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的剑离家出走了 第66章

作者:二两清红汤 标签: 江湖恩怨 爽文 东方玄幻 轻松 玄幻仙侠

  恶人谷行事果决狠毒,而这个?暗桩则为人阴险谨慎,两者之中,谁才是那个?主谋,不言而喻。这样的身份的暗桩,在谷内必然地位超然,甚至可能就是与萧忠本人直接来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暗处头脑。

  换言之,萧忠必然是知晓此人身份的。

  而此时此刻,站在这昉城城下,距离萧忠不过数十里,自然也距离这大案的真相不过数十里。

  “难道只能靠打下昉城才能查出此人身份么?这恶人谷不是打下来了么,总有些俘虏,肯开?口的,能说出个?一二来吧?”陈澍想了半晌,迷迷糊糊地问。

  “有倒是有,说这点苍关大水之后,昉城来了个?军师,极得萧忠看重,这回大军突袭,也是那军师早便?有预料的,只是萧忠彼时不信,还拿此事同下属说笑。但此人深居浅出,又住在昉城,甚至连姓甚名谁,这谷中都不太知晓,更别提道出其来历了……”

  “阿姐是说,这军师就是那暗桩,事情了结后把那掩饰的身份去了,又回到淯北来?”

  “按常理,并不是不可能。”沈诘缓缓道,“只是若真是这‘军师’捣的鬼,问题便?来了,彼时在点苍关,与朝廷有所来往的,不拘是刘茂、徐渊,还是这些门派的什么掌门人,大弟子,也都齐聚在城下,哪怕没?来的,回程的路上也都可以?互相印证。那么,这多出来的一个?‘军师’,当真是从点苍关离开?,再辗转到昉城的人么?”

  见陈澍还若有所思?的样子,沈诘一笑,等着她慢慢想明白,转而问:“那你呢?我听闻你早便?闯进了恶人谷,既然是来找我,想必……”

  “是的,也是一个?‘案子’!”陈澍道,又兴致冲冲起来,转眼便?抛去了方才的思?绪,大致解释了一番如何找到那尸体,又有哪些疑虑,方道,“你先别说你的思?路,让我把想法同阿姐说一说,咱们再一对,瞧瞧我是不是学有所成,是不是名师出高徒!”

  “好啊。”沈诘四下一瞧,寻了块光滑的石头,就这么一撩袍角,席地而坐,又仰起头来,冲着陈澍扬扬下巴,道,“你说!”

  “我想的是,死者还会些武功,这行凶者必然也会一些,否则,哪怕是出其不意,也很难一刀致命。而这桩案子,虽然是在两军交战时所发生的,可毕竟这案发之处是密室、密道,若非恶人谷中人,为何能得知这密道的消息,甚至还能进来杀人呢?可我也听说了,攻打恶人谷这两日,山上都是埋伏的武林人士,自从李畴他们围再山坡上,这恶人谷连信都送不出去,又何况派人来杀人?”

  “其实信送了一封出去。至少?是一封。”沈诘手指点点膝头,道,“下午我仔细问过那灵犀阁剩下的几?个?弟子,据他们所言,大抵是这齐班在白日里还参与了那谷口的战事,休整后便?神情有些奇异,也不知这萧忠怎么通过弥天?手段把信送至他手上的,但这时间正巧与几?波信使上山的时间吻合。”

  陈澍眨眨眼,似懂非懂,只道:“那最多也就一封了,何况这密室又非寻常密室,里头装的都是那萧忠的家底,送信出来也就罢了,怎么可能在信里写如何进入密道,如何进入密室?”

  “……那你是怎么进的密道?”沈诘笑着反问。

  “我?”陈澍满脸无辜地说,“砸开?的呀!”

  “你砸开?之后,是不是那密道门有一个?人能进的大口子——”沈诘温声道。

  还没?等她说完,陈澍便?蹦了起来,捂住了脸,叫唤了一声,连连转圈。

  “对!我怎么忘了这事!哎呀!”

