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的剑离家出走了 第27章

作者:二两清红汤 标签: 江湖恩怨 爽文 东方玄幻 轻松 玄幻仙侠

  是的,他不愧是从数次上过战场,舍生忘死的人,哪怕是死,也要狠狠咬掉陈澍的一块肉来!

第四十二章

  只见这齐班被她这么一击,不过闷哼了一声?,却在这冲劲之下仍然咬牙稳住了脚步,连手中?双戟也拿的稳稳的,更是趁着陈澍不好意思的空当,就?这么转了个弯,将双戟往自己胸前一挥。

  他手中?本?就?快,这么一劈,戟尖一闪而过,便?顺着陈澍方才胳膊所在的位置,眨眼间切了下去!

  若不是陈澍撤了手,可真真是要被这坚戟的一劈给劈断整截小臂!

  但也正是这么一劈,直教陈澍发出了疑惑的一声“嗯?”来?。寻常人在搏斗,尤其是拿着大家伙,近身搏斗时,大多不会这样?用力地?,只顾头不顾尾地发狠相搏。因为?这样?大的动作,若是击中?对?方,得手了,那还好说,若是不曾击中?对?方,反而会因为那止不住的势头,卖对?方一个破绽。

  前些次陈澍是同那些野路子的武林人士比,他们拳脚功夫不到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这些年天下承平,这些人不过出身江湖,既无甚经验,大抵也无人点拨。但凡是真吃过一次亏,恐怕也不能全乎地?站上这论剑台了。

  可齐班不一样?,但看他前两招,也知其浸淫武术多年,且不说力道?、准头如何,那角度、经验,都是足够刁钻的,足见其狠辣。就?是这样?一个经验丰富,出手果决的人,一瞬间之前,还因为?躲开陈澍的一脚而放弃了攻势,转眼一过,竟又在这样?临近的情况下,不顾危险,门户大开,只为?了引戟砍向陈澍的手。

  正是这一击,不仅没中?,一对?大戟往下劈去的势头根本?止不住,直把他扯得脚上也站立不稳,露出这样?洞大的破绽来?。

  出手之前,凭齐班的经验,必然早能预料到这个结果。既然能预料到,却仍然这样?莽撞,全然不似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老兵了。

  陈澍是天真,却不是傻子,一眼看出了他的意图,因此疑惑了一声?,一面躲,一面也不急着攻向他的空荡荡的破绽,只道?:

  “你怎么突然如此恨我了?”

  那齐班听了,一笑,大抵觉得这句话实乃娇痴,并?不言语,而是先趁机收住势头,稳住身形,倒也还算得上光明磊落,知道?陈澍在等着他回话,不曾偷袭,而是又摆好架势,才开口?。

  “这可不是恨不恨的事。你身在江湖之中?,可以?快意恩仇,可入了门派,恩怨俱重,那就?不是个人好恶能够左右得了的了。”

  这话说得拗口?,陈澍又自己念了一遍,仍是不曾明白他暗含的意思,摇摇头,道?:

  “可是这是在论剑台上,这台子那么高,那么耸,远离喧嚣,就?算有甚门派的恩怨,也早远离了,你又何来?这样?狠的一股杀意?”

  “有些事,并?非是远了,便?能远离的!”齐班朗声?笑了三声?,不等陈澍再回话,便?起身攻来?。

  他那戟仍冲着最险要的地?方去,先前是往陈澍面门杀去,这回又狠辣地?换了个地?方,只挥一半,便?调转戟尖,朝脚下扫去,眼瞧着要刺入陈澍双脚,剌开她的脚腕,教她无处可逃——

  就?差那一寸不到,这戟突兀地?停住了,戟尖微微震动,却再也无法逼近分毫,台下原是一阵安静,紧接着爆发出成片成片的尖叫声?。

  ——陈澍直面齐班,伸手又往那方才被她拳头“击中?”的地?方,狠狠打?过去。

  这一眨眼里,时间仿佛都被拉长、停滞,那齐班的表情慢慢地?被陈澍这猛然一击的余力带得震动,仿佛水滴入平静的湖面,一圈一圈地?泛开来?。那变化,既缓慢又清晰,在这漫长的一刻里,齐班受击顿住的那势头是缓慢的,也正因此,才能清楚地?瞧见他面上难耐的表情,以?至于手指握紧到发白的痛苦。

