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满枝
郑松扯出抹笑容:“没,没什么呢惠惠。”
.
郑松抱着电脑进了书房,温惠收拾完餐桌,时不时地在书房门外犹豫,她承诺过郑松不会打扰他,可他进书房的姿势过于诡异,就像那天在电梯里的样子,就像,就像——木偶被栓着身体各个部位的长线控制,一举一动透露着难言的诡异。
温惠思来想去,贴在房门听了会儿,没听见说话的声音,那就是没在视频,她松心,担忧占据上风,洗好水果装盘,端着走到门口敲门。
“……进来。”
屋里窗帘拉死,灯没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萦绕出一股恐怖电影特有的阴森恐怖感。
郑松脊背挺直,蜜色的肤色在黑暗里不怎么显眼,他的头颅像那晚温惠遇见的男孩,仿佛被按了慢速地由电脑屏幕转向门口,似乎伴随着“咔嚓咔嚓”的恐怖音效……当然这是温惠脑补的,她畏惧地瑟缩肩膀,站在门口不敢前进半步。
昏暗环境是最好的伪装,因情绪波动而产生的泥流般的猩红血肉在他的脚底铺展,随着温惠的到来,它们慢慢地聚拢回皮肉底部,再次使得干瘪的皮囊充盈起来。
那颗被血丝覆盖的眼球缓慢地转动两下,然后,专注地凝望着门口站立的女人。
郑松克制着想要化为血泊涌向温惠的冲动,事实证明,就算他想要克制本能保持理智是没有问题的,关键在于,和身体本能抵抗的他,难免控制不住身形,就算能够维持人类的外表,总有某个部位变化为猩红血肉,朝着心心念念的妻子蠕动而去……
不行。
不行。
不能让温惠发现。
郑松调整了面部表情,露出温柔笑容:“惠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呢。”
温惠听到熟悉的嗓音响起,悬起的心骤然落地,不得不说,开门的瞬间看到屋里的环境,让她险些以为被未知怪物入侵了,那瞬间,后背攀上被恐怖生物盯着的冷麻感,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她将果盘放到他的面前,“怎么不开窗帘,屋里灯光暗,对眼睛不好。”
郑松揽着温惠的腰,将面贴到上面,贪婪地吸口独属于妻子的气息,因她的到来,那股沉沉欲睡的感觉越发强烈,但与此同时,更有股仿佛撕开心肺的痛感隐隐袭来,他不敢想象他沉睡之后的画面,那些早就存在在脑海里,属于原本的郑松和温惠做过的千百遍的事情,如同一块大石堵在他的心口,他每每触及到那些画面,咽喉好似被钳制住,痛苦难耐——
他不敢离开。
郑松语气喃喃:“有些困,想睡觉呢惠惠。”
温惠的脑海里浮现他偶尔显露的猩红眼眸,他肯定是工作太累,晚上又不知节制,竟然还背着她购买许多奇形怪状的玩具,有那日她在梦里见到的花苞状,最奇特的是,它们竟然还模拟得活灵活现,无论是触感还是温度,都仿佛是真的,问他藏在哪里,他不说,温惠脸皮薄,也不好继续追着问。
他最近操劳太多,眼睛红也是正常的。将存放在心底一直怀疑的事情找到合理的解释,温惠不再皱紧眉头,扶着郑松的黑发,柔软的碎发软趴趴地贴着脑袋。
温惠说:“想睡觉就睡吧。”
郑松的面部彻底埋在她的怀里,他的面部肌肉抽搐,有股特别的如潮水般的情绪涌来,使他的心脏被包裹在冰凉的水中,语气不自觉地带上悲伤的气息,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他自己完全说不上来原由。
“……惠惠,我不想睡觉呢。”
温惠一怔,郑松的话前后矛盾,且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前面说想睡觉后面又说不想睡,他语气透露出的情感使温惠不安地眨了眨眼睛,面前坐在椅子上,环抱着她的腰肢,将面部贴靠在她小腹的男人,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可怜气息,仿佛即将被丢弃似的……奇怪,他怎么突然这样脆弱了?
