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淞子七
她闻着酒香甚至勾人,一饮而下。畅意入喉,回?味无?穷,又觉得不过瘾,瞧着萧璟云面前还有一杯,伸手去够,谁料那双大掌早已覆了上来,触及那温热触感?时,她心里陡然有一瞬停颤。
酒劲好猛,刚下去清黎已经双颊飞红,带着半醉的意味。
萧璟云眸光清冷,当着清黎的面,一饮而下。
还亮出杯底示意——没了。
“萧璟云,你故意的!对不对!”清黎一拍桌子,一脚踢上桌边。“你不是?不喝吗?为何不让我给我?我发现你从刚刚进?极乐楼开始就看我不顺眼,不,是?从上药那夜之后!”
“皇嫂!息怒!息怒!不可直呼皇兄其名?,这可是?重罪!应该唤殿下...”
“萧璟云!”
清黎撩起衣袖,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我哪得罪你了?你竟然这般对我!”
“你过分!”
“你无?情!”
“你!!!”
“狼心狗肺。”萧璟云还淡淡地接了后半句。
“萧璟云!你还知道啊你!”
清黎手指头直指萧璟云的鼻尖,又被萧延年手快按下:“皇嫂,不可!怎么直指皇兄,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是?要?杀头的!”
清黎浓密纤长的鸦羽轻颤着,暴露出敛起哀伤和失落的双眸。
“你是?不是?故意的?”
灯火暖亮,逶迤地披在萧璟云的白衫与乌发之上。他抬眸看着清黎已经半醉了酒,本就有理也说不清,何况还是?对着醉意上脑的清黎,更是?有理也道不清。
萧延年常年混在女人堆里,早已对那如海水一般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他连忙轻声在耳边递着消息:“皇兄,嫂嫂只是?想引起的你注意,并非真的与你置气。你越不理她,嫂嫂反倒更气。”
“只需哄一哄便好了。”
清黎双掌拍在桌子上:“你就是?故意的,我做错什么了?”
萧璟云双唇微微干涩,敛下目光。
他不会。
他在书上从未学过怎么哄女孩子高兴,买首饰也是?看着街上夫妇有样学样。
萧璟云侧脸:“我给你买了首饰。”
清黎稍愣:“为什么?”
他道:“不想让你再与我生气,想你欣喜。”
她活了几百岁,还是?头一次被人赠送首饰,可况还是?如此呆板的萧璟云。此举已经出乎了她所有的意料,被醉意熏出的心火也随着一句话慢慢消散。
萧延年叹道皇兄终于开窍了,不容易啊!
清黎手指无?意绕着腰上的缎带,反复在手上绕圈:“送我这些,你...以为我就消气了吗?想的美,萧璟云!你还需要?好好表现表现!”
她按耐不住探知欲,太好奇萧璟云这个直男能买来什么样式的手链。
“你买了什么?”
“手链。”
“什么样的!”
“银蝶。”
萧璟云掏出一条细细的链子,尾断悬挂着两个展翅待飞的蝴蝶。银色细润,还带着微散的光泽,在灯火映衬之下更显璀璨夺目。
清黎眉目弯弯,将她小心的扣在早已挂满手链的手腕最?上层,满意地转了转手腕,叮铃哐啷的铃声悦耳动听。
她娇俏说着:“你干嘛不早点给我,看不出来你眼光还可以嘛!”
“我偶然间?看见檀湘儿她手上的银链,觉得很趁你,托她买于你。”
清黎声音沉沉的:“潭湘儿,是?刚刚那位在马车旁立着的女子吧?”
“嗯。”
清黎:“你要?带她回?东宫?”
“嗯,我想你会欣喜。从此以后,她便与你住在一处,互相?帮衬。”
欣喜?清黎怎么也想不到萧璟云不仅木,而且如此顽劣!他要?一个女子回?府,还要?与清黎住在同一处,这不是?打?她这个堂堂太子妃的脸吗?
这在东宫上下侍卫和管事眼里不就是?明摆着太子妃入不太子的眼,将小妾日日安插于清黎面前,活脱脱是?为了气走她啊!
萧延年预感?不妙,刚想打?圆场。
果?不其然,房内炸开一句。
“萧璟云,你混蛋!!!”
“我...你!!我走,不需要?你这般煞费心思赶我出去!”
木门被“匡嘡”一声摔得巨响,连细小的灰尘也被尽数震了下来。清黎头也不回?地直接摔门而出,一点也没有停留,快得连萧延年一句:皇嫂莫气,都未说出口。
萧璟云目光缓缓落在清黎离去的背影上,灯火也随着一阵过堂风吹得明灭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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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甲好生地执着酒殇,杯沿抵着浓抹的红唇边,畅意地喂着怀中的美人饮酒。你侬我侬,情/欲迸发就在此一念之间?,却始料不及被人一个娇小的人影一下子撞开,那个人影还视若无?人地在他与美人之间?兀自穿过。
“站住!你瞎啊!”