  他被陈澍击中?,顿了这一下,又在众人的尖叫声?中?连退几步,稳住身形。

  这回陈澍可没有再给他空隙,脚步不停地?纵身跟去,只用这简简单单的一双拳头,追击上去,打?得齐班急忙用戟去挡。

  又是两合交手下来?,哪怕有心咬下陈澍的一块肉来?,在这样?猛烈不断的攻势之下,饶是齐班,也只能疲于保命,分不出心思再去瞧陈澍的破绽。

  直到他终于寻到机会,假作反攻,刺斜里杀了一戟,却是只作虚力,反而借这劲往后一腾,躲开陈澍那雨点而下的密密拳头,喘了口?气。

  “你认输么?”陈澍真止住了攻势,突然问?。

  这齐班正打?得嗜血,杀意大发,恨不得奋力赢下这局,如何能认输,被这么一问?,更是有些发怒,又往陈澍头顶刺来?一戟,被陈澍稳稳接了,他方言:

  “认输?我五体俱全,四肢未伤,认什么输!”

  陈澍听了,却不急着回他,而是有些淘气地?把着戟,轻轻往外一送,齐班双戟不曾脱手,又根本?反应不过来?,这快速而轻巧的一松,把他逼得倒退了半步。

  不,是倒着抬了一只腿,生生地?踩在了论剑台之外,眼看着就?要往下栽去!

  原来?二人这样?厮杀,尽在陈澍掌控之中?,她向来?以?直报直,起了些许顽皮心思,便?一路把苦苦应付的齐班往论剑台的边缘上引,最后一击,更是她故意卖了个破绽,教齐班主动藉机后退,既是躲开她的攻势,也是自觉地?一步步走出这论剑台——

  此般危机时刻,好巧不巧,陈澍还真把着齐班的双戟,就?这铁一般的双掌,击中?他数次,教他苦不堪言,反而还在此刻真救了他一条小命!

  齐班这往后一推,几乎要后仰栽倒下去,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反手抓住手里的戟一扯,也亏的是陈澍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就?这么稳稳伫立在论剑台边,再怎么拽也纹丝不动,还真叫齐班藉着这股力道?站回了台上。

  只是瞧着他那神色,脸上发白,连连喘气,眼眸瞪大,满脸横肉也难掩惊恐,显然是被吓了个不轻。

  “你认输么?”陈澍又问?。

  这话便?有些小得瑟了。她瞧着那齐班低头,缓了缓,连台下的看客也起哄一般地?喊起“认输!”来?了。陈澍也不多催,说完了这句,几乎笃定了这齐班被如此相逼,面上下不来?台,这会给他一个梯子,必定是要认输的,就?这么安静等着。

  谁料她不说话,齐班也不答,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给她一个莫名的眼神,竟抬脚向后一踏,居然想接着方才的势头,就?这么坠楼而去!

  霎时间,齐班的一只脚便?已踏了出去,身体一倾,陈澍一直得意的眼神旋即变了。她不自觉地?张开了嘴,手里也丢掉了那双戟,飞身上去,死死抓住齐班的手臂,电光火石之间,把他又拉了回来?。

  齐班再度双脚落地?时,他那双戟还不曾落地?,又被陈澍伸手捞起。

  他自己似乎也是被陈澍的动作一惊,眼神震动,盯着转身去捞双戟的陈澍瞧了一会,才想起来?把自己的大戟接过,沉声?道?了一句:

  “……我认输!”

  “好。”陈澍说,把双戟递过来?,道?,“这东西还你!”

  场下看不清二人方才的动作,可他们自己却是心知肚明,二人之前的氛围不由地?有些异样?,齐班默默接过那大戟,以?手颠颠,又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说些什么,但陈澍却冲着他简单一点头,分明一点也没瞧见他那凶相之下的犹豫,在下面官差唱报结果的声?音中?,转身走了个干净利落。

  齐班这么一愣,满腹话也没了去处,灰头土脸地?也往下行,却又迎面撞上去而复返的陈澍。

  她满脸尴尬,指着那楼梯,道?:

  “错了错了,下场还是我,该下去的是你!”