这和温惠熟识的男人有很大的不同。
温惠的思绪被郑松撒娇般的呢喃唤回来,垂眸,男人仰起头,学着她在餐桌上做出的动作,下巴靠着她的小腹,仰着脸,猫似的眼瞳圆润透亮,映着浓郁的依赖。
他说道:“惠惠,惠惠。我的心情不是很好呢,你可以亲亲我吗?”
温惠被他柔软的眼神盯得心头发酸,一股恋爱之情油然升起,她弯腰,郑松适时地往上仰头,郑松的唇滚烫,温惠细细吻了很久,不带丝毫情,欲。
分开的时候,温惠的眼神朦胧间,看到郑松露出一种仿佛初生幼崽的神情,粘腻得宛如有根丝线缠绕住她。她听到郑松用略微发颤的声音说道:“惠惠,你喜欢我吗?”他似乎很羞耻,问完之后整张脸都红了。
温惠捧着他脸,眼神柔柔,笑道:“不喜欢能嫁你吗?”
郑松的脸色没见多好,状似乞求地说了句:“……能只喜欢我吗……”
温惠没听清,郑松枕着她的小腹,在睡意袭来的时候,让温惠离开书房,他将书房门反锁,知道这样无济于事,就连睡梦中都是紧皱着眉头。
很快,郑松的意识醒来。
第179章 丈夫16
温惠坐在沙发上, 思来想去,实在是放不下心。
最近,她心底没来由一阵阵地心悸。仿佛有事情正在脱离既定的轨道, 走向未知的充满危险的旅途……
她不清楚这种没头没尾的思绪是因何而生, 或许是郑松的改变?导致她有些患得患失吧。
温惠等了有一会儿,书房安静,落针可闻, 她想起离开书房前郑松面容的变化。
昏暗环境里仍能看出他逐渐透白失去血色的面颊,四肢略显僵硬地垂落, 最奇怪的是,他在前一刻患得患失地问她喜不喜欢她,下一刻就推她离开书房……温惠以为凭借两人如今的关系,她可以留在书房里陪他,她喜欢看他认真工作的模样, 一时一刻也不想分开。
温惠难得展露心底的小情绪,她紧张地勾动发丝, 长发如瀑洒落她的肩头,乌黑的发丝映照得她肤色雪白,眼底一颗泪痣点缀,增添几分柔软的弱气。
郑松之前上班也就算了,他羞于在外人面前和她做出亲昵举动,温惠就减少到他工作室的次数……可他现在居家办公, 她想靠近他, 想和他同处一间房间,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 他们本就是最亲密的夫妻。
温惠默默想道。
她到卧室的床头,随便拿本书, 敲敲书房的门:“我可以进去吗?”
