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呱
一日后,莽山受到黑气侵袭。
没有寺庙的庇护和佛力的加持,世代寓居边境的兽族不堪一击,不得不求援凤族。凤主心知黑气的厉害,立即带领族人援驰。
凤火能够净化抵御黑气,然而凤火难以扑灭,况且地处森林,其他兽族也抵抗不住凤火的威压。此举无疑两败俱伤。
凤主无奈,只能求助于金翅大鹏雕,希望借助头儿的一身佛力。
金翅鸟收到消息,没有立即回去,像之前的无数弟子一样,先是质问燃灯佛。
“给句准话,佛门到底出不出手?”
燃灯佛依然静静注视花苞,如同石像般一动不动。
迦叶佛刚想代为回答,就被金翅鸟的眼神按了回去。神鸟威压倾数泻出,直接把迦叶佛钉在原地。
金翅鸟哂笑,“也罢,就当老子看走眼了。”
解开佛门的袈裟白袍,双翅一展,待要飞走,又被喊住。
“尊者且慢。”西瓜上前一步。
金翅鸟皱眉看他,“琼若想劝,还是免了,本座心意已决。”
“贫僧心意也是如此。”西瓜展露笑意,“愿随尊者同去。”
金翅鸟仰天大笑,“不枉你侍候本座数万年。”一把抓过西瓜,扛在背上,双翅一挥,便是十万八千里,转瞬便至莽山。
事情发生得极快,和光想要询问,玉牌已经收到讯息。
【西瓜师叔:看样子四个秃驴不会出手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师叔探探别的路,光你留在这儿监视后续。】
【和光:好。】
又过了一日,月后国的求救信才辗转发到朱槿部下手中。
坐夏开始的时候,部下们便探过朱槿的口风,想要前去救济苍生,没得到同意,只能按耐。
如今收到消息,实在坐不住了。
一名兵士起身,跪在朱槿座前,请求援驰故国。
朱槿望了燃灯佛一眼,拒绝了。
兵士低声乞求道:“老大,咱们真该走了。”
朱槿皱紧眉头,厉声道:“还认我是老大,就坐回去!”
后方一名兵士拍地而起,怒吼道:“那可是咱们的故乡!我弟弟的子孙后代还在那儿呢!大家伙当年的亲朋好友还埋在那儿。老大别忘了咱们从哪儿来的!难道在佛门呆了几十万年,就忘了自己的根基?”
阿守怒道:“怎么和老大说话?百年前,老大还带咱们回去祭拜弟兄们,怎会忘了故乡!老大现在是佛门的护法神,身负责任,没你们想得这么简单。”
兵士道,“没错,当年燃灯佛的救命之恩,大家伙都记着,所以给他当护法神、当军队,一直窝在这山旮旯。几十万年了,再大的恩、再大的情也还了。够了!老大醒醒吧!”
大半兵士站起身来,一齐跪在朱槿面前。
朱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是我执着了,这么多年捆着大家。想回去的弟兄,就回去吧。”
兵士抬头道:“你是咱们老大,就一辈子是咱们老大。只是这破护法,老子不稀罕了。”扯掉佛门的白袍,露出腰间的军牌,紧紧贴在胸口。
其他兵士照做,以令牌表示效忠。
接着,他们踩着一地象征护法的白袍,踏步走出佛门,没有回头。
与阿猛原身颇有交情的兵士拉着她要走,“快些,你后代就住边境,晚了怕是要绝种。”
阿猛不肯动。
若鹿连忙插进来,“我俩誓死追随老大,一切红尘俗世,早已抛却。”
兵士见两人决绝的面容,摇摇头自己走了。
朱槿招手唤来小马驹,替它取下鞍座,解开缰绳,轻声道:“你的族群还在边境草原,若想回去,便回去吧。”
小马驹甩甩脑袋,表示不肯走。
朱槿推它,它走近,蹭蹭她的脸庞。朱槿面露决绝,还想再推,终是摸了摸它。
“陪我也行,改日咱们一起回去。”
朱槿按着小马驹起身,越过三位佛尊,径直走到燃奉佛莲花座前,“大和尚,你到底怎么想,给我句准话。”
“天意即将昭显。”
朱槿气笑了,“老娘管你丫的天意!痛快点,出不出手。”
燃灯佛注视花苞,甚至没有抬眸看她。
她半阖眼眸,神色流露失望,“当年救我一命的和尚可没这么胆小怕事,老娘效忠的佛尊也不是这般无情无义之辈。”
丹田气息上涌,脸庞平日隐藏的黑色纹路浮现出来,在灵气的催动下由黑转红。
在座众人大惊,没想到护法神朱槿竟然在此动手。滔天威压死死罩住主殿,不少弟子难受出声。
尸弃佛不为所动,菩提佛出手护住底下弟子。
迦叶佛双手一转,化出一面防护罩,挡在燃灯佛身前。
只听得朱槿轻喝一声,阵法自动生成,直直冲向燃灯佛。撞上防护罩,两方所耗灵气势均力敌。
就要抵消,朱槿轻笑“不自量力”,抬手打了个响指。
阵法翻转,横向贴住防护罩,宛如天塌地升般互相挤压,紧接着阵法之上又生一重重阵法,直接穿过防护罩,宛如把防护罩当作地面破土而出,平地建起一座宝塔,塔尖直直攻向燃灯佛。
弟子惊呼曼荼罗,和光宁非天等人从未见过如此阵法,怔在原地。
燃灯佛没有抬头,缓缓伸手。
塔尖刺破他的脸庞,戳碎肩上的鎏金环扣,袈裟划落。他放开手,花苞安然无恙,一瓣绽开。
眉峰蹙起。
一瓣瓣绽开,莲花盛放。
他紧紧拧眉,似乎难以相信,“天意真是如此?”
