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呱
鲸落皱着一张小脸,蹙眉道:“不可能!天魔的军队还在深湖以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攻了过来?”
和光的脸色沉了下来,“魔气不是从宗外进去的,而是从宗内爆发。”
“宗内爆发?”江在鹅登时想到了前几日走火入魔的修士,心头一跳,“莫非……”
和光一把提起它的脖子,往宗内疾奔而去,“恐怕此次走火入魔的修士不少,不然不会出现这般魔气冲天的架势。”
这样的情形,让她想起了盛京沦陷那日,也是如同现在一样。魔气最初不是从城外包围盛京,而是先在城内悄无声息地爆发、传染开来。
万佛宗宗内,散修聚集区。
许多修士面容狰狞,眼里满是猩红,他们疯狂地仰天嚎叫,或是隐藏在角落里自残,或是嗤笑着扑向周围的人,把屠刀对准无辜之人。
这些人,显然已经走火入魔。
如今的坤舆界,走火入魔的修士不少。但是在万佛宗境内,被佛光普照的修士不约而同地陷入疯狂的魔怔,却是罕见至极。
无数的散修惊呼一声,惊恐地远离走火入魔的修士,四散逃离,宗内顿时陷入了混乱。
王负荆避开慌乱逃离的修士,入魔之人感受到他身上潜藏的凤火,纷纷自动远离他。这个时候,他竟然成为了宗内最优哉游哉的人。
这时,他蓦地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偏僻的角落,牵了牵唇角,朝那个方向走去。
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神色惶恐,正随着匆匆的人流逃出宗内,突然间被王负荆扯住了手臂。
这个孩子,正是和光初进秘境之时,从魔将手里救下的黑秋。那日她等到魔修夺舍的伪魔兵时,从十多个魔将魔兵手里救下的也是他。
王负荆没给黑秋说话的机会,直接把他扯到无人的角落,肯定地说道:“我们见过。”
黑秋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细细看了王负荆一眼,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前辈,我们确实见过。前几日在宗外,你用爪子抓住我,准备吃了我,两个路过的金丹期前辈救了我。”
王负荆嗤笑一声,“那两个自诩正义的蠢货见到你后不久,就走火入魔了。如今你在这儿不久,散修聚集区也入魔了,是不是太巧了。”
黑秋没接话茬,惊慌地环视四周,乞求道:“前辈,求您放了我吧,我想逃走,这儿好多走火入魔的修士。”
王负荆紧紧盯住黑秋,认真地嗅了嗅。
“你给我的感觉和一个人很像。”
“什么人?”
“盛京御寺的主持。”
作者有话说:
孩子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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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112 邀请
◎阿兄!阿兄你不要走火入魔啊!◎
诸多散修不约而同地走火入魔,万佛宗的散修聚集区转瞬间乱作一团、人仰马翻。入魔的修士全神贯注地祸害其他人,散修们纷纷惶恐不安地逃离、
出于对天魔的畏惧,没有一个散修冲上前阻止入魔的修士。
混乱中,唯一的清净地竟然是王负荆和黑秋对峙的角落,入魔的修士不约而合地避开了这里,甚至不落痕迹地驱赶其他误入的修士。
王负荆眼神扫描四周,渐渐皱起了眉头。哪里有些不对劲,他说不出来。
“盛京御寺?”
黑秋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他慢慢收起惶恐的神情,微微蹙起眉眼,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眼神一亮。
“王宫的御寺宗庙?”他瘪起嘴,流露出一副悲伤的神情,“可是,盛京沦陷,没有听说宗庙的主持逃出来的消息啊。前辈说我像主持,是指我的长相与主持有几分相似吗?”
王负荆死死盯住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小的神情变化。
眉眼蹙起的时机、唇角瘪起的弧度、语气的停顿拿捏、说话的方式措辞……
每一处都没问题,每一点都恰如其分,就是一个乱世中单纯到难以自保的孤儿。
然而,正是这种非比寻常的“正确”,使王负荆心里的异样感越来越重。太“正确”了,“正确”到带着满满的表演成分,就像是戏剧舞台的老手伶人,完完全全按照话本上来表现,没有一丝一毫地出错或僭越。
但是,如今的乱世真的有这么单纯的孩子吗?况且他还是一个无所依靠的孤儿,这样的性格能全须全尾地逃到万佛宗?
王负荆嗤笑一声,右手化为火红的爪子,迅速捏住了黑秋的脖子举起来。
看着黑秋不可置信的神情,王负荆的心底没有任何波动,他反而掐得越来越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黑秋手脚无措的挣扎,欣赏着黑秋的脸色越变越青,呼吸越来越微弱。
黑秋气若游丝地咳了咳,无力地拍了拍王负荆的手臂,示意他承受不住了。
王负荆稍微放松了手里的力气,让黑秋喘了口气之后,又重新掐紧了。
“你到底是谁?”
黑秋缩了缩鼻子,眼角瞬间红了,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前辈,我只是来万佛宗寻找家姐,真的不认识你口中的什么主持。”
王负荆静静看完他的表演,哂笑一声。
“别狡辩了,你的身上散发着和死秃头一模一样的腐烂尸臭味。托你的福,凤火被勾了出来,如今正蠢蠢欲动。”
似乎是映证王负荆的话一般,他的手臂上冒出一簇簇红色的火焰,顺着血脉纹路向手掌流去,一接触到黑秋的身体,像是泼洒了一大桶油一般,燃烧得愈加熊熊旺盛。”
凤火不同于普通的火焰,燃尽涤荡世间一切恶意,它以恶意为饵食,最纯净的恶意恰好是它最佳的养料。
“你瞧,它多喜欢你。”
火苗一碰到黑秋的脖子,怔楞了刹那,紧接着迫不及待地跳离王负荆的手掌,像一条看中了猎物的游蛇一般,灵活地绕住了黑秋的脖子。
凤火愈燃愈大,黑秋的皮肤被一寸寸侵蚀,仿佛经年淋雨的铁锈一般,风一吹便脱落了。
王负荆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黑秋跌落在地,浑身包裹在凤火中,痛苦地挣扎。
“你到底是谁?”
