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呱
今夜都不知发生过多少次地动了,每一次都是贺拔家族的禁地闹出来的,也不知道那些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分神间,尉迟昇手背传来剧痛,他扭头看去,只见白玉螭死死咬住他的手背,冲他挑衅地笑了笑。
尉迟昇骂了一句,反手就想扇她个巴掌。她猛地往后仰头,竟然撕下他手上的肉,避开了这一巴掌。
他心中愈发气恼,不过是个阶下囚,得意个什么劲儿。
他环视四周,正好瞧见了烙铁,打算往她脸上烫个尉迟家族的族纹,把奴隶的印迹刻在她脸上,刻进她骨子里,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
尉迟昇招招手,示意管事烧红烙铁。
旺盛的火焰腾腾燃烧,火苗炙热,烧得牢房内都暖和了不少。奴隶们悄摸摸打量着火焰,心里丝毫不觉得温暖,反而如坠冰窖。
火星子炸溅出来,噼咔、噼咔,溅得人心里一颤一颤。
红色的火光映在白玉螭脸上,尉迟昇却从她脸上和眼神里见到应有的恐惧和怯懦,她还是那么不屑地看着他,仿佛烙铁和鞭子没什么两样。
尉迟昇提起烙铁,缓缓地接近她脸上,想看到她神色变化的过程。
她脸上的伤口又溢出鲜血,还没流下,就蒸发了个干净。她的头发一丝丝燃烧起来,烧成灰烬。她的眸子里点起火光,直到眼眸里都是红色的那一刻,她都没有露出丝毫恐惧。
尉迟昇不信邪,提着烙铁猛地往她脸上烫去。
即将烫上的前一刻,他的手腕被抓住了,一只白皙细长的手拦住了他。
“哪个不要命的?”
尉迟昇皱了皱眉,转头看去,阻止他的哪是什么管事,分明是个乱糟糟的女奴隶。他连忙取出母牌,就要弄死这女奴隶。
咔嚓一声,女奴隶脖颈上的锁奴环竟然掉了。
手腕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女奴隶一用力,扭断了他的骨头,烙铁砰的一下掉在地上。
尉迟昇连忙喊人,“管事——管事——”
噗嗤。
走道,离他最近的那名管事胸口伸出一支带血的刀子,管事睁大眼睛,连一句呻/吟都没能发出就倒了下去。噗嗤,刀子又被拔了出来,握刀的竟然又是个奴隶。
尉迟昇捏住玉牌,默念咒语令那奴隶的锁奴环爆炸,念了好几声,没一点反应。
那奴隶脖子上的锁奴环咔哒掉了下去。
咔哒咔哒的声音在走道里响了起来,新送来的奴隶们全都解掉了锁奴环,并把屠刀对准了尉迟家族的管事们。
短短一刹那,牢房里的尉迟家人只剩下尉迟昇一个。
他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回事?”
白玉螭甩掉身上的锁链,轻松地从刑架走了下来。她转了转手腕,活动了两下筋骨,似乎她拖着的不是遍体鳞伤的病躯一般。
盛明华走上前,递去灵药。
白玉螭摆摆手,“死不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把叙旧的话压了下去,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盛明华带来的不是奴隶,而是跃渊界修士,他们娴熟地撬开所有牢房的大门,拆下每个奴隶脖子上的锁奴环,动作之熟练,似乎做过千遍万遍一般。
尉迟昇猛然回神,望着一个个解掉锁奴环的奴隶,心一横,想着与其让他们逃了出去,不如死了干净。于是捏住母牌,打算干掉所有的奴隶。
紧接着眼前一黑,白玉螭那张狰狞的脸闪到他眼前,朝他狞笑了一声,唰地抢走母牌。
白玉螭捏着母牌,仔细看了几眼。
尉迟昇想要抢过来,刚奔上前。她随手一扔,母牌落进了烙铁的火堆里,顿时烧得干干净净。
“不——不——”
他想要把母牌从火里捞出来,还没走两步,视野天翻地覆,他被白玉螭狠狠地拖过去,绑在了刑架上。
白玉螭捡起鞭子,一鞭又一鞭,把他抽在她身上的鞭子全数还了回来。
盛明华问道:“杀了?”
白玉螭摇头,从火堆里拿起烙铁,往他走了过来。
尉迟昇浑身颤抖,挣扎着想躲开,却怎么也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灼热的烙铁一点点过来,那尉迟家族的纹路逐渐占据整个视野,滋啦一声印在他脸上。
脸上又痛又烫,比脸上更难受的是心底的屈辱感。
这个女人,这个奴隶竟然敢这么对他?
牢房里,所有奴隶的锁奴环都被解开,却没有一人踏出来,他们望着牢笼外头,眼神里燃起希望和期待,转瞬又灭了下去,满脸犹豫。
白玉螭皱起眉头,朗声道:“你们等什么?锁奴环已解,还不快逃?”
