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南柯
程野终于死心了，不再看她，不再起哄，不再和一群同学笑闹的时候他们打趣的看向她，今好没有程野想象中的失落，也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
她只觉得轻松，整个人都松快起来，其实她从来都不是贪心的人，不管吃过多少苦头，只要给她一点甜头，她马上就把之前那些都忘记掉了。
也不记仇，永远记得好的那一面。
是以程野和她打招呼，今好只是愣了一下，礼貌的弯了弯眼睛，对他笑了一下。
她笑着真好看，程野想，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一直这么笑下去，时间太久了，他心里的负罪感已经没有了，再说，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
沈悦柠去找程野那天，因为是过年，他和几个朋友在外面玩了一页，将近天亮才回到家，靠在沙发上仰躺着，茶几上瓜子糖块撒了一地。
早上着急出门，程国立和姜楠也没来得及收拾，走之前姜楠在程野头上放了一块热毛巾。
沈悦柠看他像个伤号一样躺在那里，没好气的把都凉了的毛巾扯下来，在他身边坐下来。
闻着他一身酒味，她狠狠的皱了皱鼻子。
程野掀开眼睛看她一眼，懒洋洋的，“来了？”
“嗯，来了。”沈悦柠说：“可以啊，现在都会借酒消愁了。”
程野想笑，扯了扯唇角，又实在是笑不出来，在她面前也没必要伪装，眼睛又闭上了。
沈悦柠劝了程野挺多话的，劝着劝着，自己都心酸起来了，差点把自己说哭了，程野低着头无奈的给她递纸。
沈悦柠也想明白了，就是因为程野总是对她好，照顾她都成习惯了，贪慕着他对她的好舍不得放手，她才总是不甘心。
明明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怎么情窦初开，她喜欢的就是程野，程野喜欢的就不是她？这也未免太让人挫败了，可是喜欢就是这样，喜欢要是能控制，或许就不是喜欢了。
但该放手时候就得放手，她和程野都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那样就惹人讨厌了。
沈悦柠告诉程野今好和沈凌云在一起了，”他们互相喜欢，你别再钻牛角尖了，我知道你想说你喜欢今好，比我表哥时间长。”
程野被她的话堵了回来。
看自己的发小丧气的抱头，沈悦柠依然坚持把话说完，“喜欢不讲先来后到的，有人从小一起长大，也没有那个运气，你以前不是最烦缠着你的女生，我们别做那样的人了，好的女生多的是，总会再遇见的。”
程野说：“是她让你来当说客的？”他说：“现在连你也要站到他们那一边吗？”
“我不是站到他们那一边。”沈悦柠心平气和的说：“以前我讨厌今好，觉得她一点个性都没有，很烦这种听话懂事，和努力学习讨老师喜欢的人，现在我发现不是这样的，其实她也有梦想和想要的东西，就觉得，那样的她，看起来很耀眼。”
程野觉得刺眼，没觉得多耀眼，女孩子只要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等着被喜欢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呢？他想不明白。
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于是他答应了，也不再想了，他看上去真的做到了，好像从来没有喜欢过一样。
可是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今好的成绩现在稳扎稳打，已经能排到年纪前二十了，以前每一年大概差不多有二十个人能考上那两所大学，照这个程度下去，今好岂不是会和沈凌云一起。
他们倒是过上了曾经程野设想的那种甜蜜生活，没有人知道看着他们两个每天说说笑笑，蜜语甜言的模样，他心里有多难受。说好的不想分心，感情都是骗人的话，不过是用来搪塞我的借口。
嫉妒和恨意在他的胸腔里泛滥，程野想，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看看，你们的爱情，究竟有坚固。
清明那天晚上，恰好是一个周末，校领导思来想去，决定给这些高三学子们赦免一个晚自习，当然，也有传言说有人给教育局打了匿名举报电话，虽然好像没什么用，但是得了一个晚自习，聊胜于无。
这群还有几十天就要上战场的大孩子们高兴的心花怒放，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老师看他们这样子也忍不住笑，叮嘱了几句就放他们离开了。
今好下楼的时候一个女生很刻意的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今好愣神着，那女孩已经狠狠的哼了一声走远了。
今好不知道，昨天晚上沈凌云在等她的时候，也是这个女生，故意去撞沈凌云，被沈凌云抵着肩膀弹开了，她来回两次，沈凌云终于不耐烦，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警告离他远点，很不客气。
“这谁啊？神经病吧。”沈悦柠反手就把人拽住了，“你撞到人了，没看见吗？一句对不起都不会说吗？”
被拽住的女生脸上画着淡妆，刚才还很凶，现在被拽住马上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被欺负的样子，“学姐？我不小心……”
“少给我装。”沈悦柠指着她，“收起你那套，对我没有用。”
