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她抓得很用力?,虽然不是很疼,但……是生气了吗?
生气他?口口声声答应却没?有履行,生气他?故作可怜地留在风雪里,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林泮艰难地想,这倒也不算冤枉了他?。
他?真的祈祷过风雪让航班延误,真的想过就这么结束也好?,只要生命凋零在这一刻,他?就不必再回?去面对现实。
要怎么和柏纳德说我失败了,麻烦你给我安排相亲可以吗?
要怎么面对她渐行渐远的眼神,再也无?法靠近分毫?
要怎么……怎么面对自己这十几年的痴心妄想,怎么看?待自己这一生?
他?无?比恐惧,真的很想逃避。
电梯门终于打?开,走出?来一群老外,说今天的会议可真漫长,好?在总裁要过春节,大家一块儿?去酒吧喝一杯。
他?们抱怨着项目的艰难,上海糟糕的冬天,还有今晚彻夜不休的烟火。
鹿露一语不发,把他?拉进电梯,先坐到楼上的VIP大厅。
然后换旁边的专属电梯,刷卡回?公寓。
100层明明很高,此时?却短极了,不等他?想出?合适的理?由,就重新停在了家门口。
林泮望着清澈的池水和庭院,发自内心地觉得陌生。
“鹿小姐……”
鹿露看?了他?一眼,推门进去。
他?立在门口,踟蹰不前。
“干嘛,请你进来啊?”她摘掉毛线帽,“啪”一下丢到沙发里,拔出?靴子里的脚,赤脚踩在温暖的地砖上,“进来啊!关门,暖气不要钱吗?”
林泮这才跟进来。
屋里很暖和,他?解下她的围巾,挂在玄关边的衣架,顺手把她踢翻的靴子放回?鞋柜。
她一直看?着他?,等到他?做完才问:“为什么不回?去?说实话。”
林泮抬眼,半晌,低声道:“柏家也不是我的家。”
鹿露说:“你买了自己的房子,就有家了。”
“只有我一个人,也不算的。”柏纳德以前也没?有家,但有了柏澈之后,就有了。
林泮心里的家并不是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这或许很重要,可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人。
是他?和那个人的关系。
即便?他?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另一位住客只是租户,也不能叫做家。
鹿露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小时?候住的房子是租来的,父母那辈都是单位分房,有时?候产权比较复杂,不是想买就能买到,但她从来没?想过那不是家。
有爸爸妈妈在的地方,就算是租房子,也是家。
现在呢,她有了很多房产,还会有更多,可目前都是house,不是home。
房子只是载体,所承载的来处和归宿,才是“家”的灵魂。
所以,郁金香路的房子就没?有上海的亲切,天空城的地产比不上地球的踏实,鹿露的新家,也还在奠基阶段呢。
“唉。”鹿露重重叹了口气。
保育院的孩子比孤儿?更加可怜,孤儿?有父母,长大后还能追寻亲人,描绘父母的样子,他?们却只是陌不相识的卵子与精子的结合,基因?清晰明了,却毫无?意义。
他?是真正的孤萍一片。
“那就别走了。”她说着,上前抱住他?,“留在我身边吧。”
第166章 除夕之夜
21世纪初,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就越来越少被提及,可社会强调的还是什么阳刚气,鹿露作为一个少女?, 看见男孩子哭的机会还是很少的, 电视里的男主角一般都是吐血不掉泪。
24世纪好像就没有这种说法了。
林泮的眼泪落得很自然,眼睛因湿润而明亮,慢慢的,一行清泪就从眼角跌落。
只要?看过琼瑶戏,就知?道有的人哭起来确实好看。
他还表现得十分克制, 眼泪落下就轻轻拭去,侧脸回避:“抱歉, 失态了。”
鹿露:“……”今天说了几个抱歉了?