黑秋跪在地面,痛苦地打滚,企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凤火哪是这么容易扑灭的,越挣扎,扭曲的恶意反而更让它满足。
他揪住脖子上的蛇状火苗,却怎么也拉不开。十根手指的指甲就像被扔进柴火堆里的玉米粒,啪啪啪,一个个接连炸裂脱落。
黑秋跪着爬向王负荆,颤颤悠悠地伸出残破不堪的手,揪住王负荆的衣角,哭求道:“前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对我?那一日您对我伸出爪子,两位路过的金丹期前辈误以为您要吃了我。我太害怕就逃走了,没有为您解释,这事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原谅我?”
王负荆微微压低眉眼,一脚踢开他,嫌恶地割断了被他碰过的衣角。
黑秋仍旧不放弃,两只手都抓伤了王负荆的衣袍,死死地抓紧了,烧伤的手背骨骼突出。他闷哼一声,声音蓦地低沉下来。
“前辈,您不信我?”
王负荆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抬起腿,打算又给这家伙一脚,猝不及防间被他抱住了大腿。
黑秋倏地抬头,意味不明地瞥了王负荆一眼。
王负荆神情一凛,心里直觉不妙,火苗便如同拉弓满弦的利箭,一下子射进黑秋的左眼,噗哧,他的左眼眼眶内汩汩不断地流出黑色的液体,黏稠浓厚。
黑水顺着脸颊滑落,凡过之处,猖狂的凤火皆惊惧地后撤,狰狞的烧伤都恢复成白皙的皮肤。
王负荆心头一跳,想要抽回腿,却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水流下黑秋的脸颊,滴落在衣袍上,紧接着大腿一痛。
黑水仿佛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般,直接贯穿了大腿,滴在草地上,硬生生捅出一个烧焦般的大坑。
王负荆咬牙切齿,“你这家伙……”
黑秋身上的烧伤处都流出黑水,像是浓厚的黑雾一般,层层绕在他身侧,然后狮子大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掉了原先猖獗跋扈的凤火。
王负荆还没反应过来,凤火便消失无踪,黑雾身势大涨,悠闲地打了个饱嗝。
王负荆看着黑秋缓缓地站起身,挺直腰杆,而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万钧重力死死压住一般,只得憋屈地矮下去。高下瞬间发生转变,王负荆看见他抬起下巴,面露不解地注视着自己。
他捏住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语气里带着孩子的单纯和可爱,“我哪里做得不对?你为何不信?”
什么?
王负荆眯眼盯着他,没有接话。
“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我没有丝毫的行差踏错,你怎么就不信呢?”
王负荆没兴趣陪他玩角色扮演的游戏,这具孩子的身体里,装得绝不是孩子的灵魂。
“你到底是谁?和御寺的主持是什么关系?”
黑秋收起所有黑雾,恢复成原先的孩子模样,他眨了眨眼,展开轻快的笑容,“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御寺主持又如何?孩子又如何?和你有关系吗?”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
“王家少主。”
王负荆听到这话,瞳孔骤然一缩。
“或者该称你为王家余孽。”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话音也越来越甜,像极了和大人撒娇要糖的孩子,然而他说出的话却极具尖酸刻薄。
王负荆心底泛起一阵绞痛,阴沉沉地盯住他。
黑秋弯了弯唇角,“王负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吧。比如说集齐散落在坤舆界各地的王家残余,重振王家往日的辉煌,或者灭杀龙族,为死去的凤族报仇。更紧急的事……”他垂眸扫了王负荆的脚链一眼,“砍断束缚力量的枷锁。”
王负荆捂住被贯穿的大腿伤口,鲜血一股股不停地往外喷,怎么也捂不住。
“关你屁事。”
黑秋轻笑一声,“瞧你这话说的,太没良心了。你能活着逃出盛京,能有今日的自由,可全是我的功劳。盛京沦陷,王朝倾覆,大业帝殒命,这些你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儿,全是我帮你做的。”
王负荆心头巨骇,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你是……”
“盛京陷落,你是唯一的受益人。王家少主,你不该感谢我吗?”
王负荆垂下眼帘,没有接话。
黑秋混不介意,他抬手一抹,王负荆腿上的伤痕登时恢复如初,他一把拉起王负荆,语气里透露着真诚,“王家少主,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你的敌人是龙族、是人族,我也是。不如我们联手如何?”
王负荆定定地看着黑秋,面对他伸来的手,毫无反应。
“听说你们人族喜好赠送见面礼,王家少主,您看这玩意儿如何?”
说完,黑秋掏出一根金色的筋脉,不顾王负荆震惊的目光,径直递到他手中。
“龙三的龙筋,它的分量够吗?”
龙三太子,龙凤一战的主将,屠杀凤族的元凶。
王负荆握紧龙筋,久久说不出话。这条龙筋上,沾上了无数凤族和王家族人的鲜血。他被囚禁在王宫时,也曾无数次遭到龙三的嘲笑和践踏。
黑秋又在火上添了一把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