见沈悦柠不吃这套，女孩也不害怕，马上转向今好，心里有着十足的把握，“学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肯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你那么大方善良……”
今好看到了这女孩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恨意，她蹙了蹙眉，见她一直不说话，头发还被抓在沈悦柠手里，女孩忍不住了，提高了音调喊今好，“学姐？！”
她尖利的声音哪里还有刚才可怜的模样，沈悦柠最烦这种变脸小人，看她的样子还有些熟悉，一看，这不是高二那个学妹，来了之后就想自封为校花，带着一群和她一样的太妹，在学校里仗着没人愿意收拾她，天天作威作福的。
这会女孩的小团体已经收到消息，往这边来了。
“怎么处理？”沈悦柠看了眼今好，目光里暗含着威胁，她是为了她出头，今好当然不会说算了，她也认出来了，这是当众给沈凌云送过情书的女生。
“道歉吧。”没去看陈芸骤然变得难看的脸色，今好说：“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你撞到我了，道歉不过分吧。”
也就是这时候没什么人，不然她们三个现在都被人围观了，陈芸狠狠的瞪了眼今好。
“行，我道歉。”她不情不愿的说，“对不起，行了吧。”
“给我好好说话。”沈悦柠拉着她头发的手往下一拽，陈芸吃痛，下意识的要骂，被沈悦柠的视线吓的把话收了回去。
今好脾气好，沈悦柠脾气就是特别不好，她也有那个能力和人杠，喜欢欺负人的人，还是知道谁能欺负谁不能欺负的。
今好没吭声，陈芸道：“你也就会让朋友替你出头，自己维持着女神形象，你也太让人恶心了，沈凌云喜欢你，他和你一样让人恶心……你！你敢打我。”
啪的一声，一声清脆的响声，今好眉眼间是冷凝的不容侵犯，“道歉！”她说。
陈芸不服，还要再说，又是一声清脆的书本拍打声音，今好打的其实不重，两次都是打在她嘴巴上，陈芸却觉得自己收到了巨大的侮辱，泪花翻涌，恨恨的盯着今好。
沈悦柠真是被今好的英勇给震惊了，陈芸道过歉狼狈离开后，她默默给今好竖起一个大拇指，“可以啊你，一点看不出来。”
“我表哥总觉得他不在你会受欺负。”沈悦柠感叹，“你比我还凶，他要是看到了，估计吓一跳。”
今好默默的捡起摔在地上的书，拍了两下，什么都没说，只说了句回家吧。
这天晚上，高二年级的陈芸在朋友圈公开举报，高三A班沈凌云和高三一班张今好谈恋爱。
程野的哥们一起去找他，顺便把消息带了过去。
“谈恋爱？”程野看上去有点难受的在自己的下巴上捏了捏，唇边带着点放肆和看笑话的笑，“真的啊！”
这么久了，终于有动作了，程野不然都要怀疑她在搞什么了。
“嗯嗯，可不是。”刚把消息传给他的同学忙不迭的点头，煞有其事的说，“照片都爆出来了，高二八班的陈芸，之前当面和沈凌云表白被拒绝的那个，她说要是有一句假话，她从学校脱光了出去，老师找她，她也会这么说。”
“她这么说啊，还挺硬气。”程野抬眸朝说话的同学看了眼，后者抿唇笑了下，似乎在观察他的脸色。
他们都知道他喜欢今好，结果被一个转来没多久的给截胡了，担心他受情伤。
程野勾起的弧度明显带着点戏谑玩味，伸手在几个好兄弟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没事。天下女孩多的是，也不只有张今好一个，她不喜欢我是她的损失，老师呢，什么反应？”他看上去表情还有些为她担心，“她爸妈呢，又是什么反应？”
“你这心态倒是可以，”沈悦柠刚从外面进来，进屋先喝了一大口水，娇俏的脸上冰冷和气愤都有，“陈芸是个傻X吧，说出来这种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好像说了我表哥就能和她在一起一样。”
她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往程野跟前凑了凑，“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吧。”沈悦柠说：“最好是和你没有关系。”
“哈？”程野很是诧异，语调微微顿了下。
他看着好像确实不知情，沈悦柠说：“没什么，可能是我多想了，陈芸是不是疯了，晚上找茬，现在告老师家长，她故意的吧她。”
“那你就怀疑我？是不是发小了？”程野一脸受伤，旁边还有一群起哄的，跟着喊是不是发小了，是不是发小了。
沈悦柠拍着他的胳膊顺了顺，“你就当我乱想吧。刚知道这件事，我太乱了，今好她爸妈一副那种表情，和今好是他们仇人一样。”
“你去张今好家里了？”程野问。
“是啊，谁知道会有这种事，本来是去找今好做作业的，结果进去了被她妈妈客气的请出来了，你们都不知道她妈妈有多可怕。”
“能有多可怕？”
沈悦柠回想了一下，感觉真是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她浑身抖了一下，“没事，我已经给表哥打电话了，他今天就回来了。”
这下程野笑不出来了，他说：“他不是回去祭祖，两天才回来？”
“对啊，原本是那么打算的。”沈悦柠说：“真是的，真烦人，清明也不让人好好过，都赶着去地底下报道吗？”
