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南柯
靠近江边的别墅改造的民宿,有个男人每一年过年都会来住一阵子,听说那是个顶顶好看的男人。
有时候天很冷,还会带着画板在外面画画,有时候他身边还会带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也乖巧,一直窝在他身边陪着,乖的不得了。
顾童童也是被夸着长大的呢,除了没有爸爸,他什么都是最厉害的,至于他爸爸呢,别看妈妈他们不说,他可是都记得呢,他的爸爸是个特别特别厉害的人,当然是去拯救世界啦。
他倒是要去看看那个乖的不得了的小女孩,然后他就见到了那个男人。
他认得他,他是爸爸!可是爸爸为什么假装不认识他,还有了一个小女孩,于是顾童童每天都要往那边跑,一直缠着他。
小女孩很生气,让他不许缠着她舅舅,顾童童才委屈呢,他想,这明明是我爸爸。
经过两年的锲而不舍,他想爸爸一定是来找妈妈的,于是拉着妈妈,今天一定要去见爸爸。
“算了。”顾念惜忽然停下,她扯了扯唇角,“都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要约的人说不定已经走了。”
“才不会。”顾童童急的跳脚。
前面的江景海岸边,铁索链边坐着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男人,背影散漫挺拔,却无端带着几分凉意。
刘海被风撩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形状姣好的深邃眼眸扬起,像在发呆似的,他好像一点儿都不怕冷,眼神看着很远的地方,背景几乎和面前的蓝灰色景物融为一体。
听到身后的响动,沈凌云蹙了蹙眉,被打扰的烦躁让他不太高兴的回头,他一转头,和另一双尴尬无措的杏眸对上。
沈凌云眨了下眼,好半天才回过神,他起身,长腿迈过铁索,等他真切的出现在眼前,顾念惜觉得自己的大脑太过混乱,现在已经完全罢工了。
“你……你怎么在这?”她抿唇,眼睛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
她看到沈凌云在她面前站定,风从四面八方来,她几乎要溺毙在他的视线中,沈凌云低垂着眉眼,忽地浅浅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温柔,清隽绮丽的眉眼都随之舒展起来,好看的像一副画。
他看着她,稍微偏过头,又沉默起来,看着就让人觉得难过,声音沙哑晦涩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来见你。”
顾念惜感觉胸口一阵窒息,好半天才感觉到血液重新流动。
她忍住眼底的酸涩,自嘲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想再见我了。”
“怎么会。”沈凌云握住她的手,温热的皮肤在上面蹭了蹭,他说:“我总是要来见你的。”
第68章 番外(3)
一辈子太短暂, 要是心里总有遗憾,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不管表面有多平和, 内里如何翻天覆地不得解脱只有自己才知道。
顾念惜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她能感受到眼泪簌簌而下。
沈凌云垂首, 指腹擦掉她脸颊上的眼泪, 顾念惜太久没和人这样亲近过, 下意识的侧过脸想要挣脱, 可用尽了最大的力气,也不过稍微动了下眼睫,低着头落泪。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又深深的吐出来,还是忍不住蜷缩着身子呜咽出声。
好几年的坚强,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完完全全的土崩瓦解, 她溃不成军。
都是骗人的,什么更好的开始, 什么希望他有更好的未来,什么欺骗什么痛恨,都是假的。
她爱他,她想和他在一起, 想要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他身边,她想他在她的世界里, 不想只有一个人被世界留在原地,固执的手握着从前,只能靠着回忆过日子。
沈凌云本来心里也不是一点怨都没有的, 也被她弄得心酸起来了, 在一起五年, 她怎么能说分开就分开,好像他是随便一个人一样。
“你怎么才来?”顾童童早在开始就机灵的跑走了,江风呼啸而过,顾念惜握着他的手腕,眼泪滴落在他凸起的腕骨上,她说话断断续续,“我以为……我以为你恨死我了……说不定连我的消息都不想知道……我当年做的好过分……”
“你终于知道自己有多过分了吗?”沈凌云垂眸一点一点擦掉她脸上的眼泪,笑容十分轻浅,几乎是很快就散开了。
他眉眼间带着难过,声音晦涩道:“我以为不想再见面的那个人是你。”
“怎么可能……”顾念惜抬眸,明眸里的水光湿润,眼泪像珍珠一样滑落,她喃喃轻语道:“我每天都在想你……”
是她态度太坚决,说什么都不容挽回,沈凌云不是没求过她,好多个晚上,她都沉默着抵抗,最后他只能顺了她的意。
她那时候被那些梦影响的太深了,浑身都是刺,只觉得自己好像世界在向前跑,只有她一个人逆着方向走,她已经被抛下了,不能拖着他一起。
可能是因为分别太苦,所以太想见到这个人,太想听他和自己说说话,说什么都好,怨她骂她都好,就是不要不理她。
终于见到这个人,他就在眼前,她却除了哭,什么都说不出来,太多的委屈和想念快要淹没她。
怎么办好啊,怎么办好啊,沈凌云,顾念惜又一次深深的攥着心口弯下身,不停的深呼吸,这样的我怎么配的上你,你要我怎么样才能再推开你啊…
沈凌云很想问问她,当年说了那么多次,只要她需要,他永远都在,他那些话他难道说给了一个笨蛋听吗,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为什么能那么决绝的推开他,一个人去过新生活?
