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南柯
他像是一个旅人，有些孤独，但再看过去，明明潇洒的很，于是那份孤独，也显得像是刚才的错觉。
喜欢会败给现实，爱会绑架日子。
凌千羽其实想错了，那个她要去的未来，早就已经不见了，沈凌云已经好久没有想起她。
从她没有解释的消失开始，他就已经看到了结局。
“等等，你等一下。”从人群里挤出来，好不容易在大厅门口追上他，孙思思喘着气，“你不去看看她吗？”
“不了。”沈凌云说：“我还有事。”
“能有什么事，几分钟都没有？”车祸的后遗症让沈凌云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无损于他周身的气质，和那张得天独厚的脸蛋。
孙思思想责备他，但这个人什么都没有要，帮她们这么大一个忙。
他说：“下次吧，有机会的话。”
萍水相逢，无以为报。故人的这点小忙，举手之劳。
沈凌云下意识的逃避，太多年了，就像她问的，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到了晚上，人稍微少了一些。病房里只剩下宋千羽和孙思思。
早上包回来的花如今已经蔫了，孙思思背对着宋千羽在摆弄。
宋千羽盯着她出神的侧脸，忽然开口道，“我做了一个梦。”
孙思思心虚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还睡了那么多天，能不做梦吗？”
宋千羽接着说，“我梦到一个很久不见的……”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来说出那个人，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她压下嗓音里的哽咽，眨眨眼睛，小声说：“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大概快有十年了。”
孙思思以前就猜她心里有一个人。她们上学时候关系还行，那时候在国外不少男生对她示好，她看到过她挣扎的样子，只要那些男生稍微凑近一点儿，她就会露出厌恶的神色。
如果不是性冷淡，那就是心里有人，可是既然她想要逼自己去尝试，那肯定就不是性冷淡。
后来宋千羽回国，她也回国，做了她的得力助手，她们不是亲姐妹也胜似亲姐妹。但她从来没有听宋千羽提起过这样一个人，而且用这种语气。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的声音，想到沈凌云隔着百叶窗看她的那一幕，她的心也跟着酸起来了。
沈凌云临走之前告诉她，“如果她不问，别和她提我来过。”
“那是你什么人？”孙思思问。
“我不知道。”
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宋千羽缓缓倒入柔软的被子里。他闭着眼睛，把被子往上拉，假装这样就能谁也看不见她掉眼泪的样子。
可是一个人藏着一个秘密太难受。
“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后来才和妈妈到宋家的。我小时候，过得还挺不好的。我那个时候特别想要一个人，可以一直陪着我、保护我、陪我一辈子。”
“以前我是许愿要一个爸爸，后来长大了，我想要一个好朋友，可是都没有，直到初中的时候，有个男孩和爷爷搬到我们住的巷子里。”宋千羽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他长得好漂亮，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后来呢？你说的这个男孩，成为那个陪着你保护你的人了吗？”
“他过的也不是很好，总是被欺负，见面也不和我说话。”宋千羽似乎想到当时，她唇角扬起来，“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我？”
但是她知道，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将是凌云那样对他，不是因为做不到，而是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共享过那段年少孤单的时光。
明明可以当做没看到她被欺负，还是站了出来。
有椅子划过地板的声音，孙思思在床边坐下来，“你手机里有一个号码，放在首位。因为你一直不醒，我们特别着急，医院里精神科的医生说或许是大脑的自我保护，需要一个人进入你的意识深处，找到你，把你带回来，这个人一定要和你特别亲密，是你最信任的人，我们都试过了，没有一个人成功。”
“嗯。”
“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打过电话的当天晚上，他就到了。”孙思思笑着骂她，“那个电话号码根本不对，你还当宝贝似的留着。”
“我知道，那个不是他的电话号码。”沈凌云的电话号码，她怕自己忍不住真的打过去，这是去世的爷爷的号码，一直没有注销。
眼泪从眼角划过，宋千羽哭着笑着说，“帅吗？”
孙思思笑着哭着说：“超级帅，是个超级大帅哥，从来没见过那么帅的人。”
确实是真的很帅，风尘仆仆，难掩帅气，一身黑色的衣服，英俊的眉眼五官，不太爱说话的男人。
“他看上去过得好吗？”
孙思思不知道怎么说，她只能说应该还好吧。
第281章 她的可望不可得（16）
日子往前走, 好也是好，不好也是好。外人觉得过得挺苦的，其实本人倒是觉得还好。
沈凌云大学毕业后读了研究生，后来硕博连读, 毕业直接在导师和别人合开的事务所工作, 整天里忙忙碌碌, 平日里不得闲，时间紧起来，人就不会总想着从前。
那段梦到自己猝死的记忆倒是真实, 在飞机上，看飞机的翅膀刺破云层，起飞时还是亮天, 睡了一觉醒过来, 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成黑色的了。
身边的女孩看了他好久，怕打扰到他睡觉，看到他睡醒了，眼睛一亮。
差不多到了晚饭的时间，漂亮靓丽的空姐推着餐车, 发放飞机上的免费餐点。