朱槿骂道:“秃驴,你今天最好有个像样的解释!”
燃灯佛环视弟子,长长叹了一声,“既然如此,跟我来吧。”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离开主殿。佛门开山立派以来,坐夏期间从未有过世尊不在。
弟子们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自始至终,尸弃佛无动于衷。
迦叶佛锁紧眉头,命令众位弟子呆在原地。
菩提佛站在主位座前,话音很轻,“看清了,还没下决心。”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无法保证更新,有些地方还没修完。如果18点没更,那就是后天18点。
第496章 496 天雷开道
◎佛尊看出了什么◎
殿内一隅,一个初入佛门的小弟子闭眼诵经。高僧济济的主殿,该弟子佛力不深,悟性也算不得深,却因经文的跳跃性惹得众僧频频回顾。
“如是乃至虚空界尽,众生界尽,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我愿乃尽,而虚空界乃至众生烦恼不可尽故,我愿无有穷尽......”
最初是渡尽众生的大愿经。黑气爆发以来,念经祈祷的僧人不在少数。大愿经尚未念完,弟子心念颤动,转口念诵觉知生死的三法印。
“心对心无取,随心心无挂,念观念无舍,随念念不迷,无得亦无生,烦恼即菩提,诸幻性圆满,无来亦无去,生死性真如,无生亦无灭,一心显三藏,三藏性寂然,名寂灭涅槃......”
各地如堤溃般节节陷落,分寺方丈络绎离开。迦叶佛劝导众僧看淡生死,诸弟子随即念诵三法印也不足为奇。
“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切诸相,即是非相,一切众生,即非众生。”
三部经文诵下来,自超渡众生、看淡生死到放下执着,从众生到自我,经文的悟觉一部部下放,该弟子的心性也一部部下跌。
四方僧人无不回顾,但见该弟子打坐的身体绷得极紧,口中吐念的卐字一个个变小。
直到他道出最后那句,“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
修佛先修心,入世出世,待人接物,如何安住于心不动,不堕于凡外,又如何降伏妄心,止灭杂念。这两个问题,乃是踏入佛门的根基。
上方的迦叶佛递来视线,身后的慧可立刻叱道,“愚钝!竟然连法相虚妄都堪不透!”
小弟子的卐字还未出口,就在嘴里咔嚓粉碎,丹田骤然紊乱,心境大大下跌。不久,告罪退出主殿。
这种堕落的变化并未随他离开,反而在殿内扎根生长,蔓延刺入众位僧人的心神。
不安、焦虑、惶恐,诸多不该出现在佛门的繁杂心念笼罩主殿,如气势汹汹的猛虎朝三位佛叫嚣。
迦叶佛叹气把佛力注入众僧心神,教诲道:“众生畏果,菩萨畏因。汝等修佛多年,何以忌惮未来?”
不少弟子接受教诲,长舒口气,渐渐端平心态。
又有弟子发问,“尊者,小僧不惧自己的果,也不问众生的果,但问一句,此因在哪儿?”
弟子们无不望向迦叶佛,渴求答案,黑气的因是什么?
和光也望了过去,无法从迦叶佛平淡的神色看出任何情绪。
殿内众僧的心态变化,她可以理解。他们佛法高深、心态超然,早已看透生死,只是没能看透未知的事物。他们对于魔气一无所知,未知才生恐惧。来自坤舆界的她,怕得没有他们深。三万年的朝夕相对,坤舆界早已习惯魔气,却依旧不知根由。
迦叶佛淡淡道:“时机未到,因由不显。”
众僧惋惜,尊者也不知黑气的根由。
菩提佛突然出声道:“□□生老病死。”
简简单单六字。
众僧还想细问,佛尊又闭口不言,不过这也是菩提佛性情所致,众僧没有在意。
“祭。”
听到尸弃佛的召唤,和光连忙倾身上前。
“生死最为无常,你怎么看?”尸弃佛眉眼淡然,似乎随口一问。
和光上下打量一番,揣摩他的心性措辞回道,“诸行无常,是生是灭,成也天道,败也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