没有回应。
温惠咬紧唇,再说一遍:“郑松?我想进去。”
依旧没有回应。
温惠有些急了,心想她离开的时候郑松的面色就不是很好,况且他什么时候拉过书房的窗帘,她焦急地拍了拍书房的门:“郑松,郑松你说话,你到底怎么了,把门打开啊……”
她的额头冒出一层的密汗,书房的钥匙在里面,她从外面根本打不开,郑松没有回应,不会在里面昏倒了吧?她紧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四处逡巡,寻找能够破开房门的工具。
正在这时,门打开。
郑松面色苍白,眼球血丝密集,他踉跄着往前倒,温惠连忙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稳定住他的身形。温惠身量瘦弱,记忆里的郑松体型修长瘦削,不似此刻沉甸甸得仿佛一座山,她吃力得扶着郑松到卧室的床上。
温惠半跪在床面,摸着他脸颊:“怎么回事啊……之前还好好的。哪里难受,我这就打电话,我们去医院……”
她摸索手机,泪珠往下落,打湿睫毛,粘连在一起,她摸了一把脸。手指颤抖,怎么都拿不稳手机。
郑松抬手,按住她的手腕:“先别哭了,给我拿包感冒药,最近经常昏昏沉沉的,应该是感冒了。快去吧我头疼死了。”
他疼得眉头纠在一处,面容血色全无。温惠不敢耽搁,冲好药剂,递到他的唇边,扶着郑松的头,等他喝完,她再用纸巾擦干净洒到他嘴边的药渍。
郑松躺在被子里。
体温枪测出来的温度正好,温惠心神不安地揣测,难道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着凉了?最近的气候不正常,明明是夏秋交际,屋里却只有十几度。
他一副不好受的模样,她心里也难过,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让他舒服起来。
温惠掀开被子躺进去,搓热掌心,轻轻地按压他的太阳穴,郑松果然舒服地昂起头,靠近温惠,整个人都埋进她的怀里,语气带着清晰的依赖:“再用,力些。”他含糊地唤了声老婆,温惠翘着唇角,眼神温柔。
温惠陪着郑松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郑松直勾勾地看她,温惠被他的眼神盯得心底发毛。
“怎么了?”
郑松的手指摸上她的锁骨,那里青红遍布,他头本就疼,这时更是仿佛炸开般,他猛地用力撕破领口,随着布料刺啦声响起,温惠不由自主地发起抖,又怕又羞地往后退:“你这是干什么,睡糊涂了?”她的语气还算好,微微颤抖的声线泄露紧张不安。
温惠和他的力气天壤之别。郑松用了狠劲,领口破裂的同时,被勒着的后颈顷刻出现红色的痕迹,温惠的眉头纠起来,郑松单手捏住她的手腕,把她以一种屈,辱的姿势控制在床上,使劲盯着展露出来的身体。
和温惠结婚,郑松其实是有些自得的,同时也有些瞧不起她。他学历高、工作好,温惠却只是普通大学毕业,体面的工作都没有,但她相貌好,又没有那些不该有的自傲,娶回家把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他也愿意宠着她,最重要的是,男人都是爱色的,是视觉动物,温惠平时就很漂亮,脱,下衣服更是美得他移不开眼睛。
譬如此时。温惠眼底含着泪,像朵含苞待放被雨淋湿的花骨朵,配合着眼底的泪珠有种楚楚可怜的蛊惑感。她想不明白,郑松这是发什么疯,她叫他把手拿开,她说自己很疼,郑松却不管不顾地锢住她的手,撕,扯睡裙。
其实,最初的时候郑松也是这样霸道,温惠就算心底不舒服,只能忍着,她能奢求什么呢,郑松已经是很好的对象了,就算嫁给别人,能有几个像他这样,有样貌有事业,只是脾气稍微差一点,要说差也不是很差,毕竟她接触到的男性很多都是这样的,比他差的更多。
沉浸在爱情里的温惠哪知道婚后要遭受丈夫的冷待,婆家的挑剔,温惠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她对郑松的爱足够使她无怨无悔燃烧自己,用贴心、温柔照顾、维和和郑松的家庭,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郑松突如其来的改变,使她陷入梦中,在她越发沉迷不知所以的时候,梦要碎了吗?
温惠瑟缩了一下,骤然暴露在空气里,一股股的寒意由她的手臂攀爬至全身,她面色透白,唇抖着,去推郑松的手臂,他的手臂坚硬似焊铁,猛然捏住她的腰,留下青紫的痕迹。
温惠疼得喊了声:“郑松!你到底想干什么……松开我!”她瞪大眼睛,泪珠涌出,略显慌张无措地说道:“我现在不想,我不想!你松开我……”
郑松一怔,面色沉暗得仿佛乌云来袭:“温惠,你说我要做什么。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是谁,你和谁!我辛辛苦苦工作赚钱养你,不是要你背着我和人私会的!”