“我去一下卫生间。”他背过身, 忍下情绪才离开。
鹿露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呆呆立住。
卫生间传来水声,大约过了五六分钟, 他才整理好仪表出?来,眼角的红痕都消失不见,好似方才的落泪全?是错觉。
“对不起。”林泮轻声道, “我失态了,谢谢您愿意收留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 他心?底有些?微的忐忑,感官领会的“留在我身边”, 不是此?时此?刻的收留, 但理智并不敢信,犹豫半晌, 还是抱着微弱的希冀,“我可以……待多久呢?”
鹿露直接道:“你喜欢我吗?”
“……嗯。”他终究是承认了。
“愿意留在我身边吗?”她说, “做我的男朋友。”
灰暗的心?底窜起明亮的火苗,过往种种不可思议的猜想成为现实,他有种解脱般的轻松:“好。”
十几年来,不断憧憬远方的神山,希望自己也能走进婚礼的殿堂叩拜,但路途艰难,至今仍然不见曙光。既然如此?,今天就放下对海市蜃楼的追寻,在这?里停下吧。
难得她愿意收留,难得真的喜欢。
世事难周全?,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对他这?样的人?而言,不是个坏结局了。
接受吧。
林泮对自己说着,顷刻堕落,微微失重的眩晕。
他张开手臂,轻轻拥住她:“我愿意,谢谢你。”
鹿露也抱住他,感觉他有些?莫名的悲伤,却不懂为什么,是想家了吗?只好摸摸他的后背:“没事了。”
她也不知?道没事什么,总得说两句。
谁想这?句话?对他有莫大的魔力,他渐渐平静下来:“嗯。”
鹿露抬起头,他眼睫微垂,唇色浅淡,有种克制又温顺的清淡,微微的甜,像茉香奶绿。
她有点想尝尝,稍稍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林泮没想到这?么快,不知?所措地茫然两秒,才后知?后觉地低头。
鹿露备受鼓舞。之前每次试探,他都回避再回避,假装自己是人?偶,今天总算有些?反应了,她本来只是想小小亲近,现在就不准备客气,多留恋一会儿?。
而随着她的亲近深入,林泮原本还能立住,变成渐渐的稳不住身形,腰抵住沙发背,喘息急促。
鹿露:“……”
她真的只是想亲一亲新男友,但他也太易推倒了吧。
这?可怎么办,她不想表现得太急迫,林泮和乔纳森完全?不一样,对乔热情,他多半会觉得自己有魅力,欣然接受,林泮就不知?道会想些?什么了。
正苦恼间,外?头传来门铃。
酒店的服务人?员按下对讲机:“鹿小姐,我们是雾颐餐厅的,您预定的年夜饭已经送来了,需要?帮您送进来吗?”
鹿露瞥向挂钟,居然已经将近六点。
她顺势松开林泮,跑到门口应答:“好的,我马上?开门。”
说着,扭头查看他的情况。
林泮反应也快,马上?抚平衣角和褶皱,体面地上?前帮忙。
服务员们换好鞋套进门,训练有素,绝不随便乱瞄,规规矩矩地把菜品端到餐桌,还掏出?叠好的餐巾摆好,酒水放入冰桶。
“鹿小姐,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没有了,谢谢,辛苦了哦。”鹿露好声好气地送走了他们。
她不闹幺蛾子,服务员也轻松:“好的,祝您春节快乐。”
他们乐呵呵地下班了。
屋里又剩下两人?。
鹿露说:“我们先吃饭吧,不然冷了。”
“好。”他帮她拉开椅子,“您要?喝什么?”
“要?叫露露。”
他微微笑:“露露喝什么?”
“喝可乐。”她说着,自己拿了个玻璃杯,放到可乐机下接取。
啊对,家里的百事可乐只是装饰,她不喝罐头汽水,有现做的机器,可以打出?充分的气泡和冰块,就像快餐店一样。
“你喝什么?”鹿露说,“我帮你拿。”
林泮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她的好意:“我、我喝一点香槟。”
鹿露给他拿了个香槟杯,但不会开香槟:“……你自己开吧。”
他笑了,熟练地开瓶倒酒。
鹿露把投影打开,问他:“过年你们看什么节目?”
“春节庆典。”林泮回忆,“有歌舞表演和一些?地球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