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多娇 第23章

作者:蜀国十三弦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玄幻仙侠

  阿朝就站到近前来,颤巍巍地伸出左手给他瞧。

  方才沐浴完,医女已经给她重新包扎上了药。

  谢昶解开纱布看了眼伤口,眸光冷鸷,绷直的唇角冷冷一扯:“长本事了,有我在,何时需要你来拿主意?”

  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他甚至不敢去想,梁王府那一日,倘若他未能及时赶到,她发间的金簪,是不是会刺向自己的脖颈?

  阿朝很难向他解释,三杯鹿血酒下肚,那种血液里的冲动和渴望根本控制不住,当时除了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似乎还有旁的原因。

  说不上来是何种心理,像小孩子故意使坏来引起大人的注意,他越是不理她,她就越是想刺激他,他越是肃颜正色,她就越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当然那是脑袋一团浆糊时的想法,如今清醒过来,她哪还敢这么做!

  所以就算是疼,也是她自作自受,不怪哥哥动怒。

  阿朝小声道:“我当时怕是魔怔了,如今想来甚是后悔,哥哥别生阿朝的气了。”

  她还像小时候一样,胡闹归胡闹,该认错时绝不含糊,让人不忍心苛责。

  谢昶替她将伤口重新包扎,打结时稍稍用了些力道,小丫头当即“嘶”的一声,皱起了眉头。

  他冷冷一哂:“现在知道疼了?”

  阿朝赶忙点头:“疼的。”

  他又问:“往后还敢不敢碰鹿血酒了?”

  阿朝立刻摇头:“不敢啦。”

  谢昶摩挲着掌心,沉吟片刻道:“那角抵戏,你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阿朝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原本我也是不敢看的,没想到这角抵戏的确精彩,哥哥你都不知道,擂台上那些勇士何等威猛壮硕……”

  原本还想与他分享一番,可看到哥哥愈发沉戾冷淡的脸色,阿朝的声音就弱了下去。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喜欢看男子袒胸赤膊的表演?”谢昶咬紧后槽牙,几乎怒极反笑。

  阿朝呆呆地“啊”了声,隔了许久才捕捉到他话中的重点。

  原来哥哥是将自己摆在爹爹的角色,教导她闺中女子的言行。

  白日听崇宁公主的意思,似是皇后娘娘也不喜她看角抵戏,抛开表演本身,盯着男子、尤其是赤-裸的男子的确很是不妥。?SG

  阿朝意识到这一点,立即保证道:“我答应哥哥,日后绝不多看任何男子,也绝不看任何男子袒胸赤膊的表演。”

  谢昶心里压抑的怒火勉强平息,又听小丫头补了一句:“当然啦,这里的男子不包括哥哥!”

  这话乍听似乎不太对劲,谢昶忍住没去细想,冷声道:“说到这个,今日你去见了陆修文?”

  阿朝再次感叹于哥哥的手眼通天,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道:“是陆小公爷找我说了两句话。”

  谢昶沉着脸笑了下:”怎么,想嫁人了?”

  “当然没有!”

  谢昶深浓的眉眼低垂下来,牵了下唇角:“也没见你拒绝。”

  “我只是说,要听哥哥的意思,”阿朝被他说得面颊通红,“去见陆小公爷,也是考虑到哥哥与人同朝为官,不能因为我的失礼,给哥哥在朝中树敌。”

  谢昶微微一怔,倒没想到小丫头存了这个心思,竟然是为了他么?

  心口像有什么涌上来,填满了长久空缺的领地。

  这些年他孑然一身,从他做左都御史的时候,俨然就是一介孤臣,从来没有人在意他是不是会被人针对,他们只盼着他登高跌重,粉身碎骨。

  原来有一个人事事念着你是这种感觉,他眸光柔和下来,摩挲着左手掌心,那里的疼痛缓和些许,“万事都听我的意思?”

  阿朝忙点头示好:“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不听哥哥的话,难道去听外人的不成。”

  谢昶笑了下,倒是乖巧。

  不过他得提醒她:“如今我位极人臣,前朝那些官员若想要与我为敌,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不需要你个小丫头替我瞻前顾后,你是我的妹妹,无需忌惮任何人。旁人若敢欺你、轻你,我自有办法让他万劫不复,殷重玉就是先例。所以往后,再有陆修文之流,你只管让他来与我谈,这点胆量若没有,也敢肖想我谢家的姑娘?至于你的亲事,将来我自会替你考量,陆修文这样的,还不够格。”

  阿朝听得心绪阵阵起伏,腰杆子都硬了不少。

  面前这个人,用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着世上最骇人听闻的话,像极了戏文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

  然而这个大权臣,竟然就是她的哥哥!

  阿朝看他的眼神愈发崇拜,那个权倾天下的首辅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称号,而在眼前有了具象。

  在他眼里,国公府的小公爷竟都不配给她做夫君,将来她得嫁什么样的人,才能令哥哥满意?

  还说让人家来找他谈,可当今太子殿下都畏极了哥哥,还有哪一号人物敢当面管他要妹妹?

  阿朝忽然觉得自己的婚事危矣。

  不过说到这个,阿朝就不得不提了:“哥哥别说我了,今日在宴上,我可是见到了哥哥的旧桃花。”

  谢昶皱起眉头:“什么旧桃花?”

  阿朝小声地试探道:“我可听说,哥哥与那位安国公府的姜大姑娘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瞧着人家容貌才情样样佳,哥哥可喜欢?”

  姜大姑娘……谢昶费心思量半晌,才从脑海中对应上一张人脸。

  两年前的一日,盛京突降大雨,那位姜姑娘想要借他马车一用,被他拒绝了,仅此而已。

  这算什么旧桃花?