  下场确实还是她。齐班下去后,是飞云派的一个女子上了台。

  与那齐班不同,这女子看着慈和,身形微胖,功法扎实,舞两条长绸,一看便?是出自名门正派,端得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貌。二人相比,也不过数合,她便?抽身而退,叹了一句天外有天,朝台下朗声?认了输。

  整个论剑场顿时掌声?不断,只夹杂着零星几句好事者的谩骂。

  当然,要说其中?有没有什么旁的缘由,或许也是有的。飞云派早已输给了灵犀阁,派中?众人也无在加试中?力挽狂澜的把握,这最后一场同陈澍的,实是可输可不输。她这么干脆地?认输,不但避免了同陈澍两相伤害,更是把灵犀阁巴巴指着的加试给送走了,一句认输,把陈澍给抬进了最终的比试,不仅能看灵犀阁吃瘪,还能赢得人心。

  这可是数百年来?,第一次闯到最后的江湖人士。

  飞云派本?就?不争名利,要不然也不会总挂在第三第四这尴尬的位置,不得寸进,如今这认输,更是认得除了灵犀阁那几位,阖场都欢喜,那女子笑眯眯拍了拍陈澍的肩,迳直飞下台去。

  只余陈澍一个人,懵懵地?,才恍然发觉自己明明只是为?了来?寻剑的,却已打?得论剑大会只剩最后一场了,在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中?下台。

  云慎等在论剑台门口?,何誉也在,甚至悬琴也在,带着那个小子应玮准备送他上台,见陈澍来?了,冲她点点头,腼腆道?:“……打?得不错。”

  陈澍还没缓过来?呢,见了他,猛地?一惊,也不顾云慎还在身后叨叨地?叮嘱着什么,上前扯住了悬琴的袖子,问?:“明日?我要同你打??我赢了你就?是这论剑大会的……?”

  “不是。”悬琴乍然被捉住袖子,也不逃,老老实实地?应了,“明日?不是我上,是阿琼。”

  “竟是徐琼?”何誉插话问?道?。

  “哎呀,你怎么这都说!”应玮踮起脚去捂悬琴的嘴,大声?道?,“走了走了,我要比了,不许你再说了!”

  陈澍正想问?呢,被这么一打?岔,也是无措了,看着应玮耍赖一样?把悬琴往论剑台门口?拉,那悬琴有心再回几句,又被应玮高高举起的手丝毫不留情面地?摁了回去。

  正是二人要进入论剑台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对?,是我。明日?决斗,是我来?同这位姑娘打?。”

  陈澍倏然回头,面前可不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第四十三章

  那陈澍身后出言的女子,不是应玮那个“师姐”又是谁?

  她?一回头,瞧见这个熟悉的面孔,恍然地“哦”了一声,道:“原来你就是徐琼!”

  这女子同样以布束发,身背双剑,先是看了眼何誉,尔后冲着陈澍一拱手,应道:“正是,明日台上见。”言语之间,颇为尊重,竟确实把陈澍当作了对等的对手,做足了礼节。

  陈澍本是随性一问,徐琼这么一回,她也有模有样地学起来,也是一拱手,正要客套几?句,便?被人群中走出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她不设防,被这么一撞,跌跌撞撞地往一侧走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正要斥上一斥,回头却发觉那人撞了人,明明理亏,却只言片语都不说,更别提道歉了,就这么径直走向论剑台。

  背影的身形她?虽认不出来,可此人衣着华丽,长袍飞扬,她?一眼辨出这人身份,有些恼怒地喊了一句:“李畴!”

  只见那背影顿了顿脚步,显是听见了陈澍的喊话?,却不应话?,反而越发斗志高昂地往台上走去。

  “他这是什么臭脾气,”陈澍看了眼捂嘴掩饰笑意的徐琼,脸上不禁也红了红,羞赧道,“怎么又冲我?发火!”

  “你们二人这你来我?往的,把下局比试的结果都先定了,给这碧阳谷少谷主先划出局了,人家可不得恼怒么?”云慎这才插上话?来,凉凉道。

  何誉也是忍着笑,等云慎此话?说了,才大笑一声,他毕竟为人中正,本性温良,不似云慎这样?看热闹似的插话?,只拍拍陈澍的肩,捋捋她?的后背。

  而陈澍呢,毕竟也不是真?的气上了头,被何誉这么一顺毛,那通火气已?消了大半,此时见应玮和李畴上到了那论剑台之上,又一拍脑袋,惊道:“哎呀,我?怎么忘了,我?还答应了指点?这人的!”

