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呱
魔将身体灵活,咕噜一下刚翻上来,就受了她一掌。然而,这一掌也不比之前,它仅仅退了数步,没有掉下去。
它一边桀桀笑,一边迈动庞大的身体走来。
她连攻数掌,一掌不及一掌。
它猛地俯身,血盆大口咬向她的脖颈。她忙侧身,在地上滚了个圈,退回来。
这下,想是她也没法子了。
若鹿长长地吐了口气,右手一转,一支精致的剑柄冒出头,猛地一拔,甩了个剑花,挡在最前面。
“我留下来断后。”
“不行。”她断然拒绝。
“我们挡不住它,以我的能力,恐怕也没法打下它。只能以我做饵,把它钓出去。我不能把一只天魔带回疏狂界!”
“等等,说不定还有别的法子。”
碧光越剩,疏狂界就在头顶。
“来不及了!”若鹿语气焦急。
她定定地看着若鹿,神色动了动,似乎看出来了。
这是一张赴死的脸。
“你......”她顿了顿,“是不是有轻生的倾向。”
说来也是,碧湖之上一次,而今第二次,在生与死之间,他竟然能毫不犹豫地奔向死亡。
没有一点常人应有的纠结和犹豫。
若鹿轻笑,“也不算,不过有自知之明。我不是多厉害的家伙,也无足轻重。比如说,我没你重要,舍我一人,救下你,也是理所应当。换个场合,我没师兄重要,也没严大爷重要,替他们死也无不可。”
剑尖触地,擦出滋滋的刺耳声。
他一路往前。
她倏地闪身,一脚勾倒了他,“小屁孩说什么大话。”
他倏忽间跌倒,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她,而后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和光道友,你不会那种信奉生命平等的人吧。”
“平个鬼,那是说给世人听的。”
她不耐地喘了口粗气,拖着他的后衣领,往后挪。
“各人的性命轻重确实不同,我知道我没西瓜师叔重要,也没莫挨老子苦瓜禅主那等战力重要。不用放上枰,我也有自知之明。该轮到我献身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去死。”
若鹿不解地看着她,“那你......”
她随意把他甩在地上,“谁说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不过是只没脑子的魔将罢了,还不至于要陪一个你下去。”
若鹿眼神一亮,“道友有其他法子?”
她点点头。
季子野轻蔑地瞥了她们一眼,懒得理会温情脉脉的两人。反正魔将去不去疏狂界,都和他没关系。
他看向不远处的魔将,催促道:“还不把这玩意儿弄下去?等着被它吃?”
话音刚落,一股火辣辣的视线定在他身上,不消说是和光。
他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你看着我干嘛?”
她一步步走来,唇角扬起令人心颤的笑容,“季、子、野、哟......”
他下意识后退,紧接着脖颈猛然被掐住。
她闪身到面前,和气的笑容,悚然的声音,“变回魔修!”
季子野心肝一颤,有些结巴,“什......什么?”
她猛地垂眸,眼里全是威胁,手掌顿时锁紧,“不想死的话,立刻变回魔修。”
季子野喉咙火烧火燎地疼,来不及思考原因,颤颤悠悠地抬起手,按住腹部,默念法诀。
浑身佛力一散,黑雾升腾,登时变回魔修。
她放开脖颈,把蛟筋在他腰上又绕了几圈,紧紧打了个结,然后牵起了另一头。
嗷——
魔将呼天抢地咆哮一声,脚尖一转,骤然扑了过来。
他被她重重拍远,魔将方向猛转,直直朝他冲了过来。
直到他俩都远了,他才明白她的心思,竟是拿他做诱饵,拿他浑身的魔气去钓魔将。
季子野怒发冲冠,“混”字还未说出口,哗啦啦的风声灌进嘴巴里,声不成声。
他的身体脱离黑柱,引得魔将也扑腾出来。这一次,它却没掉下去,而是腾云驾雾地又扑将过来。
他眼看着那个鼓起的大肚越来越近,心里着实慌得厉害。这时蛟筋猛地一甩,他又带离那魔将。
他与那魔将,就这样在半空抓躲起来。
这时,碧光大盛,清盈的灵气溢了下来,疏狂界就在头顶,不足一里。
季子野忙喊,“快收回去,通道就要开了!”