  “哈哈,不必气馁。”沈诘见状,笑了笑,伸手拦住她,又把她捂着脸的手轻柔掰开?,瞧着她那涨红的脸颊,道,“凶手为何去那密室,本也是可疑的,不过,单说他缘何知晓该怎么进入密室这点,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那门都给你砸开?了个?大口子。”

  见她果真没?有笑自己?的意思?,陈澍才讪讪松开?手来,又找补一般,很是努力地在脑中刨着这几?日的见闻,吸了吸鼻子。

  似乎营中已经生好了火,不仅那炊烟在空中升起,好似几?根被扯得七零八碎的细线,那饭菜的香气也慢慢地弥漫开?来,少?顷,她肚子叫了一声,似乎才从思?绪中醒来,鼓着腮帮子道:

  “……那,我其实又想起了一人。一个?你刚同我说的,有可能作案的人。”

  “你说。”沈诘道。

  只看见陈澍张口,声音带着犹豫,却又很是大胆地说:

  “那个?‘新?来的’军师。”

第一百零六章

  昉城之下,尽是平原,一眼望去?,什么遮挡也没有,要隐蔽更无从说起,因而从开始扎营起,昉城城头那些兵士便得知了大营的位置。

  第?一日,那萧忠虽然不曾派兵夜袭,但也是命人在深夜里,就用那城头大弩,朝着负责放哨的军士射去?,几乎惊醒了所有的大小参将,连沈诘也从帐中走了出来,在众人商议要如何应对时,她开口,只一句,又把整个大营安抚了下来。

  “不?必担忧,我虽不?知军事,但也要大胆自夸一句能洞察人心。萧忠但凡不是绝世蠢货,就不?会在此刻出城迎敌。此人明明有能送信出去?的机会,满脑子想的却是叫齐班如何救自己,且不说如何寡廉鲜耻,单说这行?径,显然惜命至极。”

  她所料果?真分毫不?差。两三支箭,不过耗去了几个压力重重的将领半宿的精神,旁的什么也没有,一夜平安。

  众人的预测不?错,整个昉城攻防战,从头一次小的厮杀起,便是漫长而迟缓的。

  像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哪怕明知其死期已到,甚至是数着那日子,算着那时间,就等着这城破之日,可不?管局势再明朗,终究还是要捱过这样久的时间。

  两三日后,围城的阵仗逐渐齐整,那刘茂升起帐来,像模像样地请来了几个武林中颇有威望的人物,甚至包括陈澍,一同定了这攻城的策略。

  昉城四面都有瓮城,因此不?论?从哪面来瞧,都区别不?大。

  若是四面围困,早前已经历过一场恶战的大军恐怕没有这个余力。而若是单从一面进?攻,虽然兵力足了,可这昉城毕竟城防又高又深,别说城上还有如许城防器械,单说这城上的弓手,一时半会便不?会容许真有兵卒从梯子爬上城墙来,而只要这时间撑住了,那萧忠再从另一个方?向?开城门,只需驱使一队骑兵,不?论?是冲散攻城阵地的队形,还是袭击那后方?大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要知道,那昉城是有几层城墙,可这大营却是没有的,双方?若真要互相攻伐,先被打下来的是哪方?,不?言而喻。

  因而,究竟要怎么打,如何打,众人围坐一起,争执不?休。

  最后还是刘茂,凭着刘家的威望,把?众人的分歧强压了下去?,拍板定下最终的策略。既然只打一处容易顾头不?顾尾,全围上又不?够那些兵力,不?如打两处城门,一主?一辅,正好成掎角之势,既可相互呼应援助,又可提防萧忠从侧面绕来,偷袭后方?。

  这战术由一名老将所提,本就是中庸之策,不?说有多巧妙,却足够稳妥,挑不?出毛病来。再加上刘茂坐镇,双方?各让一步,那些呛声的终究是顺服了下来。

  众人商讨到一半,许是见陈澍长久地不?曾吭声,那刘茂也分了心出来,朝她一努嘴,问?:“不?知陈大侠有何见解?”

  “我没有见解!”陈澍利落地应道,“我就是在想前两夜的那几支箭,怎么每夜都这样,只来两三支,就没了后文呢?”

  “那不?过是虚晃一枪。为的就是惊动我们,这样夜不?安寝,白日里也就不?方?便进?攻。”有人开口为她解释。

  “那我们为何不?能照葫芦画瓢呢?”陈澍问?。

  “你是说,夜里攻城?”刘茂沉吟一会,道,“这确实也算出其不?意,是个招式。可是我方?兵力实际上是胜于对方?,此战少说也有七八成胜算。而夜里偷袭,是赌上那守城一方?全然不?备的机会,为此,还要舍了白日精力充沛的优势,若那萧忠有所准备,那便是夜里精力不?济的我军,再对上那有所准备的萧忠,反而得不?偿失。”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夜里偷袭!”陈澍摇摇头,朗声道,“我说的是假装夜里偷袭,这不?是一回?事!”

