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星星
“回房。”
“好。”
等等……
方遥应下之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回哪个房?”
“仙长,我听谢公子说你们是道侣,所以才给你们安排在了一处。”徐培适时解释。
“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徐培讪讪点头:“府衙总共五间客房,几位金阳宗的仙长们各占一间,确实是没有多余的了。”
“我可以跟我师弟挤一挤。”袁成秀忽然道。
唐岐一愣,满脸难色:“师兄,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袁成秀没想到自己被嫌弃了,改口:“……那我跟小师弟挤一挤。”
曲长陵:?
你问我的意见了吗?
还不等小师弟抗议,祝雯月不赞同道:“师兄,你跟小师弟都受了伤,住一间房多有不便。”
再说,人家是道侣,住一间不是很正常,她不理解师兄怎么这个时候出来装大方。
方遥也不想跟伤员抢房间,道:“无事,一间就一间。”
—
屋内烛光如豆,这里的气温比凌霄峰上要暖和些,方遥怕进蚊虫,把窗扇关上,点上驱虫的熏香,随后拿起了床榻上的一方被褥,铺在了地上。
客房共分内室和堂屋,沐浴用的木盆和恭桶都被搬去了堂屋,以屏风相隔。方遥刚铺完被褥,已经沐浴完的谢听走了进来,看到她在地上铺床也不意外,只问:“你要睡地上?”
“嗯,”方遥想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晚上习惯打坐,怕打扰到你。”
卖糖人的小贩说得还真没错,他们确实还挺不熟。或许他认识自己很久,但于她而言,他还是只是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子,她还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与他同榻而眠。
谢听没有拆穿她,主动帮她把榻上的枕头拿过来。
方遥不经意抬眸,前面的男子半干的墨发松在肩后,除去宽松的外袍,雪白的中衣服帖在身上,构勒出宽肩窄腰,他这身材……倒是比她想得精壮一些。
谢听想到饭席上的话题,撩起眼皮,有意无意地问:“你觉得妖都该死吗?”
“事无绝对,”方遥收拾的动作微顿,道:“无论是人是妖,滥杀无辜,才该死。”
人族尚有强盗土匪为非作歹,谋财害命,更何况野性难驯的妖族。
这凡人似乎对人妖之间的事很好奇,倚靠在床头,手指扯过薄被,盖上了半截,好整以暇地问:“如果有妖是因为别人想杀他,他才动手杀了人,这算滥杀无辜吗?”
方遥想了想,说:“不算,这是正当防卫。”
他好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唇角微扬:“我也这么觉得。”
妖族有自己的地盘,与人族泾渭分明。见过妖的凡人并不多,更没几个凡人见识过斩妖的画面。
方遥虽然当时及时地蒙住了他的眼,还是有点担心他是被白天的情形吓到了,从而产生了什么心理阴影,因此多安慰了他两句:“今日是巧合,你以后都住在灵霄宗里,不会再碰到妖了。”
“嗯。”谢听眸底闪过兴味的光,应声。
方遥随后起身道:“我去沐浴,你先歇下罢。”
她平时睡前多用净尘术,灵力洗涤干净还方便,不过今日打了架,她手上也沾了那骇鸟妖的血,不洗洗,她浑身难受。
等她沐浴完回来时,床榻上的男子已然似睡着了,他的睡相倒是安稳,只有浅而均匀的呼吸声。
方遥将烛火吹灭,盘腿坐在地上,对着窗外皎洁的月色,闭上眼,一边运转心经,一边脑子里又开始自我推演剑招,打发时间。
窗外,星淡夜廖,寂然无风,清冷的月光洒在窗边盘腿而坐的女修身上,墨发雪衣,玉骨冰肌,她虽只穿着中衣,衣襟却系得很紧,看不见锁骨,只露出一截纤白的脖颈,如孤月寒霜,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禁欲气质。
她表面上挺腰盘腿坐得笔直,一动不动,宛如石雕,实则深陷入定状态的她,脑子里却是刀剑争鸣,打得一派火热。
不知何时床榻上的男子悄然睁开了眼,薄褥被一条蓬松雪白的毛绒大尾巴掀开,游蛇般灵活地卷住她的腰,直接将人腾空带起,落入他怀中。
她正坐在窗边风口,身上的里衣浸染了些寒意,他便将她整个人拢在怀中,用身体的温度将她周身的寒气驱散。有力的双臂紧搂着她的腰,男人满足地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贪恋地嗅闻她身上的气息,轻唤:“阿遥……”
粗壮蓬松的尾巴兴奋地在身后摇来摇去,差点把床幔都扇塌了。
分别四年,谢听快想疯了,从在执事堂重逢见到她开始,压抑许久的情思、疯狂的占有欲和想亲近的欲念,一直在冲击他理智的弦,被他按捺着、憋着、忍着,今日好不容易得以释放一些。
方遥全然未觉,脑子里刀光剑影还在忘我地厮杀着。
他知道方遥的习惯,一旦入定后,很难被外界所扰,但也不敢太放肆,双臂只箍在她的腰上,纯粹地搂着她。
深邃眸光寸寸划过她紧闭的眉眼,微翘浓密的睫羽、琼鼻,最后落在双唇上,他到底是没忍住,做了今日在马车上就想做的事,浅浅地舔舐她的唇角,轻啄她的唇瓣,细致品尝滋味,是不是比糖人更甜。
直到亲得他自己气息不稳,隐有失控之势,方才罢止。
纵然当时带崽离开,便已做好再见时不相识的准备,可他当真见了她看自己如同陌生人般的眼神,与他刻意保持距离的举动,怎会不难过。
更可气的是,他当爹又当娘地把俩崽子养大,此人在外招蜂引蝶,还毫无所觉。她那个小师弟,还有饭桌上那个金阳宗的,存的什么心思,真当他不知道么。
搂着她的手臂不由得收紧,视线下移,落在她颈边雪白的皮肉上,薄唇倾近,藏匿的尖牙几乎快触到她那片薄肉,比量好下口的位置。
悬停了半晌,薄唇微张又闭合,硬是强压下了叼咬的冲动,长叹一声,低头深埋她的颈间,认命服软地蹭了又蹭,亲了又亲。
第25章 安排
◎你怎么还给师兄下毒!◎
翌日清早, 守拙按时来教崽崽们练剑。
扎完马步后,阿正习以为常地去树下,踮脚想折俩根树枝下来,守拙出声叫住了他, 从储物囊里掏出了两根木剑:“用这个。”
两个崽崽瞬间瞳仁冒光, 不确定地问:“二师叔, 这是给我们的吗?”