额头青筋一根一根地暴起,温惠遍身的痕迹刺痛他的眼,说话口无遮拦起来:“……当初我要娶你,我妈就劝过我,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结果没什么区别!不要脸,不知羞耻,淫,荡……我最近头疼得厉害,像有根棍子在里面搅,你别跟我说这是我弄的!温惠,你给我说实话……”
温惠简直呆住了,哭着说道:“郑松你怎么能、你凭什么骂我?”
温惠的哭声起初委屈得像是奶猫哼哼,后来或许是郑松的手劲过大,掐着她的肉疼,是真的忍不住哭起来,哭出声音,似要把遭受的莫名其妙的侮辱哭出来。
郑松骤然松手。
温惠挣脱开,蒙进被子里,遮住赤,裸的躯体,闷闷的哭声传出来。她的哭骂绵软无力,没有半点气势,只有绵绵不尽的委屈:“郑松,你有病,我恨死你了,你凭什么骂我,你凭什么说得那么难听。”
她呜呜地哭着。
屋子里的气氛骤然变得沉闷且压抑。仿佛有股浓郁的气息正在缓慢地充溢内里的空气。微微的血腥,合着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在温惠看不见的地方,郑松的躯体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慢慢地变得健硕挺拔,仿佛有生命般的猩红物质由他的脚底生出又朝着他的身体内部蠕动,直到将这张干瘪苍白的皮囊撑出最适合的形体,那张苍白的面颊染上健康的蜜色。
他看到妻子藏进被褥里,微微的抖动泄露她的愤怒不安,他张嘴想要说话,徒然沉默,即使陷入沉睡,他睡得依旧很不安,时刻想要回到妻子的身边,没想到,睁开眼睛便看到眼前的这幕——
温惠像只受伤的小兽缩在被褥里,声音含着哭腔,他的胸腔仿佛被撕裂开来,冷风往里面浇灌。黏物质不受控制地朝着温惠涌动而去,似乎要代替被褥的作用,亲自将妻子纳入温暖潮湿的血肉内部。
前进的动作骤然停止。
他拾取到脑海里郑松做过的事情——
书房门口。
郑松依赖地靠在温惠的肩膀上,温惠揽住他,支撑着他回到卧室。
就在这张床上。
温惠面容温柔,眼底藏着关切,用手按压他的额头,郑松和窝进她的怀里,温惠笑着回抱他。两人的呼吸交织,亲昵地搂抱着沉睡。之后,郑松撕裂温惠的睡裙,用蛮横的力道锢住她的身体,口出恶毒的谩骂……
他的眼球渐渐地覆盖血丝。
胸前的痛苦蔓延,竟然蔓延到四肢,就连在地面蠕动的血肉都感染到这股绵密的痛苦,止不住地开始痉挛。
惠惠,惠惠,惠惠,惠惠……
他在心底喊道。
他嫉妒,嫉妒得快要疯掉,想要不顾一切地将温惠裹缠起来,藏进血肉里面。
他不得不正视一个现实,温惠和郑松是夫妻,温惠是郑松的妻子,他是外来者,他这些日子做得所有不过是顶着郑松的外壳才能得到的待遇。如果没有郑松,温惠不会多看他一眼,甚至会恐惧地逃跑……他是怪物,是恶心的怪物……
刹那间,有着郑松面容的怪物变得恐怖至极。
面部的血肉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涌动、撕裂、愈合,若是温惠掀开被子,会立时吓晕。血肉无声无息地溢满温惠周围的所有的东西,只余出她的位置,它克制地、冷静地保持着距离,脸色阴鸷可怖,似要将所有的毁灭——
惠惠不是他的妻子。
惠惠不是他的妻子。
他攥紧手掌。
与此同时,巨大的愤怒铺天盖地地朝着他的面门击来,郑松的强迫、侮辱,温惠的恐惧、委屈,连续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循环播放,耳边是温惠的哭声,那哭声仿佛钻到他的血肉里面,使他身体的每一寸都为之震颤、纠结、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