  谢昶让她不必操心:“外面如何传皆与我无关,倒是你,打听到哥哥头上了?”

  阿朝抿唇一笑:“我这不是关心哥哥的终身大事嘛,不过那位姜大姑娘眼高于顶,我瞧着倒不如崔大学士府的崔诗咏姐姐人美心善,今日她还送了我一支散卓笔,听说是宣州名匠所制,我还没想好回什么礼呢。”

  若不是宴会上出了意外,她也不会方才看到那支宣笔时才慢慢回味过来,这位崔姐姐话里话外都似与哥哥很是相熟,连哥哥讲学时写的诗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见亦是将哥哥放在心上的人。

  谢昶扯了扯嘴角:“一支笔就把你收买了?出去别跟人说你是湖州人。”

  阿朝猛地拍拍脑袋,这才意识到湖笔可是与宣笔齐名,幼时南浔的街巷里,到处都能看到制作湖笔的匠人。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一片好意。”阿朝眨了眨眼睛,“话说回来,哥哥既然不喜姜大姑娘那般清冷矜贵的,又不好崔家姐姐这般小意温柔的,那哥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谢昶沉默地注视着她,良久才移开了视线,不咸不淡地道:“我的事,无需你费心琢磨。”

  阿朝扁扁嘴,不琢磨就不琢磨吧,谢阁老如今位高权重,岂是她能左右的呢?

  不过男人一抬眼,她又换了一副乖乖顺顺的模样。

  见他不再生自己的气,便又得寸进尺了些:“我的书房尚缺一幅字,哥哥送我可好?”

  谢昶松了松眉心:“想要什么字?”

  阿朝眸光闪动着,缓缓念道:“‘青山朝别暮还见,嘶马出门思旧乡’,就写这一句可好?”

  屋内灯花“噼啪”一下,幽黄的柔光漫拢在阒寂的氛围里,小姑娘嗓音清甜,一双杏眸亮晶晶的,眼里含着光。

  八年时间分明那样漫长,久到他以为这辈子都寻不到她了。

  八年时间又似乎很短,好像她这些年从未离开过。

  谢昶弯了弯唇:“磨墨吧。”

  阿朝欢喜地点点头,亲眼看着他提笔写下这一句,仿佛将这些年久别的遗憾尽数填补了回来。

  谢昶写完这幅字,先放到一旁晾着。

  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小丫头自告奋勇帮他磨墨,他心一软,答应了。

  后果就是,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困得一头埋进他肘弯,书案上的砚台被拂过,连续几声“啪嗒”脆响,沿着她干净的浅紫暗花新裙一路滚落到地上。?SG

  一身浓墨开出了花,小丫头居然还没醒。

  谢昶揉了揉眉心。

  良久之后,终于认命,肘弯兜着肇事者的脑袋,俯首替她去清理。

  小丫头却安安稳稳地在他手臂挪了个舒服的位置,柔软的唇瓣不经意擦过他下颌,谢昶霎时浑身一僵。

第22章 ◇

  ◎谢昶呼吸停滞了一瞬◎

  夜色沉沉, 灯影婆娑。

  黑夜可以掩盖一切秘密,但也会将所有不堪的、蠢蠢欲动的妄念无限放大。

  过电般的触感,直接将他钉在原地, 屏息凝神, 不敢动弹。

  谢昶这一瞬间脑海中几乎是空白的。

  隔了许久,僵硬的四肢才从麻木中缓慢挣脱, 他偏过脸, 即便已经过分小心, 嘴唇还是不可避免地,擦过她香软的头发、玲珑的颈。

  甚至,连她锁骨下那枚小小的月牙胎记都叫嚣着某种旖旎,狠狠刺痛着他的眼睛。

  不应该是这样的。

  谢昶扶着她的脑袋,缓缓坐回太师椅, 靠在椅背上深深闭上眼睛。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将她养得这般依赖自己。

  幼时就喜欢往他怀里蹭,喜欢抱着他的腿睡觉, 在还不知男女大防的年纪,会突然炫耀地拉开衣襟,说“我有小月牙, 哥哥都没有”。

  那时他不过当她是孩子, 喜欢她这么依恋自己,甚至哪一日她去找旁人玩,不再黏在他身边,谢昶骨子里的阴戾就很难压制得住,是他这个哥哥还不够纵容她、宠爱她吗?她为什么还要去找旁人?可等到她玩累了回来, 躲到他的怀里撒娇, 那种阴沉冷漠的情绪又会化作满心的疼惜。

  这个小丫头, 是世上唯一一个对他完全信任、无比依赖,并且毫无保留的人。

  可她只当自己是哥哥,倘若哪日知道她最信赖的哥哥对她存了兄妹以外的心思,她应该会非常害怕吧,甚至会彻底地疏离,甚至逃离。

  他苦苦寻了八年的人,恨不得时时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想要娇宠一辈子的人,又岂会让她疏远自己。

  这几日的确是他魔怔了。

  也许应该避开一段时间,认清自己这段感情,才能重新扮演好她兄长的角色。

  裙摆上的墨汁还在淋漓下落,晕染开一大片的脏污,若不及时处理,恐怕马上就能洇透缎面,弄脏她雪白的皮肤,等小丫头醒过来,怕又要红了眼睛。

  谢昶一念起,指尖“撕拉”一声,将那片染墨的衣料撕开扔到一边,然后取过手边的大氅,将怀中的小人儿从头裹到脚。

  只是抱起的一瞬,目光无意间扫过她透薄的莲灰中衣下,一截雪白纤细的小腿。

  谢昶连呼吸都停滞了一霎。

  灯火烧灼着暗沉的眼瞳,双拳在那温软的腿弯狠狠攥紧,手臂青筋几度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