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庭
最后两人为平定人间妖祸而死,死时情义动天, 两人齐齐飞升成仙,在人间也是一段佳话。
总的来说,濯缨觉得以她的品性与觉悟,混在这群人里面,多少有点像走后门的。
“……时韫, 若来你们上清天宫为质的是个脾气娇气吃不了苦的公主, 你们会待她如何?”
濯缨这话题跳得飞快, 叶时韫愣了一下才道:
“能如何?合得来就交个朋友, 合不来就不搭理嘛,她吃不吃得了苦自有仙师管,大家平日要修炼要去下界攒功德, 都很忙,要说一直帮她也不太可能。”
濯缨颔首。
如她所料,叶时韫只考虑帮多帮少, 完全没考虑过瞧不起或者欺负对方的可能, 这扶桑学宫里的学子, 她看大多数也都跟她差不多傻。
……所以前世的昭粹为什么总在哭诉上清天宫灭绝人性, 她过得生不如死?
饶是濯缨再聪明, 也想不通昭粹单纯就是没见过真正的苦日子,才会如此无病呻吟。
财神的课上完便是封离神君的法术课。
这周又轮到了上清琉璃境试炼,学子们纷纷叫苦连天,唉声叹气。
“都叫什么?平日若不刻苦,待来日下界遇敌,有得是苦头给你们吃,今日试炼完,每人再与我过三招才可下课。”
封离神君从众人敢怒不敢言的脸上扫过,落在濯缨身上时道:
“你,在琉璃境里不能超过半个时辰,超出半个时辰我会强行关闭琉璃境,明白吗?”
濯缨很遗憾:“半个时辰是不是太短了点?”
之前她还尚未有仙根时进去便能待上三日呢。
虽然琉璃境与仙力高低无关,但她这次有信心,一定能够打破上次的记录。
“够长了,一息都不能超过。”
濯缨遗憾叹了口气,转过头便对上数道羡慕得滴血的目光。
叶时韫捏紧了她毫无威慑力的拳头:
“濯缨公主,虽然你长得真的很合我的审美,可有时候真的也怪气人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怎么还会有人嫌弃半个时辰短啊!
濯缨微笑:“你知道你这个叫什么吗?”
“什么?”
她拍了拍叶时韫的脑袋,温柔道:
“这就叫无能狂怒。”
“……”
被濯缨从容不迫踏入琉璃境中的模样激励——或者说激怒到,封离神君难得见到学子们气势汹汹冲入琉璃境中的场面。
——然后全都横七歪八地被送出来。
算了,这个面子不要也罢。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赤水濯缨一样,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牛劲。
见所有人都躺在地上气喘如狗,濯缨上前对封离神君道:
“那就我先来同神君过招?”
封离神君颔首,挥手召来天宫武库:
“听闻你在下界时用过弓,之前让你逐一试兵器,怎么不先试擅长的?”
濯缨视线扫过陈列在半空中的兵器,语调平静:
“因为学弓的过程不太喜欢。”
应该说,是教她弓的那个人,她不太喜欢。
“但现在不重要了。”
濯缨从武库中取了一把乌木弓,分量不轻,但她如今已能勉强持握。
“武器不分喜不喜欢,只要好用就行。”
曾经沉邺在昆仑山手把手教她拉弓的记忆,已经被新的记忆覆盖。
她记得弓弦在她手中震颤的感觉,记得箭矢朝沉邺飞去时他碎裂的目光。
今后她每次持弓,记得的都会是那一次令她血液沸腾的专注杀意。
她会一次次的练习,钻研,不断打磨,直至下一次她的箭矢,能够真正地刺穿他的胸膛——
飞出的箭矢被封离神君一手握住。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被箭风带动而拖移出的痕迹,面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尽管仙力微薄,但光是敢冲他而来的胆量,就已经超越了很多被他的脸吓得根本不敢动手的学子。
封离神君对地上趴着休息的学子们肃然道:
“上我的法术课,便要像赤水濯缨这样,有敢与我认真动手的觉悟,否则来日下界遇到邪魔妖鬼,你们如何能替人间除魔卫道,扬我上清天宫威名?”