“好了,好了。员外莫为了不长眼之人生了气,可就可错过了你我之间?的极乐之夜了。”
“爷今日高兴,就放那个小妮子一马。”
清黎气呼呼地走在路上,寒风拂面,不停地与各色互相?搂着、如胶似漆的男男女女擦肩而过,见不得那些龌龊来此寻欢的男人,来一对,就撞一对,溜着缝冲散那些耳鬓厮磨的狗男女。
她漫无?目的快步走着,无?意地走多了一处无?人之地。
红木敲漆,门口悬着好几盏大红大红灯笼,几滴夺目的鲜红还被溅在了纸窗之上。
门内嘻嘻索索的声音传来。
床上纸影子勾勒出那位以刀横在脖子上的女子绝妙身材,楚腰纤纤,从小所在草原上生活和与雄鹰相?伴的傲骨让她即便临死也不肯折腰,好一个血气方刚的女子。
纸窗上映出另一位浑身打?颤,伏跪在地的女子,语带哭腔:“苏迪雅公主..求你...”
寻死女子声音轻微,牙关禁闭:“别喊我的名?字,不配...我不配苏迪雅这个父王、母后所赐的名?字!”
“她们今夜如此羞辱我,我断不能在苟活下去!勿再劝我...”
说出的话像是?丧失了所有活下去的念想一般,苍白、无?力,看不见任何希望。
苏迪雅手握短刃,双眼紧闭,感?受着那冷意一点点割进?她的喉咙。
决心赴死之时,下一瞬,有一温婉的声音响起:“苏迪雅,利刃割候死像可是?很丑的。我敢保证,是?位于死鬼最?不喜欢的死像前十呢。”
“要?实?在不行,就拿条白绫吊死吧。”
主要?是?,利刃割喉对于清黎来说有些难办呢。
忘川奈何桥每日会涌来无?声死法?千奇百怪的亡魂。
唯有一个亡魂,清黎印象深刻。
那亡魂生前被仇家残忍地割去了头颅,但也没有割地彻底,徒留一层皮肤相?连接。白皙的脖颈上没有头,被反吊在了手臂旁边,前额可触及下臂,那鲜红的血液还在滋滋不断地从脖子里喷涌而出,连清黎头一次见也被活活吓了一条。
那亡魂走到哪里,哪里喷溅出来一地的鲜血,让她刚清扫完的河畔又粘上一层黏糊糊的血污。日复一日,清黎再也受不了了,决议要?帮他缝补好脑袋。她问?各种人备好了工具,拿着削成刺尖的骨头为针,以肠子为线,替他缝补了整整一夜,扎地自己是?满手都是?数不清的针眼,痛得很!
清黎绝不要?再缝一次!绝不!
跪着的侍女连忙起身:“你是?何人?为何要?擅自闯门?”
清黎挑眉:“门,不就是?要?被人推开的吗?”
苏迪雅立马移步,短刃在他手心中旋了一卷,反握刀柄在手中转眼就架在了清黎身上。
清黎也不惊,低头看了一眼冷刃。
她轻笑一声:“公主还有胆子屠了别人,还有自己,怎么就没胆子活下去?”
苏迪雅的眸光黯了几分:“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手下的族人还被押着,我只有顺了她们的意才能保族人们活下去。可是?这份屈辱当真是?比杀了我还难受。”
她的目光移至桌上搁着的薄纱上,透如蝉翼,衣不蔽体。那胸口上用红绿绣线刺出的牡丹成为了为后一把立在她心口上的刀子。她原是?在草原上肆意洒脱骑着骏马的工作,可如今却因晟都男子以杜丹为贵,就要?穿着薄纱在他们如狼似虎的目光下跳着乐舞,沦为男人们的玩物。
清黎垂下眼眸,与苏迪雅四目相?对。
苏迪雅惊得手中的短刃滑落在地,整个身子扑在了清黎的怀里,呢喃喊道:“月黎,月黎...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还活着!”
五指纤长的玉指抚上清黎的眉眼,那双眸盛满了泪光:“月黎,你怎么这十年一点没变?还是?如此年轻?一点都不曾老去。”
“月黎?”
苏迪雅握着清黎双手,熟络地仿佛旧友:“月黎..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苏迪雅啊!儿时贪玩和兄长一起在林中狩猎,一不小心遇上莽荒蛇。是?你还有你的情郎救我!”
“那段时间?我们日夜相?伴,你还教我草药和医术。”
听起来确实?是?月黎。这么说月黎曾和宋远徽在喀什部落呆过一阵子,怪不得,宋清衍背上的线索会特意提到喀什王后亲手所锈的山河表里图,这其中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叹息之间?,清黎断了她的激动:“我不是?月黎。”
苏迪雅瞬间?像是?焉了的小草一样,刚刚的欣喜一扫而空。
清黎拾起地上的小刀,递给苏迪雅:“月黎是?这个时间?待我最?好的人,可她已经走了。她留有遗愿,希望我能帮她完成,你可以助我吗?”
“就当是?为了月黎。”
苏迪雅眸光失神,呆呆地坐在床沿,要?请清黎一起落座。
“要?让我帮什么?说吧,我的时间?不多了。”
清黎开门见山,将这霍远徵的冤案一一说与苏迪雅。
苏迪雅的拳头越攥越紧,拿起小刀将那绣衣划得粉碎:“不,不。我虽然只见过霍将军一面,可他绝不是?这样的人,月黎也绝不会喜欢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那冤火激怒着苏迪雅全身每一寸,就如一个无?法?抑制的凶兽将她所有的冷静全部淹没。
“清黎,你刚刚说我母后绣着的山河表里图是?线索?”
清黎点头。
苏迪雅苦思半天:“我倒是?并未觉得那绣图有什么诡异之处,我时常看着我母后日夜不息绣着此图,就是?因为这幅绣图,她太过于操劳才会得了肺病而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