其实沈悦柠说完，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她又看了一眼程野，总觉得他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刚才沈凌云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沈悦柠真是要急死了，好不容易打通了，结果还不是本人接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沈悦柠飞快和电话那边说找沈凌云，沈伯明看了眼电话，心说是个女娃娃，说不定是沈凌云的小女朋友什么的，他自己交多少个都没问题，到了儿子这里，心里就有点别扭了，可能是老父亲的心态出现了，这时候觉得自己是个父亲了。
平时玩玩也就算了，清明还打电话，三言两语沈伯明搪塞过去了，结果电话还来，他这次接起来直接问了那边是谁。
一听是沈悦柠，心里更犯嘀咕了，谈个小恋爱没关系，要是一边和那女孩在一起，一边和自己家的远房亲戚搞在一起，这件事就说不过去了，这个姓沈的小丫头好像也挺好看的。
于是沈伯明表明的身份，沈悦柠还迟疑着，沈伯明态度友善的说，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帮忙转告，他像是最开明的那种家长，甚至开了个玩笑，“就是转告什么特别私密的话题，伯父也不会泄密的。”
上次他来过一次，给沈悦柠留下的印象还在，事情紧急，她一股脑把事情告诉了沈伯明，对面答应了，说是一定帮忙转告，她这才放下电话。
挂断了电话的沈伯明，笑着哼着小调，慢慢悠悠的晃进了会客室，拜托，交给他儿子，不就是交给他，看到接待客人的沈凌云，他又晃出了屋子。
沈凌云眼角余光瞥到他了，面无表情的把视线收了回来，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已经是傍晚时间。
早春的白昼时间拉长，天空变成静谧空灵的深蓝色，几颗星子遥遥的挂在天际。
沈凌云的行程定的是明天晚上启程返回。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沈凌云在门口松了口气，“我手机呢？”他问身边的人，“把我手机拿过来。”
沈木在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出来摇了摇头，沈凌云这时候穿着黑色的中山装，他把顶上的口子解开，拽了拽领口。
沈木看他这样子，有些不敢说话。
沈凌云舌尖舔着牙齿，笑着问：“今天谁去过我房间，沈伯明？”
沈木还是没吭声，沈凌云也不是需要他的回答，他伸手，沈木看他，眨了眨眼睛。
“看我做什么？你的手机！”说完这句，沈木才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到他手上。
沈凌云在门口站着，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电话没通，第二个电话通了，那边说了不少话，他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到最后没忍住笑了，这个笑可不是高兴的笑，杀气很重。
他站在门口，外套的扣子都扯开了，里面的白衬衣这时候白的晃眼睛，风绕着人打转。
趁他不在欺负人，真行。
沈凌云挂断电话，点了一根烟，又打出去一串电话，还是没人接，他侧眸抿唇，抬步往前走，边上的沈木亦步亦趋，跟着他出了沈家大宅，声音沉稳的征询道：“哥，接下来去哪？”
沈木年龄其实没他大，不过这是沈家出门的传统，手下的不管是比沈凌云大的还是小的，他自己身边的人，一律都喊他哥。
“回去。”沈凌云把烟掐灭，眯着眼眸看了他一眼，弯腰钻上车，“我现在回沈谦那里，你帮我转告爷爷，至于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回去？这就走吗？”沈木目瞪口呆，慢跑两步趴在车窗上，“哥，祭祖还没完事，您走了我们怎么办？”
能不这么没出息么？！沈凌云心里压着火，还着急，呵了一声，告诉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少了我祖宗们会爬出来不成。”车马上就要开走了，沈凌云说：“沈伯明最近好像很闲，给他找点事情。”
“啊？？”沈木已经木了，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找事吗？现在都这样了，还要和沈伯明窝里闹吗？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车子已经开走了，他什么都没带，抢了他的手机，这样就走了。
沈凌云也是上了车才想起来，东西全部都忘记拿了，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沈凌云按着自己的心跳，凝视着窗外的夜色。回去的路上挺着急，今好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单单听沈悦柠说的那些话，他已经想象到今好会面对怎样的局面，他已经告诉沈悦柠去看，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能再快点吗？”沈凌云说。
这个年代就好在网络不发达，有手机和电脑的人家都很少，手机上网也不方便，传播消息只能是电话口口相传，陈芸在学校喜欢打扮，最喜欢装出一副甜美可爱的模样，实际上抽烟喝酒打架，样样都碰。
那次被拒绝了之后一直怀恨在心，她找不到办法去攻击沈凌云，听说沈凌云和张今好走的近，就一直暗地里观察，“不小心”拍到两个人一起出去的照片，还有沈凌云摸张今好的头，看着那么温柔，和拒绝她的时候简直就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