她是组织越狱的首领,奴隶们都十分信任她,然此时奴隶们都扭开脸,不去看她。
一个伤痕累累的奴隶重重地捶地,“解了锁奴环有什么用?之前我和不少人都逃出了尉迟家族,可是都被外边的巡守修士抓回来了。”
旁边,几个重伤的奴隶也点头,“逃不了多远,地下城到处是他们的眼线。”
奴隶抬手指向墙壁的窗户,狭窄的窗户外,曾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自由,他们以为只要出了尉迟家族的私奴营,就能得到自由。长年的牢狱生活让他们忘了,窗户外,还有一层天顶,还有地下城这个最大的牢笼。
奴隶们沉默,天顶明明那么高、那么远,此时却像死死地压在他们心上一般。
“出不了地下城,逃了也没用。”叹气声此起彼伏,失落的情绪迅速传染开来。
“能出去。”清冷的女声顿时打断了这股情绪。
盛明华从腰间抽出地图,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手里有二十个地下城的出口,足以把你们、把尉迟家族的所有人带出去。”
这话一出,所有奴隶的视线都落在盛明华手上的地图上,牢狱内骤然安静下来,只有重重的呼吸声。
奴隶们的心又动了起来,砰砰直跳,通往地上的路就在他们眼前。有人甚至扇了自己一巴掌,确认这是不是在做梦。
尉迟昇面色阴沉,骂道:“娘的,早该处理掉那些蛀虫,吃里扒外的家伙。”
奴隶们见尉迟昇的样子,登时知道了,盛明华手里的地图是真的。
盛明华又肯定地说了一遍,“今夜,我能把你们所有人带到地上,只要你们跟我走。”
率先出声的竟然是一句骂声,“我去。”刚说完,那奴隶意识到不对,立马改口,变了声调道:“我去!”
“我也去!跟你走!”
响应的声音从一个牢笼传到另一个牢笼,一个个奴隶成群结队走出牢笼。就连那些重伤的奴隶们也颤颤悠悠地走了出来,愿意再尝试一次。
奴隶们秩序井然地排成一列,等待着盛明华和白玉螭的命令。
跃渊界的修士们悄摸摸撬开了所有牢房,解下了所有奴隶们的锁奴环。这一次,二十个的牢笼,上千奴隶们又拧成一股绳子,往尉迟家族外奔去。
盛明华囚住尉迟昇做人质,让尉迟家族的管事打开大门,所有奴隶得以毫发无伤地逃出了尉迟家族。
然而一出尉迟家族,就不只有尉迟家族的管事拦住他们,更有地下城的巡守以及各个世家大族赶来压制的弟子们。尉迟家族的管事顾及尉迟昇的安危,其他世家大族的弟子就不会了。
奴隶们最初靠着人数优势,一时之间压倒了管事们。随着时间过去,奴隶们被抽干了灵气的丹田的副作用暴露出来,几乎不是管事们的对手。
跃渊界的弟子们做好了准备,人数却比不上天极界的管事们。
况且时间越拖越长,赶来压制的管事们越来越多,反抗的奴隶们的数量却不会增多。
奴隶们惶恐不安起来,心里不禁怀疑起来,他们真的能逃出去吗?真的不会再次被关进牢里吗?
这些管事们大多是其他世家大族的弟子,对于尉迟家族的奴隶和财产没兴趣,比起制服奴隶们再关进大牢,他们只需要镇压暴动就行,一点也不关心尉迟家族的奴隶们死了多少。
没过多久,街道上躺满了奴隶们的尸体。
不少奴隶惴惴不安,几番犹豫之下选择保命,乖乖束手就擒。只有少数奴隶们依旧在顽强地抵抗,不要命地往前冲,往出口逃。
轰隆隆——
地动的声响再一次从贺拔家族的禁地传来,这一次动静远远超过之前的动静。街道的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一块块地砖掀翻,围墙上的瓦砖哗啦哗啦掉了下来。
不管是天极界的管事们,还是奴隶们不约而同停止打斗,极力站稳身子。
“啊——贺拔家......贺拔家!”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所有人望向贺拔家族禁地的方向。
咔——一道深深的裂缝从贺拔家族禁地延伸出来,迅速侵入街道,错分成一道道地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街头贯穿到巷尾。
整条街道顿时七零八碎,连块完整的地砖都不剩。
“贺拔家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贺拔势呢?刚刚不是在这儿吗?”
不止奴隶们,管事们也慌了起来。
“贺拔势说没事儿,他说今夜贺拔家主在禁地里。”
“贺拔家主在?那就没事了。”
这话一出,奴隶们纷纷睁大眼睛,面露惶恐,他们没想到,今夜贺拔六野居然在地下城。
尉迟昇忍不住大笑出来,“贺拔家主在,你们趁早歇了心思,乖乖回牢里吧。”
盛明华掐住他的脖子,厉色道:“闭嘴!”
尉迟昇讽刺地哼笑一声,“今夜,你们是看准我尉迟家的长老不在才来的吧,可惜了,贺拔家主在呢。有贺拔六野在,没人能逃出地下城。”
所有奴隶们恐惧地望着贺拔家族禁地,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像沟壑纵横的街道一般,碎了个粉碎。方才还在顽强抵抗的奴隶们,也面露绝望。
尉迟昇紧紧盯住奴隶们,一字一字道:“千年前,哪怕白泽带兵攻入地下城,也没能打败六野家主,没能救出你们。千年后,没了白泽,你们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真以为能逃出去?别做梦了!”
话音刚落,贺拔家族的禁地那儿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怒吼声。
所有人愣了一下,纷纷转头望去。
吼——
这一声,清楚地钻入了所有人耳里,振聋发聩。
年轻辈的弟子奴隶没听过这个声音,不知是何妖族。老一辈的弟子奴隶一听到这声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更有甚者站都站不稳,连兵器都掉了。
一个衰老得不像样的妖族奴隶颤颤悠悠地走了出来,对着贺拔家族禁地的方向,砰地一声跪了下去。它扯开嗓子,哭着大喊。
“大将——”
“你还活着!你回来了!”
奴隶里与这妖族奴隶熟识的,都知道妖族奴隶是千年前的起义中遗留下来的战争余孤,这么说,它的大将,莫非是......
奴隶们咽了咽喉咙,胸腔不断起伏,“白泽”两个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尉迟昇也听出这个吼声,嘴里嘟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是它,它早就死了......”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