可他又偏偏知道她怕什么,她担心的那些,也是曾经他担心的,世人的言语如刀,人心也最是易变。
善良的人总是不被善待,为他人着想的人往往都过得不太好,没有锋芒的温柔会变成柔软的刀子,最后受伤的总是自己。
那些他担心的,后来都变成了现实,但好在五年过去,他们谁都没有走远,你看,你还在为我掉眼泪,你要我怎么再离开?
沈凌云动了动手指,弯腰拉起她,那次医院的印象太深刻,他下意识用手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轻声敛着眉问她:“这次还要推开我吗?”
要是另一个世界的顾念惜,大概打死都不会低头说一句求饶,生活已经将她磨砺成一个斗士,她拒绝任何人的善意和温暖。
可她到底不是她,就算有那些梦,她也成为不了她。
她在漫天的雪花里,隔着玻璃窗和一个人并肩躺在床上,那个人说会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她曾经在那个漆黑的旅店里,床边坐着一个人,他用手搀扶起她,一路陪着送她到旅店,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为了她在她的父母面前下跪。
他说没什么好怕的,我永远都在,他说没关系,我不疼,他说我爱你,他说我会从今天开始,和你一样爱这个孩子。
他说喜欢一个人没错,他说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也没错,这种事情不需要自责,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他说是我瞒着你,错都在我。
他想弄死王鑫源,可对于她,他觉得痛苦怜惜,却也从来都没有过她所想的嫌弃,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五年的所有话都在这一句话里了,顾念惜心说你要我怎么回答你,说我经历这么多,日子看起来过的还不错,但我总是想起你,想起那些时刻,总觉得你在我身边会更好。
“我不知道。”她最后还是这样说,闭着眼睛,眼泪顺着尖尖的下巴,一直落到地上。
“都这样了还说不知道?”沈凌云捏住她的脸,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肌肤上,“明明很想我,五年里一句问候都没有过,明明喜欢我,这么长的时间,你都不担心我会和别人在一起吗,我会亲她吻她,和她做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你真的不担心吗?你怎么狠心做到不闻不问的?”
冷风长灌而入,只有她哽咽的声音。“别说了,求你别说。”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心痛到呼吸都是痛的。
“那你要我怎么样?”沈凌云一张俊脸压下来,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他说:“顾念惜,你要我怎么样呢?”
“我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要我怎么面对你?”顾念惜哭着挣脱他的手,“我以为那是我们的孩子,我满怀期待,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我还要你爱他,我以为我干干净净的和你在一起,可是事实是那天晚上不是你,是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我要是不爱你就好了,问题是我爱你,你要我怎么面对你?”她哭着问,“你说,你要我怎么面对你?”
放在昨天之前,她都没办法这样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心,把心里最深处的自卑挖出来给人看。
可是他的那些话针一样扎在她脑海里,他会爱上另一个人,会亲她吻她,这个世界上会和那个人最亲密,一想到那个画面她都觉得比死了还难受,怎么办,你要我怎么接受啊?