守拙点头:“当然, 你们一人一把。”
俩崽崽开心坏了,接过剑来细细打量,爱不释手。
守拙看着是个糙汉,手工活做得极其精细, 两根木剑剑柄上的花纹都不同, 而且在剑柄的底端, 分别刻着他们的名字。
“二师叔, 这个剑太好看了,我好喜欢……”阿圆高兴到原地蹦高, 将剑凑近了,鼻尖嗅了嗅,惊喜,“上面还有淡淡的香味。”
阿圆自知自己的剑道天赋没有哥哥高,而且她本身也对学剑兴趣一般, 但新得的这柄漂亮的小木剑,让她重新对学剑产生了一些兴趣。
阿正更是喜欢到把木剑翻来覆去地看, 整个剑身被守拙打磨得一根木刺都没有。
这是他有史以来收到的最合心意的礼物, 这木剑看上去很坚硬结实, 并不是一般的木头, 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树枝会断了。
他看向守拙, 万般感激,就化成了一句话:“二师叔,你真好。”
“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可是你们的师叔。”
守拙大力揉了揉俩崽崽的发顶,见他俩喜欢,他也就放心了。
“这两把剑你们先将就着用,等你们到了筑基期,就可以去纵剑阁里选一把合心意的本命剑了。”
“什么是本命剑?”阿正问。
“本命剑是能和剑修心意相通的剑,一个剑修一辈子就只有一把,如同生命一样重要。我的万钧,你们娘亲的雪寂,都是从纵剑阁里选出来的,阁里还有很多名剑,就看你们以后有没有缘分了。”
俩崽崽听得心向往之,不由得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修炼呀?”
“这个……”守拙挠挠脸颊,“万事都要从头学起,你们得先把字认全了。”
因此到了晌午后的写字课,景郁刚来,俩崽崽便主动提出来:“小师叔,以后我们多学一个时辰吧。”
景郁难得见俩崽子这般积极,点头:“行。”
他把提前写好的字帖拿出来,给了俩崽崽,自己则默默掏出阵法书,坐在他们对面,趁他们写字的功夫,钻空研习。
灵霄宗虽是剑宗,但也支持弟子学习旁的道法,经常会请其他别宗长老过来讲课,所谓技多不压身么。
二师兄会炼器,三师妹会炼丹,他辅修的便是阵法。
他的师父虞望丘在六道中,除剑道外,最擅长的也是阵法,偶尔还会检查一番他的阵法修习进度。
景郁一边沉浸地看书,一边用手指做笔,在桌面上划来划去。
他正在研读的是一个相对冷门的防御阵法,名为合剑阵,可以将自动将身边的剑类兵器吸入阵内,呈旋涡状在身边旋转,起到防御作用。
但不知为何,他画出的阵纹总是使剑互相乱撞,令他头疼了好几天。
“小师叔,我写完了。”
“我也写完了。”
半晌过去,俩崽崽纷纷撂笔。
景郁看了眼桌上燃掉的一柱香,他方才太过入迷,此时发现俩崽崽今日临摹的时间倒是比先前都久些。
他伸手拿过俩崽崽面前的纸张检查,当看到他们书写的内容时,脑子顿时空白了一瞬,当即起身去拿他们临摹的字帖。
果然,这哪里是字帖啊……
景郁一拍脑门,他竟然误把裁剪下来的阵符当成了字帖,错拿给了他们。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竟然都一笔不差临摹下来了!
俩崽崽趴在桌边,疑惑地看着小师叔一反常态的反应,他们学字的顺序是先临摹一遍,再由他解释字的意思,再拆解偏旁部首,他们也不知道刚才临摹的不是字,而是阵符。
他们只是单纯地觉得今天的字好像有点难。
景郁缓过气来,低头从阵法书里翻出正确的字帖,重新递给他们:“抱歉,我拿错了,写这个。”
“唔……”俩崽崽毫无怨言,从头开始写。
景郁看着手中的两张阵符,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阿正临摹的阵符完全没有错谬之处,如同拓印一般,阿圆写的稍有些歪歪扭扭,但结构完整。
他悄悄将这两张阵符夹回进阵法书里。
……
苏明画第一次给俩崽崽上炼丹课,为了方便授课,她特意把俩崽崽领来了她的院落里。
她的后院堪称是缩小版的百草园,常见常用的灵草她几乎都种了那么一两株,炼丹时若不慎短缺了什么药草,好随时取用。
她在院子中央的石板径上摆了三只蒲团,自己坐了一个,俩崽崽在她对面坐下。
苏明画面前摆着自己常用的丹炉和各色灵草,俩崽崽面前各摆着一个袖珍丹炉,和与她同款的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