  “哦?”徐琼抱着胳膊,起了兴致。

  “你那哪里是应下要指点?他……”云慎也笑了,摇摇头,说到一半,大抵觉得戳破陈澍对自己?判断的盲目信赖也没有必要,只对着徐琼压低了声量解释道,“在淯水上,我?们几?人曾撞见了这李畴,被他挑衅,也就她?把李畴那几?句话?当真?了……”

  陈澍只听见了那前面几?个字,不曾听见后半句话?,不等云慎说完,便?天?真?地为自己?辩道:“我?就是应了要指点?他的啊!我?还叮嘱了他,一定不要输了,不然碰不见我?怎么办,你瞧瞧他——”

  她?那手,往台上一指,但见耸立云端的论剑台之上,确实二人斗得正热,而李畴那一剑刺、一剑劈,剑剑都不中,分明是处于下风。

  要说这二人所学,大体都是正统的剑术。这剑法虽五花八门,但总还是相?同的,他们二人比起来,便?有些陈澍与师兄师姐相?比的味道了——出招前,能猜到对方应招,又做出解法,如此往下推演数招,这便?是剑客之间的默契。

  但也正因此,李畴那数年下来的经验反而教他落入了下乘。他对应玮的出招,应招,大体都有个判断,可应玮不是那些行走江湖多年的老侠客,他不过是个天?赋高些,不畏死的小毛孩子,他的出招灵活多了,李畴往东招架,他便?丢了攻势硬生生从?西边刺,李畴以剑相?击,他便?转了剑锋,不图正面对锋,而是把李畴那剑往他不使力的方向挑,挑得李畴一时间险些把那剑都握不稳了,急急忙忙撤回来,好一阵恼火。

  李畴此人,本就耐性极差,这不仅占不到上风,气急之下,出招越显急迫,几?剑尽数被应玮挡得严严实实,反而他那漂亮衣袍,果真?是个花架子,一点?不实用,也不知应玮这小孩是存心还是无意,没几?下,李畴那华美外袍便?被划了个稀烂,更教他是怒不可遏。

  更别提这几?日间,李畴是整整上了数次论剑台,为碧阳谷顶了数场比试,旁的不说,前一次正在两个时辰前。哪怕知晓应玮这招怎么破,李畴那额间挂着汗珠,时不时喘出的热气,还有握剑时手指偶尔的颤抖,无一不彰显著他体力早已?透支,乃是强弩之末。哪里比得上应玮,本就是总角之年,最?为闹腾的年岁,无限的精力无处使,只怕再打上数场,恐怕也是不会教他喊累的。

  不过,话?虽是这样?说,那应玮毕竟也是初生牛犊,虽不怕虎,却也是无甚经验,二人杀了数十?合,李畴捉住机会,还是借一个破绽刺中了他的腿,鲜血浸了好一块布料。但这也是李畴唯一一次伤及应玮的机会了,这之后,还没几?合,应玮又卖了同样?一个破绽。

  李畴早已?招架不住,不觉大喜,急忙引剑来刺,却见应玮眼中原本的惊慌化作了得意,两把剑一架,又抬腿一踹,把李畴前几?日被人伤过的腰腹踹了个正着!

  这下,李畴再强撑也抵不住这彻骨的痛意,一时忍不住,竟生生地喷了应玮满面的血来!

  他一连后退几?步,又咳出几?口血,以剑撑地,缓了缓,又抬头道:“再来。”

  “啊?”应玮傻眼了,抹一抹额头的血,道,“还来?你不要命了么?”

  “是我?没命还是你没命,还尚未可知呢。”李畴道,说罢,正要提剑砍来,却听见远远的,有人惊慌地喊了一声,一瞬间,他那动?作应声顿住,仿佛丢了魂一半死死不动?,脸上血色也没了。

  “我?们认输!碧阳谷认输!”看台上一个瘦弱的身影高声喊道。

  台下官差自然乐得记下来,虽然二人比试得越激烈,就越能招来看客,这论剑大会的名声也能越打越响,可毕竟人大抵都还是有同理心的,若真?在这万众瞩目的最?后几?场出了人命,还是碧阳谷的少谷主,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那可真?是难看了。

  碧阳谷和寒松坞,不就是摆在前面,活生生的例子么?

  台下看客也大多发出些鼓励的、宽容的呼声,但这些声音却似乎一点?也不曾进到李畴的脑海里,他盯着那喊出认输的弟子身影看了片刻,直到那弟子胆怯地避开他的视线,他才伸手甩去剑上的血,默然下了论剑台。

  这二人的比试,着实好看,又别有一番震撼,连方才对李畴有气的陈澍也看得入迷了,她?正巧等在论剑台下来的门口上,看见李畴满面愠色地出来,甚至还好心安慰了一句。

  “没事,你若有想精进之处,来找我?,我?也定会如约指教你的。”

  李畴看她?一眼,嘴唇翕动?,像是要回话?,却是被陈澍气得,又生生呕出一大块血来。

  ——

  次日更是天?朗气清,前一日那天?,本就是风和日丽了,这一日,天?光正好,连素来刮得街上望子作响的疾风也变得和缓了,站上高台,呼吸间尽是清新的带着些许潮湿的新鲜味道,好不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