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人睽睽
万般唾弃、欺凌、寻仇、厌恶、嫉妒、觊觎,全都会发生。
这世间,已没有太多让他意外的事?。
他是真的不在乎。不在乎,本身也是一种“无情”。
缇婴因此惶然,闷闷不乐。
她看不下去了,悄悄跑开。
江雪禾偶尔回头一刹,见那偷跟着的小姑娘不见了。
他立在原地怔一怔,却又不得不说服自己不要多想。他近日?情绪受她影响已经太多了,今日?好不容易压下黥人咒,他不能重蹈覆辙。
—
江雪禾做完所有这些,已到了下午时分。
乌云滚滚,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江雪禾能感知到缇婴的气息,他不着急,撑起?伞停在一热气腾腾的摊贩前,为缇婴买一碗热馄饨。
身上?钱财不够用,他随意当掉了身上?一样值钱物件。
江雪禾等待馄饨的时候,听那老翁聊道:“既然是给你妹妹买的,小公子为何不让妹妹直接来这里吃呢?你这么?巴巴端回去,面食坨了,味道就不如现在了。”
这倒是无妨。
江雪禾将馄饨收入乾坤袋后,可以?短暂地定住里面的时间,不会影响口感。
但?是江雪禾心中一转念,与?老翁交流:“我自己便会做馄饨,家里妹妹却嫌我做得不好吃,不肯多吃。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老翁哈哈笑。
许是雨天客人少,许是自己家中也有可爱的小女孩嗷嗷待哺,许是摊贩前的这位小公子面嫩文静,气度不凡,让人多了很多聊天欲望。
江雪禾与?老翁闲聊时,忽然扭头,向旁边瞥了一眼。
一个个头娇小的玲珑少女撑着油纸伞,哼着小曲,从街头路过。
江雪禾瞥望那少女时,那少女也禁不住好奇,扭头向他望来——
她十四五岁大?,梳着双髻,发带飘至肩头。她对?上?他目光,一愣后,弯眸浅笑。少女脸小而?窄,肤色瓷白,笑起?来时,顾盼神飞,狡黠慧灵,眼中盛满了星光。
老翁在旁好奇:“小公子,你看什么??”
江雪禾回神,垂目淡然:“没什么?。那个路过的小妹妹,与?我家中妹妹年龄相仿,神态相似。”
老翁看一眼,失笑:“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磨人,也最可人疼了。”
他说着话,往碗中多舀了两颗小馄饨。
江雪禾见老翁与?自己看到的一样,便打消了自己的疑心,向老翁道了谢。
—
江雪禾为缇婴买吃食时,缇婴在一书铺的屋檐下躲雨。
她刚才在路上?闲逛时,从凡人手中淘到了一样仙家器物——留声螺。
那凡人并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以?为只是一个玩具,便拿来贱卖。缇婴从街头跑过时,见此好事?,心中一动,买了下来。
买了留声螺,她心情好一些,便又来逛书铺。
缇婴在书铺中徘徊,心头忐忑紧张,藏着自己的一腔心事?——
她想和?师兄更近一步。
她心里的贪欲无法满足,从师兄那讳莫如深的态度,捕捉到一点隐隐约约的痕迹。
她平时买来的话本,都要被师兄检查。他觉得不合适的,便不给她。缇婴对?情与?欲的一知半解,很大?程度怪江雪禾。
“销魂蚀骨”,然后呢?
“烛火一吹”,然后呢?
“红帐掀翻”,是必须红色的帐子么??帐子飞起?来又怎么?了?她哪天不掀翻个十七八次,也没见如何。
话本中的“事?后”,大?家态度都好怪。
这对?于本不不爱读书的小缇婴来说,宛如天书,看得她愈发迷茫。迷茫多了,她便不爱看,只找些自己能看懂的小故事?来看。
这正?合了师兄对?她的教导。
但?今日?不同。
缇婴暗暗下决心,她要买几本师兄平时不让看的话本。
气死他。
—
缇婴磕磕绊绊地与?书铺老板描述自己的要求,一派娇憨又认真,惹得人啼笑皆非。
但?是老板见多识广,大?约明白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在想什么?。
老板塞了几本书给她:“你看这些够不够?”
