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呱
所谓招兵榜,就是魔主招兵买马、召集天魔的广告,以传单的形式散播出去,帖上附着魔气。一旦有天魔撕开,即有相应的使役前去接应,把新人引入魔主麾下。
魔域没有义务教育,天魔基本不识字,传帖以图画的形式表达内容,美其名曰天魔自己的象形字。
自从祭鬼着手解决其他十魔君,那些魔君麾下的天魔四散流窜。天魔本无忠诚可言,更无为主复仇的想法。
祭鬼没有收拢残兵,反倒便宜紫塞魔君。她大肆散发招幌,聚集流散各地的天魔。
招兵榜多得是,这两只天魔本无需抢夺。但是来都来了、碰都碰上,不打一架,怎么对得起天魔的身份。
满足嗜杀的欲望,吞了对方又能增强实力,何乐不为?
以一张遍地开花的招兵榜为引子,以两只平平无奇的魔兵为火线,以荒芜残败的破庙为舞台,斥候和魔君正式碰上,开启生灵和天魔史上第一次非正式合作。
两只魔兵打得天昏地暗,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四周的其他天魔听见动静,自忖实力不足,没有上前掺一脚。更没过去瞧热闹,这样的场面在魔域各地随时发生,有天魔的地方,就有厮杀。
它们一直打到破庙门口,殊不知庙里还有一魔,滴溜溜的眼睛已经盯上它们。
胜负分出,弱肉强食,魔兵吞掉另一只,实力大增,进阶半步魔将。
魔兵大笑三声,刚刚撕破招兵榜,就见庙里施施然走出一魔,一边用铁针草抠牙缝,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自己。
对方跨出门槛,惨白的面容照在阳光下,左耳缺一角。
笑声刹住,魔兵从怀里取出一张紫塞魔君的悬赏令,此魔的脸和悬赏令一模一样,竟然是魔君鸦隐!
怎么碰上这杀星了,真是倒了血霉。
鸦隐吐掉铁针草,狞笑着舔了舔嘴唇。
“老子都饱了,本来不想吃,你自个儿送上门来,总不好让你白跑一趟。”
魔兵:听听!这是魔话吗!
实力悬殊至极,魔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口断头。
鸦隐叼着魔兵的脑袋,咬成几段,吮吸魔气。至于身体部分,则撕扯四肢,趴在地上咀嚼内脏。
一边打饱嗝儿,一边吃。
自从疏狂界战败,麾下天魔全灭,鸦隐从堂堂十魔君之一跌成孤家寡人,还被紫塞魔君悬赏,境况着实凄惨。
青行管得又严,不肯外出乱逛,唯恐被紫塞魔君发现。
今儿好不容易甩开青行,出来打野味祭祭牙口。
一般魔主已经摆脱口腹之欲,只看得上同为魔主的食物,吞食下等天魔,也只有重伤时补充魔气才会去做。
鸦隐就不一样,食谱上至生灵下至魔团,能吃都吃。
生灵里面,最喜人族,尤其是执念过深以至于走火入魔的修士,那味道好比撒了孜然的烤肉,喷香,爆汁儿。
天魔里面,最喜欢谈瀛洲麾下的家伙,够劲儿。以前谈瀛洲老看着不让他吃,偷吃一顿,狠削一顿。谈瀛洲走了,想吃也没得吃。
除此以外,就是紫塞麾下的天魔,也不知那老巫婆怎么调教的,味道就是和其他魔君家的不一样。
打个比方,游散天魔是混着沙子的糙米饭,寻常魔主麾下的天魔是白米饭,那紫塞家的就是淋了肉汁的五常大米!
今儿,鸦隐冒着被紫塞狠削的风险,大老远跑到她的势力范围,嘎嘎炫了一顿。
吞掉最后一口,长长打个嗝,舔尽唇角的残余,顿感心满肚足。
招兵榜燃尽。
远处现出两道黑影,给新人领路的役魔快到了。
紫塞王城的天魔,味道肯定不错。
肚子又叫了,可是吃了这两个家伙,会引来王城更上层的魔将,倘若被紫塞发现,免不了一场大战,回家还要被青行骂。
鸦隐极为纠结,最终打算标记这两只役魔,离开时再吞掉它们,这样紫塞追也追不过来。
扔出一道魔气,便回到破庙,撩开香案的帘子,缩了进去,眯一会儿觉。
两只役魔落地,掐着嗓子,高声大喊,“揭榜者谁,速速同我等归城!”
没有回应。
又喊一声,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它们绕着破庙转了一圈,连个魔影都没发现,只在门口看见招兵榜的灰烬。
“奶奶个腿,不晓得哪个狗东西撕榜又不归顺,撕榜干嘛!”