学子们的眼珠转向他对面的濯缨。
他们觉得,这位濯缨公主的眼神看起来不像打算除魔卫道,也不像要扬上清威名。
——她就是单纯的想把面前的人都杀了。
没过两日,濯缨便听说了青溟真王被须弥仙境赎回去的消息。
濯缨有些意外:
“……这还能赎回去的?”
“拷满不承,取保放之,是清源神君定下来的天规之一。”
金冠白衣的伏曜双手环臂,看上去脸色不佳。
“真想不通铁面无私的清源神君为什么会定下这么一个规矩,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就是青溟真王派朱厌来杀你的,还用证据?他说不小心才让朱厌跑出去的,我还说我不小心把他砍了呢!”
伏曜满脸写着“迟早要把须弥仙境全杀了”。
濯缨倒是能理解清源神君的用心。
这条规矩可以说是专为须弥仙境所设,天规不可违背,但能花钱取保,也算一种缓和两方关系的手段。
毕竟须弥仙境是不懂什么叫遵纪守法的,他们一怒就是开杀,上清仙人不会被他们杀死,会死的只有被仙人一怒波及的百姓。
“不过你也别太难过,清源神君说了,须弥仙境花了大价钱赎人,这笔钱天宫没要,又添了点给你专门建了个小膳房,请厨神来给你做一日三餐,正好给你补身体,到时候你拿着玉牌就能进。”
旁边梳着耳朵偷听的叶时韫眼前一亮。
她冲着濯缨张了张口型。
想吃!
其余几个人与叶时韫交头接耳一番,转头也冲濯缨无声张嘴。
带饭!带饭!我也要!
濯缨:“……替我谢谢清源神君。”
另一头,重伤的沉邺也终于被送回了荒海海底。
消息早在他回来之前便已经被荒海的某些人得知,那些本就不服沉邺的力量拧成了一股绳,誓要抓住这次机会来个釜底抽薪,让沉邺永世不得翻身。
昭粹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回过神来时,沉邺所在的少君府已经被团团围住。
她被沉邺的一位兄长抓了起来,准备在必要时拿来胁迫沉邺。
停泊在流水城外仙船内的沉邺伤势未愈。
听说这件事后,他苍白着一张脸,只淡淡道:
“无用功而已。”
不知道是说这些人围剿他的行为,还是说昭粹被抓这件事。
他将派出去追杀谢策玄的队伍调了回来,由小柳儿带着鳞甲卫突袭,只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便将叛党除尽。
他的三皇兄站在少君府的府门前,双手颤抖地将刀架在昭粹的脖子上,对闯进来的沉邺喊:
“别动!沉邺,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
咻——!
弓弩比他的话语更快,昭粹几乎都没来得及害怕,便见沉邺身后一道碧色灵光回转,一支冰箭倏然而至三皇子的眉心。
噗嗤一声。
温热的鲜血和脑浆炸了昭粹一脸。
从决定起兵到包围少君府再到被沉邺诛杀,三皇子一干人等蹦跶了不过三日,便被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侍女替昭粹擦干脸上污渍,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她呆愣愣坐在床榻边,整个人似乎还静止在沉邺那支冰箭擦过她鬓发时的那一瞬间。
那支箭,冷得吓人,寒意能钻进人的骨子里。
“……少君已经多少年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到底是何人能将少君伤到如此地步?能让少君毫无防备直刺心脏,若非心腹,便是仙力强大的大能……”
“需养几日?”
“毕竟伤及心脉,小心将养百日不为过。”
“百日?三皇子的残部还未彻底清扫,将少君受伤的消息传回的内奸也还没擒获,诸多要事需要少君定夺,你这医师到底能不能行?”
“不得无礼……谁在外面?”
门外的昭粹吓了一跳,见内室所有人齐齐回头看她,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有眼色的臣下见是沉邺的未婚妻,知道她今日遭到挟持,必定万分惊惶,便识趣地带着其余众人告辞。
待内室只余她和沉邺二人时,不知怎么,昭粹浑身都有些僵硬,好一会儿都站在原地未动,倒是沉邺先眉心微蹙,低低吸了口气。
“少君没事吧?”
昭粹这才上前,扑在他的床榻边,想要伸手看看他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他,半路收住了手。
沉邺却忽而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