沈凌云坐在里面，靠着窗户, 他身边的女孩接过来递给他，沈凌云颔首说了句谢谢。
“没关系, ”男人通透漂亮, 眼睫半挑起, 清辉朗月般的一张脸, 女生结巴着, “不, 我的意思是说不客气。”
她红着脸，声音渐渐小下去。
沈凌云对她微笑着点点头，饭放在桌板上，他没有要动的意思，转头去看无边的夜色，城市在飞机下方，星火点亮了一座城市。
男人看着微微有点寂寞，有种被世事打磨后的练达，偏偏模样格外跳动人心，眉目像是染了一城的风雪，丝丝凉意入骨，坐在他身边，飞机里的憋闷都消失了似乎，只有怦怦的心跳声音响彻耳膜。
女孩舔舔唇瓣，鼓起勇气，“那个，你也是去江城吗？”
“嗯。”沈凌云没想到她是在和自己搭话，愣了片刻回头，轻轻应声。
“好巧啊，我也是去那里的。”女孩惊讶地睁大眼睛，脸颊边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来。
她歪着头，俏皮地看沈凌云。
“你家是在那里吗？我是放假要回家去，提前请了一天的家，以为这样就能避开国庆的高峰期了，结果没想到，还是撞了个正着。”
她露出微微苦恼的表情，皱了皱鼻子。
沈凌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女孩心里一阵紧张。
“原来是国庆。”沈凌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但知道了也没有露出夸张的表情，只是抿了下唇。
浓密稠黑的睫毛上，一双潋滟绮丽的纯黑色的眼眸，微微侧了下头，显出极致的俊雅清贵来。
女孩不明显的吞了口口水，想要要到联系方式的心更加强烈了。
这种大帅比，打着灯笼都不一定能遇到，今天原本以为倒霉透了，没想到……
沈凌云拿出手机，飞机一个颠簸，手机颠簸两下，从手中跌落到地上，原来是遇到了气流颠簸，其他旅客刚刚开始抱怨，空姐已经出来安抚大家了，与此同时，广播里也开始播报。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我们的飞机正经过一段气流不稳定区，将有持续的颠簸，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
在这样的声音里，沈凌云脑海里嗡了一声，大概是那场意识里的撞击，留下来的后遗症，他弯下身子，眼前的世界，和飞机场外席卷而来的气流，连同机舱里的座椅和人群，都被割裂为很多个小块。
他压抑住这种失真的感觉，正要捡起手机，女孩也在帮忙，一不小心，和他的手碰到了一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女孩红透了脸，起来了以后就一直在解释，沈凌云有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靠着口型勉强辨认。
世界是一间大大的房子，我站在屋子里，透过窗看外面的世界。
小时候不懂的那些话，在长大的某个瞬间，或许突然明白了它的意思，沈凌云一直没有出声，静静等她说完，他与世界的那道壁垒，一点点消弭，全世界的声音和喧嚣一起涌过来，对她笑了下，“没关系。”
女孩忽然有点不敢打扰他了，就这样一直安静，到了快要下飞机的时候。
她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却眼尖看到这个邻座的帅气男神，正在用手机看一个女孩的照片。
他看得那么仔细，每一张都停留好久的时间。
“这是谁？你的女朋友吗？”女孩突然出声，惊醒了沈凌云。
沈凌云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先是要触碰，又舍不得似的，“不是。”他说。
女孩的心思太好猜，沈凌云也没有隐瞒的欲望，他难得这样大方，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小小心事，恰好飞机提醒坐好抵达终点的提示，“是我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周围的人都在整理行李，睡醒的人伸着懒腰，坐了很久的人左右摇晃着身体，他们两个安然无恙地坐在椅子上，与这片别离格格不入，“你喜欢的人？”
“嗯。”沈凌云收起手机。
“她不喜欢你？”女孩的语气透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该是多优秀的女孩，能够拒绝面前这个人。如果他愿意和她在一起，就算他有什么不能治愈的缺陷，她肯定也能包容他。
因为这个人，只是坐在那里，皱皱眉，就能拨动一个人的心。
沈凌云没有马上回答她，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今年多大？”
“我？”女孩说：“我二十四岁了，今年研二。”
沈凌云说：“我比你大四岁。”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仅仅只有喜欢是不够的。”
女孩睁大眼睛，“这还不够吗？还需要什么？”
沈凌云笑笑，那笑容，让人心折。
如果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那只是相爱就够了，什么都不想，过去、从前、现在、未来。
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认识的时候太小了，在还不知道什么是感情的时候就已经分开了，十年不见，其实各自早就在时间里面目全非，留下的不过是不甘心和执念。
他们可以一起死去，但活着的时候，不一样可以在一起过日子。
那些珍贵的东西，如果消磨没有了，还不如不要尝试。
“你那天那么着急，到底要回去做什么？”孙思思陪宋千羽去看过司机，回来后越发的想不明白，“平时坐车，从来没见你催过司机，怎么那天那么着急？”
对面的车倾轧而来的那一刻，宋千羽其实反而有种释然。
她笑笑说：“我赶着回去见我爸，他要坐那天晚上的飞机出国。”
“赶着回去送他？”孙思思：“我不记得你和伯父感情那么好。”
“不是，我想回去和他谈谈。”
“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