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星星
俩崽崽果真被二人说话的动静吵醒了,阿圆翻了个身,睁开眼,发现自己贴贴的人又变成了哥哥。
肯定又是爹爹干的!
她气咻咻地起身,正要找爹爹算账,发现爹娘已经起了,正面面相对坐着,不知是在吵架还是闲聊。
阿圆迅速被方遥通红的耳朵吸引了注意力,歪头问:“娘亲,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狐族的耳朵若是红成这样,那肯定是生大病了。
阿圆一时着急,忍不住用软软的小手覆上娘亲的耳朵:“好烫,娘亲,你怎么了?我给你吹吹?”
说着往方遥的耳边吹了两下。
“……”
方遥在她一声声追问里,恨不得当场遁地,快速穿好外袍,落荒而逃。
阿圆只好纳闷地看向爹爹。
“你娘亲做了亏心事不敢承认,只会落跑。”
谢听凉凉地哼了一声,披衣下榻,去柜子里给俩崽崽拿衣服。
“叫哥哥起床吧,去上学。”
“唔。”
亏心事?娘亲能做什么亏心事?
阿圆挠头,愈发纳闷不解,为什么爹爹看起来有点生气,但是眉眼间又像是很愉悦的样子?
真是奇奇怪怪。
……
“师姐,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武场?”
苏明画今日心血来潮,来到武场想练一会儿剑,没想到迎面碰上方遥。
“我也来练剑。”方遥眼神有点不自然地飘忽道。
没想到她在擂台上从未惧过敌,从未服过软,竟然被一个凡人道侣拿捏成这样,有家不敢回,白天也不敢在屋里呆着,漫无目的地在宗里逛着,一个没注意就来到了武场。
主峰的武场中设有许多露天的擂台,给弟子们平日切磋所用,如今正在大肆修正扩建擂台和看台,准备作为日后宗门大比的主要场地。
已经建好的擂台上,仍有不少弟子在对招练剑,方遥甚至在其中看到了辛子柏的身影。
连辛子柏平日这般游手好闲、偷懒耍滑之人都跑来练剑了,看来对于这届在家门口举办的宗门大比,弟子们都相当重视。
除了掌门亲传弟子,内门弟子要先通过宗内选拔获得参加大比的名额,长老的亲传弟子也不例外,所以辛子柏才会这么勤勉。
“师妹,随我上台?”
方遥看向苏明画道,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沉心练剑,将上次输给唐岐的事彻底放下。
苏明画本来今日来此,就是想试试剑,当然不会拒绝,纵身同方遥来到擂台之上。
苏明画一袭明媚红衣,手持鸣潮轻剑,她明眸善睐,也是一个让人见之印象深刻的大美人,而与她过手的方遥雪衣乌发,眉眼清绝,气质泠然,俩人往台一站,仿佛是蔷薇配雪梅,瞬间吸引了台下众多弟子的目光。
“台上那二人就是掌门座下的俩位师姐吧,仙子似的,真好看……”
一个不常来到内门的外门弟子,不由地停下手里砌砖的活儿,傻乎乎地看着不远处的擂台上,两个风格迥异的美人感叹道。
另一个有些年长的弟子揶揄地反问他:“那你知道比仙子描眉更养眼好看的是什么吗?”
“什么?”
年长弟子笑嘻嘻地说:“仙子打架!”
苏明画遥遥朝她拱手:“师姐,手下留情啊……”
方遥点头,随后将修为压制到和苏明画同境界,俩人即刻便在擂台上打了起来。仙子们衣裙翻飞,长发飘飘,看似美如画卷,实则招招凌厉,身姿如电,剑风四起。
苏明画久未练剑,难免生疏,被方遥的攻势一直压制着,勉力防守。方遥不为输赢,刻意放慢了剑招,让苏明画逐渐适应她的攻势,引导她反攻。
苏明画看出师姐的意图,但她一站在擂台上,剑鸣声响起,曾经她被唐岐一剑挑飞手中的剑的画面,周遭弟子们的唏嘘声,师父眼里划过的失望,那诸般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让她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手中的剑招也乱了起来。
“明画!”
耳畔大师姐清冷的嗓音响起,让她猛然回神。
“你的心神摇摆不定,你的本命剑也会失了杀意。记住,擂台之上,只有你手里的剑,还有对手。”
方遥手中的雪寂剑尖抵着她的剑身,一步步地逼着她往后退,她神色冷肃,一字一顿道:“对剑,最忌讳给敌人制造机会,输也要竭尽全力地输!”