“白跑一趟!还以为有赏金领,晚上本来能加餐。”
“业绩又不达标,月月被上头批,真快捱不下去了。”
“要不下个月转到出征队?”
......
两魔蹲在地上,一句一句骂。
强风刮过,撩起沙下的悬赏令。它们见到鸦隐的画像,立刻收住话头。
“悬赏令怎会在这儿?难不成揭榜之魔被鸦隐魔君吞了?”
“以那位吃货魔君的性格来说,很有可能。不过这可是紫塞魔君的地界,鸦隐敢来?”
“话说回来,今儿怎么这么安静?都没看到多少游散天魔,莫非......”
这时,沙丘阳面转来两道身影,正是第四波斥候莫长庚和温潮生。
一头蓬发,脸颊黑红,嘴唇干燥起皮,出发的白袍已经脏污得不成样子。
被茫茫大漠折磨半个月,两人都紧皱眉头,再无一丝意气风发。
温潮生抱怨道:“半个月了!除了咱俩,连个人影子都没见到,飞升前辈到底在哪儿!”
莫长庚解开酒葫芦,大灌一口,“怪不得首要目标是找人,来之前,也没人跟咱俩说魔域这么大!”
“坤舆界飞个几天就到头,魔域咱飞了半个月,除了沙漠还是沙漠!也没地标建筑显示方向。”
“不是说魔君都有王城吗?也没看见什么城市,连天魔都是些魔兵魔将的小虾米。”
......
“实在走不动,进庙歇歇吧。”
两人直接越过它们,径直走向破庙。
被敌人直接无视,两只役魔怔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慢着!”
温潮生没回头,摆摆手,“干自己的事儿,不用管我们。”
役魔勃然大怒,鼓足干劲,冲了过去。
莫长庚斜来一眼,“没完没了?”手掌下按,剑鞘一抬,直接把两魔捅了个对穿。
鸦隐见状,差点掀桌而起。
食物被杀了!它的口粮被干掉了!
接下来,役魔死亡的后果才浮上脑海。不出半刻,上级的魔将必定会来调查死亡原因。
两只紫塞家的魔将,想想就流口水。
再加上这两个人族,再窝一会儿,就能吃四餐。
今儿真是撞大运!
两人进庙。
温潮生道:“天魔怎么没点眼见力,动手前也不掂掂自个儿的实力,这不是找死吗?就没碰到一个审时度势的家伙,一群群扑上来,杀都杀烦了。”
莫长庚一屁股坐在地上,“听说天魔脑子不行,可能还没发展出判断力。”
温潮生翻身坐上香案,恰在此时,强风呼啸而来,把一枚纸张吹进庙里。
随手抓住,摊平一看,是枚悬赏令。
天魔象形字翻译如下。
【鸦隐,饿死鬼魔君。提供线索,赏一万瓮魔气。提头前来,赏百万瓮魔气,直升魔相,可入紫塞魔君麾下。】
温潮生道:“这不是入侵疏狂界的家伙?赏金挺高的。”
莫长庚道:“九节竹的档案说它脑子不太行,明明是个魔主,智力只有十岁小孩的水平。麾下魔军全没了,还没侵占疏狂界。两万年的老本全赔进去了,输得□□都没了。”
香案下的鸦隐听到,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吞了两人,想想即将过来的珍馐美食,强压着怒火。
没想到两人越说越过分,在它暴怒的临界点来回蹦哒。
“鸦隐以前好像是谈瀛洲的手下。”
“对了!趁谈瀛洲在外征战,把老巢端了,那个背叛主君的老六!看起来人模狗样,没想到心这么黑。”
“在疏狂界的时候,一听说谈瀛洲要过来,怕得不敢去!”
“它这么怕谈瀛洲,怎么敢背叛?”
“听说是饿了,想吃手底下的天魔。”
“啧啧,怪不得叫饿死鬼魔军。”
......
再嘴馋,鸦隐都忍不了了,打算先干掉这两个狗东西,掏空内脏,大肠小肠织在一起。
手掌化刃,刃尖朝上,估摸香案上的热量来源,就要一刀捅向屁股。
嘶啦。
好似是纸张撕裂的声音。
鸦隐心头一动,望向帘子的缝隙,悬赏令飘落在地,撕成两半,燃烧起来。
它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在传召发布悬赏令的主人。
这两人还说它蠢,明明最蠢的是他们!
万里以西的王城爆起赫赫威压,重重黑雾翻滚而来,直扑破庙。
来的家伙极为厉害,两人顿知事情不对,打算出庙逃跑,然而黑雾已至最近的沙丘,没有掩体,两人无法藏身。
情急之下,温潮生瞧准香案,一把撩开帘子,拉莫长庚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