”
“嗯,”姜厌咬碎了嘴里的藕片,藕片清甜,连带着她的神色都柔和了不少,“今晚一过,可就是何漱玉的头七,民间传说头七是死去的人最后一次来家里看望亲人,如果张添真像别人说的那样爱何漱玉,他不可能不来这里。”
姜厌想得明白。这次的任务有二,一是找出能量紊乱的原因,二是找出何漱玉死亡的原因,判断她的死亡与鬼怪有没有关系。
目前任务一毫无头绪,任务二也没太多头绪,但总之有了切入点。
所以姜厌准备在屋里等着。
——若是张添来了,一切都好试探。
——若是张添没来,那就值得更深入去挖。
总之怎么都不亏。
所幸等的时间也不久。
两人刚收拾完晚饭,门外就传来行李箱的拖拉声。
...
张添今天是来悼念何漱玉的,顺便带走之前没打包完的行李。
此时此刻,他站在604门口,低头盯着从门缝透出的亮光,有些迟疑。
他没想到604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租了出去,按照常理,死了人的房间短时间都不会有人租才是…
张添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手里拎着的黑色塑料袋发出簌簌轻响。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办,面前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白的不似真人的女孩探出个脑袋。
“好家伙,真有人啊,我还以为听岔动静了呢,”女孩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你就是张添吗,王婶说你今天可能会来。”
张添愣了一下,转瞬明白过来,“是的,很抱歉打扰,我今天是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来悼念妻子的吧,”沈笑笑打断了张添的话,笑盈盈道,“租房子的时候王婶就跟我们说这屋子的事儿了,本来不想租的,但王婶说租这间屋子的话能便宜大半房租,然后我们手头又不宽裕,所以…”
“算了,总之节哀啊叔叔。”
悲欢本就不相通,更何况是素未谋面的人。
张添听着女孩并不悲痛的语气,垂下眼睛,“谢谢,既然王婶已经说过了,那我可以进去收拾一下东西吗,我会尽快收拾完。”
“当然可以。”
沈笑笑侧过身子,张添弯腰走了进来,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在这个房间里做任何动作都很拘束,但由于人很清瘦,倒不会让房间显得逼仄。
屋子此时已经恢复到两人白天刚进来时的样子,灯光昏暗,屋内没有一个现代化的设施,床铺也仅是简单铺了层老式旧床单。
张添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几秒,隐晦地舒了口气。
“赶紧收拾吧大叔,我还要追剧呢。”沈笑笑在身后催促。
张添应了声,先前他已经把东西基本都拿走了,现在几分钟就能收拾好。
他拉开衣柜,把两件大衣和一双皮鞋塞进行李箱,而后径直走向床,他记得床底有儿子的羽毛球拍。
张添蹲下身子,一手撑地一手掀开了床单,床底一片漆黑,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了手机。
然而就在他再次匍匐着往床底看时,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搭在他手背上。
那手颜色苍白,触感丝滑细腻,手骨也漂亮得不像话,但这种时候没人有心思去欣赏一只手。
张添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他想到死去的何漱玉,想到塑料袋里的贡品与纸钱,以及…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低下头往床底看去。
一个陌生女人正侧躺在床底,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张添张了张嘴,后背的凉意缓缓褪去。
床底女人收回手,“抱歉,我以为你是我朋友。”
张添扭头看向身后的女孩,沈笑笑连忙走上前,“我说你咋忽然没了,你钻床底干嘛,脏死了。”
“刚才床下的杂物好像倒了,我就看了下。”
姜厌把手伸向张添:“能拉我一下吗,脚有些麻了。”
张添礼貌伸出手,姜厌借力站了起身,“谢谢。”
“礼尚往来,我帮你收拾行李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张添弯腰拿出床底的球拍,放进了行李箱。
演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能帮忙收拾行李,姜厌床底都钻了,自然不能让目的落空,所以她自顾自走向了书柜。
张添皱着眉跟了两步:“不用麻烦。”
姜厌抽出柜子上的书,笑道:“不用客气。”
张添的脸色有些不好,他一向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没再说话。
但十二平米的小房间,去除各式家具,三个人行走起来显然过于拥挤。
姜厌捧着三四本书慢悠悠走过张添,在走到沈笑笑身侧时,沈笑笑一个躲闪不及,姜厌的胳膊直接撞在了她的身上。
“砰!”
姜厌胳膊一松,手里的书摔了一地。
沈笑笑“哎呦”一声,连忙道歉,张添闭了闭眼,控制好情绪,矮身去捡书。
当捡到第二本书的时候,一张纸条忽然晃晃悠悠地从书夹缝里飘出,落在了姜厌脚边。
等张添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厌已经弯腰捡起了纸条。
纸条上写了字。
「我的丈夫出轨了。」
「他并不爱我。」
姜厌的声线是有些哑的,很有故事感,她一字一顿念完了这两句不长的话,而后困惑地看向张添,“这是......?”
张添垂下眼眸,纸条上的文字清晰可见。
的确是何漱玉的字迹。
张添眼里情绪翻涌,姜厌看了他几眼,关切道:“你似乎有些冷。”
“…是有些,筒楼的晚上会这样,”张添把字条收好,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我妻子在生病后总是怀疑我会离开她,你们岁数小可能不理解,中年夫妻经常会遇到这种信任危机。”
他捡起了最后一本书,“所幸警察已经调查过,没有怀疑我对她的爱。”
沈笑笑耸了耸肩,大大咧咧人设不变:“谁管你们。”
上一篇:这是农场,不是动物园
下一篇:依旧奇怪的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