缇婴正?要翻,江雪禾的声音从雨帘后传来:“小婴。”
她蓦地一慌。
不及细看,缇婴赶紧把几本书塞入乾坤袋,转身迎向江雪禾。
江雪禾才踏上?台阶,就见缇婴慌慌撞过来。他伸手扶住她,微诧异:上?午时还和?他闹,生气他让她去道歉的事?;这会儿?就要他抱了?
缇婴站定。
她心虚地拉拽江雪禾袖子:“我们走吧。”
江雪禾“嗯”一声,不妨身后老板追出?去喊:“姑娘,你的书还没付钱呢?”
江雪禾的目光凝向缇婴。
缇婴回头,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多嘴的老板。
她想快快结束这些,怀里的荷包却空了。在买了留声螺后,她连几本休闲话本都买不起?。
江雪禾一直在旁凝望,缇婴不敢把书还回去、惹得师兄疑心。
她分明还在与?他生气,却鼓着腮沉着眼,固执地仰着脸盯看——
可爱又好玩。
江雪禾不动声色。
他替她付了钱,这才撑起?伞,牵着她的手一同迈入雨帘中。
—
师兄妹二人在城镇中住宿不起?,便走山路,在山中寻到洞穴来躲雨。
黄昏时分,洞中烧起?篝火,缇婴披着斗篷坐在火堆边,懒怠地抱膝,下巴磕在膝上?,看江雪禾跪于一旁添柴加火。
火光映着他侧脸。
山间也下雨,天地间只听得到沥沥雨声,就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了江雪禾与?缇婴,二人只能抱团取暖,互相依靠。
缇婴看着江雪禾忙碌,他添柴的动作优雅斯文,与?他杀人夺命、被人唾骂时,都没什么?区别。
江雪禾抬头。
缇婴撇开脸。
她重重哼一声。
自然是哼给他听的。
江雪禾实在爱她的古灵精怪——她越这样,他越喜欢。
环境布置妥当,他终于能与?小师妹聊一聊了。
—
雨声潺潺,壁上?凝珠。
篝火荜拨,火光窜上?。江雪禾靠着潮湿山壁,凝望她:“多谢你这几日?守着我,若非你在旁相守,我也不敢放下心专心应对?黥人咒。
“我此人多疑。除了你,我谁都不信。”
缇婴本不想理他,他这样说,她忍了忍,还是被他话中的薄情所吸引,扭头来瞠目疑惑:“二师兄你也不信?”
他不语。
缇婴:“前师父你也不信?”
他摇头:“都信。但?最信你。”
缇婴:“信我?干嘛信我?”
她沾沾自喜:“我非常可靠吗?”
江雪禾目若清雪,莹莹润润,含一丝温情。
他勾魂摄魄的眼睛,让缇婴想起?来自己对?他的气恼。她重新沉下脸:不可被他骗到。
坏坯子师兄,总是诱她。
一次又一次,她难道是小猫小狗,被他扔一块肉,就可以?吸引吗?
江雪禾见她这样,便轻声问:“你还在生气我让你去道歉,帮你讨钱的事?吗?”
缇婴自然生气。
她不吭气。
江雪禾想了想,问她:“你知道我让你做的事?,是正?确的事?吗?你知道我让你这么?做,是在教诲引导你吗?心间无暇,心魔不相扰,大?道通透,这样于你修行?问道,都是有益的。”
缇婴愣一愣。
她反驳:“你的意思是,修仙就得做老好人,不然心意不通,修不出?大?道来咯?那你这么?说,世上?的大?坏蛋们干脆别修行?了,反正?也修不出?来。还有那些特别厉害的修士,比如沈师父沈师叔那样的——
“他们手下难道没有冤魂,没有几桩恨意?我玩一玩你就说我,我修为也没有比别人高深。”
江雪禾温和?:“你看,玉京门的前任掌教白掌教念头不通达,问心有愧的事?情做得多了,他就无论?如何也渡不过劫。他哪怕用你二师兄来躲避天道惩罚,依然渡劫失败。
“我并非说只有老好人才能修成真仙。我说的是念头通达——你所行?所为皆合乎道理,相互平衡,能说服得了你自己。”
缇婴:“我脸皮很厚,我说服得了我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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