她不为所动,还是那般甩动蛟筋,拿它引魔。
她不会是想把他留在这儿吧?
不足半里。
季子野心中慌乱,想要自己回到黑柱,然双臂无力,双脚有伤,怎么都无可奈何。
他张口大喊,“就算你把我留在这儿,下一个通道开启之际,我也能自己回来。”
此时离天顶仅仅一丈!
混蛋!
黑柱的黑光升上去,碧湖的黑光降下来,双方阵法同时流动,黑光就要重合。
“和——光——”
千钧一发之际,蛟筋猛然一缩,他如一支箭矢射进去,一头栽进地里。
上下黑光在身后闭合。
愤怒的咆哮在外面徘徊。
灵气浸润,他们咻地穿过通道。
作者有话说:
平安之后,若鹿和光相顾无言。
若鹿心想:她为我下地狱,又救我出地狱,哇噻和光道友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和光心想:卧槽,这小子要是救我死了,老娘下半辈子岂不是要给宁非天当牛做马?!还是下去捞一捞吧。
第384章 384 养废
◎经过天道几十万年的溺爱,疏狂界的人已经被养废了◎
疏狂界。
清风徐徐掠过碧湖,抚起层层涟漪,风止,湖又静下来。轰——一声闷雷,倏忽间召来重重乌云,堆在碧湖之上。
天色骤然暗了下去。
天地寂静,无风却起波。
自湖心翻起,波浪层层堆叠往岸边拍去。碧波卷起白沫,在昏暗的天色下就想是浑浊的泥水。
雷声乍响,碧水真成污水,稠浓黏腻,好似万石脏泥倒入碧湖,在湖心卷起漩涡,哗啦哗啦转动。
污泥漩涡中央,一道黑柱直冲而上,捅入乌云。
不多时,黑柱顶端流下一线金光,好似裂开缝隙一般,那金线不是别人,正是借大阵从魍魉归来的和光。
话说两处阵法相接之际,和光受到两股相冲的压力,空间转换的那一刻,有种天地倒置般的恍惚感。
一闭眼一睁眼,浑身失重,她与猛烈的狂风逆向而行。
她没回到原来的碧湖湖面,而是传送到黑柱的顶端,此时正在空中往下落。传送与空间的扭曲、现实与猜想的错位,使得她怔愣了一会儿。
啪、一滴血液打在脸上,顿时打醒她。
她猛然回神,又被血液埋了满脸,使劲抹掉,就看见季子野在下方。下坠的力带着他快速远离她,徒留一路断断续续的血液。
她使力落得更快,想要抓住他。
这时,一声难受的咳嗽吸引她的注意。偏头望去,只见若鹿脸色难看至极,瞳孔绽起数条血丝,显然是魔气入体之兆。
对了,黑柱内全是魔气,道修受不住。
她方向一转,揪住若鹿的衣袍,把他拉过来,用蛟筋系在自己背后,放出佛力包裹住她们。
两人的重力加在一起,立时下落得快了,没过多久,就到季子野上边,只差几步之遥。
季子野还没清醒,魔修的身体于黑柱无害,此时不过是凭借高大的身躯自由落体。
和光伸长右手,朝他的脖颈抓去,手指已经环住喉咙。突然刮来一阵猛风,冲偏了她的手,指甲恰好刺过下巴,惊醒了他。
季子野猛地睁眼,乍看见她,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他摊开双臂,登时坠得更快。
距离拉开,他脸上惊恐的情绪渐渐收起,变成轻松的笑意。
和光啧了一声,默念法诀,催动风力,带着自己过去。然风阻不小,佛力所剩不多,在黑柱内没有身为魔修的他来得自在。
方近了些,他就借魔气拉远。
和光心下纠结了刹那,担忧错过此次机会,又白白放跑他。困在魍魉之时,她曾用金色光柱贯穿他的四肢,光柱拔掉前,暗中留下一道佛力。
她紧紧盯住他的四肢,搜寻佛力的位置,定住的那一刹那,大喝一声,“破——”
砰地一声。
手腕和脚腕四处同时炸开血花,双手、双脚断落,被风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