师姐的话字字撞进她的心里,苏明画心头一凛,调整好紊乱的气息,再抬眼时,游移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她手中的鸣潮剑的剑意陡然一变,游龙般地朝方遥刺来。
方遥眼里滑过满意之色,一边游刃有余地喂她剑招,一边还有功夫给她指点从哪个方位进攻。
半个时辰后,苏明画被方遥一道剑气打退,跪坐在地上,她趁机抬袖抹一把脸上的汗。
自从上次宗门大比惨败之后,她就再也没这么酣畅淋漓地打过擂台了。
这样痛快的感觉,让她找回了自己以前练剑的快乐。
原来,她不是不喜欢练剑,而是太经不起受挫,凡事遇到一点挫折,就会怀疑自己究竟适不适合习剑,总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还好有大师姐在。
只要有她在,她总会伸手拉自己一把。
苏明画虚眸看着逆着光的方遥,周身度着柔和的光辉,一时看得痴久,心道,难怪小师弟会对师姐心生爱慕。
大师姐又美又强,看似性子冰冷,其实最温柔不过,总是不厌其烦地指点他们剑招,照顾他们的情绪。
就像一把能遮风挡雨的伞,给他们师弟妹三个撑起了一片天地。
如果她是个男修,恐怕也会忍不住对大师姐产生点别的念头。
“怎么?坐在地上不肯起了?”方遥缓步走来,伸手过来拉她。
苏明画起身之后,继续挽剑对招。
如此连续几场之后,苏明画着实有些招架不住了,用剑撑着地,气喘吁吁道:“师姐,你不累吗?你要不要回家喝口茶歇一歇?”
方遥一听到回家,身形一顿,淡淡道:“这才两个时辰,不累。你歇一会儿,我们再继续。”
二师兄外出任务未归,小师弟忙着去修传送大阵。
师弟妹里,只剩下苏明画一人能陪方遥连招,她连个找溜的机会都没有。
腰酸背痛的苏明画闻言只好席地而坐,拿出水壶就地喝了几口,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衫,她一口气喝了半壶,尤不解渴。
一刻钟后,方遥过来问她:“歇够了吗?继续吧。”
苏明画无奈只好起身,硬着头皮拎着剑继续上。
此时此刻,她心中无比想念二师兄来。
也不知二师兄究竟出哪门子的任务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与此同时,距离灵霄宗万里之外的银淞城。
一家看似寻常的客栈内。
被苏明画念叨的守拙此时头戴着草编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万钧剑被黑布包裹被他背在身后,正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这里是西北边境和妖族地界的交接地带,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看似热闹喧嚷的客栈里,实则危机暗藏,就连这端茶送菜的店小二,身后都露着一条覆着鳞甲的蜥蜴尾巴。
“客官,您身后背着的那东西沉不沉啊,”店小二吐着信子,扫了眼他身后那不知是古琴还是什么的玩意,贴心地问,“要不要我给您再拿个条凳,您放下来?”
“不必。”
在这种地方,守拙怎么敢让自己的本命剑离身,而且若是黑布被人揭开,露出里面万钧剑的样子,他是人族剑修的身份也会暴露,这对他接下来要打探消息的事很是不利。
守拙看似在专注地喝茶,其实余光一直在留意客栈里靠窗户那桌的两个人。
他们身穿特制的黑袍,脸上带着银纹面具,全身包裹的很严实,但举筷夹菜时,露出来的那半只手还是露出了些许端倪——他们的整个手背、指缝中,甚至指甲上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冥纹。
那是两个幽冥信徒。
上次顺梁出现了一只感染了冥纹的罪妖,师父放心不下,遂派了他来此地暗中调查,幽冥信徒是否真的已经和妖界的人暗通款曲。
守拙初来这座城就盯上了这这两个幽冥信徒,他们每日都会来这家客栈喝茶,已经一连三日了,明显是在等什么人。
守拙也在这家客栈蹲守了三日,为得就是弄明白他们到底在等谁。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一会儿,一个身材有些瘦弱的男人走进了客栈,他戴着半张鹰嘴面具,露出来的下巴瘦削,眼神阴鸷,身边还带着两个仆从,一进店中,就朝着那两个幽冥信徒走去,在他们那桌坐下。
店小二奉上热酒,三人推杯换盏,很是熟稔的模样。
守拙的视线在那个戴鹰嘴面具男人的腰间停顿,发现他的束腰上坠着一个刻有符号的腰牌,他认得那个符号,是妖族字迹的字迹,代表着这个男人至少是妖族军队里的级别很高,至少是都督级别。
果然如师父猜测,这些幽冥信徒和妖界高官有密切往来。此人已官至都督,很大可能是得了妖王授意。
守拙面上镇定,掌心已经开始冒汗,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带回灵霄宗。
他们三人的声量太小,守拙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刚想偷偷放出一抹神识探查,那戴鹰嘴面具的男人不经意朝他看了一眼。
他顿时不敢再妄动。
他们三人聊了一会儿,就上了客栈的二楼,似是回房休息去了,守拙喊来店小二结算茶水钱。
“庞都督,靠角落坐着的那个妖似乎一直在盯着我们。”上楼时,仆从低声对鹰嘴面具的男人说道。
“他不是妖,是人修。”
庞提跟人修打得交道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人手上握剑握出来的薄茧,不自然的坐姿,脚上那双风尘仆仆赶路略有磨损的布鞋,哪一样都是破绽。
他轻描淡写道:“派人盯着他,若是路过便罢了,若是来打探消息的,杀。”
—
方遥一直拖着苏明画对招练剑,直到太阳落山,方才罢止。
苏明画到后面收剑入鞘的时候,手腕都在打哆嗦,对了几次才对准剑鞘,把鸣潮剑收回去。
跟大师姐对招,实在太可怕了……
方遥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俩崽崽正在吃晚饭,一人抱着一个白花花的发面馒头啃得正香,谢听正在动手给俩崽崽盛鸡汤,见她回来,语气如常道:“回来了?”
“嗯。”方遥也如常地应声。
她在桌前坐下,谢听顺手给她盛了碗热汤,后者伸手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