可是人都这样,就像林宇川也是,嘴里说着多遗憾,却连等待的时间都不愿意,寂寞就要找人陪。
她其实明白了,喜欢就是喜欢,人都是渴求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喜欢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真的还要继续错过吗?”沈凌云扯了扯苦涩的唇角,他低头说,“我们的人生没有再几个五年可以浪费了。”
沈凌云抬眸看到她默默流泪的侧脸,她清澈的眼眸里痛苦、悔恨、痴恋、想念交杂,织就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
她看着他压抑绮丽的眉眼,看他绷紧的下颌线条,踮脚吻上去,下一秒,沈凌云反手扣住她的腰,把人带到自己怀里。
记不清是怎么走到的旅店,也分不清是谁先开始的,彼此的呼吸交错,唇齿间吻得深重,伴随着眼泪的湿咸和咬破了唇齿的淡淡血腥味道,粗重的喘息声透过门扉断断续续。
沈凌云一边扣住怀里的人,一边带上了门,他的大手扣在她的脖颈上,那他的大手扣在她的脖颈上,那是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把人压倒在床上。
从前他们不是没有过情难自己的时候,只是每一次都在最后的关头停了下来,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去卫生间。
爱一个人到最深处,自然是渴求能得到她的全部,但是如果不行,他也愿意成全她,为了她停下来。
他们的故事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完美,开始时是他孤注一掷的要对她好,结束时是她一意孤行的为他好。
其实双方渴求的,不过就是在这样的天气,外面天寒地冻,他们彼此相拥而已。
不需要有多高多远的未来,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吻而已,耳鬓厮磨,交颈而眠。
在理智快要失控的边缘,沈凌云艰难的侧过头,在她颈侧低低的喘息。
那声音听着都性感的要命,顾念惜痴痴的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他们两个衣服都乱了,大衣早就不知道脱到了那里,意乱情迷中,顾念惜的衣服下摆被他撩起,露出一小节苗条纤细的小腹,沈凌云的衬衣领口也扯开了,肩膀上还有刚才被她掐出来的红色指甲印记。
她在喘息着,沈凌云闭了闭眼睛,不能再继续了,今天是他们分开后第一次见面,可惜他们现在十指交缠,身体相贴的感觉太美好,好像全世界都远去,只剩下他们彼此一样,他浅浅的呼吸了两下,就要从她身上起来。
顾念惜仰着脖子,忽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轻轻曲起膝盖,蹭到他某个不能言说的位置,“这次我可没有说不行,到了现在还要忍,你是真的嫌弃我吗?”
“你明知道不是。”沈凌云浑身一震,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五年,我们分开了五年。”顾念惜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迎着他的视线,眼角有眼泪滑落,“你的想念就只到这种地步吗?”
后面的记忆好像短暂的离开身体,白色的被子下,明暗的灯光映照下,大片的肌肤裸露,心跳贴着心跳,肌肤贴着肌肤,他们这一次终于没有人退缩,都发了疯一样的想要拥有彼此。
九年前,在这个房间,那个晚上,顾念惜心动不止,九年后,同一个房间,他们之间终于再也没有秘密,只是单纯的在一起。
过去的意义就是,希望你可以更好的往前看,顾念惜花了五年的时间明白了这个道理,沈凌云停在原地等了她五年。
这个晚上云层压得很低,天边蒙着一层厚厚的云,雪到底还是下下来了。
沈凌云靠在床边点燃了一根烟,顾念惜知道他抽烟,但在她面前,他其实一直都没怎么抽过。
似乎是怀孕时候养成的习惯,在她面前,他总是下意识的不去抽,拿在手里也只是把玩。
猩红的火星好像是房间里唯一的一点亮,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她浑身都是汗,也非要腻在他怀里。
“我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顾念惜仰头,看到沈凌云抬了下眸,他抽烟的样子也性感的要命,她亲了口他的下巴,缩在他怀里,笑着说给他听那个梦。
她说完了,他这时候已经点着了第二支烟,她凑过去非要一口,就像是好学生非要试出格的事情,试了那么一小口就咳嗽个不停,沈凌云不轻不重的拍着她的背,蹙着眉看她。
顾念惜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担心,也没错过他揶揄的笑,熟悉的相处模式让她一下又变回了那个会在他面前撒娇的小女生,她皱了皱眉,“你还没说你什么想法?”
沈凌云哼了声,“你那个梦里没有我,差评。”
他手搭在她纤细的肩膀上,看着上面自己吮吸出来的印子,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
她皮肤白,那些印子太明显了,欲盖弥彰的往上拉了拉被子裹住他,沈凌云想起另一件不满的事,“你那个梦里,林宇川戏份还挺多。”
顾念惜看他这吃醋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每一次他都是和别人在一起了,说起来我们两个也真的是没有缘分。”
“别把个人原因归结在缘分上。”沈凌云说:“我们两个在一起,明明是我的原因。”
外面又下雪了,沈凌云穿上裤子,上半身裸露着,胸口和肩胛骨上都有红色的划痕,他也不在乎似的,扭头往窗外看。
窗帘拉开一道缝隙,漫天遍野的雪,天地天白茫茫一片,他和从前比起来,似乎没多大的变化,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好看,顾念惜在他腹肌那里看了两眼,想着下乡三年,他似乎身上也带着一点野劲。
沈凌云套上一件T恤后,她就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缩在被子里,然后被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抱着去洗澡,两个人洗好澡,一起在窗边的地毯上坐下来看雪。
沈凌云精神正好,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现在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他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顾念惜却有些昏昏欲睡,她听着沈凌云说起他这五年,别人口中惊天动地的决定在他嘴里淡淡的说出来,轻描淡写几句就带过去。
说到自己每一年都会来这里住几天,说起当年的三十天钱真是没有白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