  众人之中,沈诘头一个来了兴致。

  “哦?你想怎么假装?”

  “趁着月色,带些布料衣物,或是拖一些草人,木桩,总之找些月色不?那么明亮的夜晚,假装是夜袭昉城。”陈澍道,“但实际上,不?过是原样奉还。那几只箭不?过扰乱我们夜里的安宁,并没有什么用,可这夜里突袭就不?一样了,只要他不?曾识破,必定把?什么利箭呀,滚石呀,都放出来。”

  “……而昉城如今被我们围困,不?过一座孤城,多射一支利箭,在两军真正对垒时,就少一支利箭。”刘茂缓声把?她的话说完,一笑,道,“确实是个办法?。”

  这被陈澍随口提出的办法?竟在第?二日便得以实施。

  不?仅因为这办法?稳妥,漫长,还因它实在是太适合如今这个四不?像的大军了。

  若是寻常的攻城战,那些武林人士不?仅派不?上用场,还可能多送出去?几条命。毕竟大军之中又如何使得出功夫?那冰冷的箭雨和?滚石,砸的是一片人堆,可不?管你身?上究竟有多少功夫。

  但这夜里特殊的佯装袭击,却正正巧巧适合于这些腿上功夫不?俗的江湖人士。

  于是,在起先两三日被昉城城里的箭弄得夜不?安宁后,他们开始了反击。

  先是命些武功最好的,试探一般地夜袭昉城,同样是照着原先所商议好的,两方?夹击,协同作战。

  而那萧忠,果?真放了几下箭又不?放了,许是有所警觉。但等到第?二日,第?三日,在连续多日且持久的夜袭下,参与的大军越来越多。

  陈澍兴致勃勃地参与了每一次奔袭,李畴何誉也同她一齐,因而最是了解那战况。

  不?过第?三次,萧忠便按抐不?住性子,派人大放滚石,把?夜袭的大军“赶了回?去?”。他那贪生怕死的性子,当真一点也不?曾作假,自从此番轻易打退了那朝廷军队的攻势,便食髓知味一般,凡有袭扰,便命人在城门上全力迎敌,甚至好几次,不?必城门外搦战,他自己便下了令,叫人开城门,放出大批兵马来,把?这边的大军驱赶回?大营。

  毕竟萧忠逃离恶人谷时,还是前一日夜晚。

  连他也不?知道这朝廷军队在那两日的苦战中折损了多少,端看这日日派小股士兵来骚扰的样子,逐渐放了心,大抵是真中了计,觉得这刘茂手底下估计折损过半,每一次出城都追得更深,甚至几次与其真起了摩擦,厮杀起来。

  朝廷这边的军队,还是按刘茂的吩咐,只应战,只保命,且战且退,稳扎稳打地引着这萧忠出了好几次城。

  也因此,哪怕与萧忠交战数次,次次都“败退”,这大军也不?曾真如同萧忠所愿那样损兵折将。

  每每在两方?交战后,把?身?上带着的那些盔甲装备丢在原野之上,佯作是尸体,且仗着萧忠不?会主?动偷袭,在交战的间隙中把?那些装备又再捡回?来。

  终于,足足过了一旬有余,两军交战数次,直到连萧忠也意识到这么再消耗下去?对日后打战不?利,鲜少用那箭与石头,几乎一见人在前搦战,便连城墙上做做样子的城防也不?做了,迳自命人出来深追。

  那刘茂才定了决心,终于,在一次升帐时定下了最终攻城的号令。

  这一回?,不?止是一股在前搦战的士兵,还有埋伏在营中,时刻准备绕去?背面袭城的大波军队。

  是的,这昉城城下确实没有遮挡,无法?埋伏,甚至无法?用计。但是有一处,在往日讨论?时都被众人忽略了。

  ——这新建的大营。

  营寨本就在城外远处,就算是白日里,那萧忠站在城上,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而当两军交战之时,更没有人去?注意这营中是否埋伏着大军——哪有人把?军队埋伏在自己家里的呢,这还叫埋伏么?

  大营的墙越垒越高,虽不?及城墙,却也足以掩盖住墙后准备齐全的一众兵士。

  前方?,萧忠立于城墙上,亲自击鼓催促那些恶匪组成的军队出城迎敌,此时,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前面那一群人披了一层如同原野一般灰黄的外罩,便丝毫也不?容易瞧见了。

  他们看着那前方?出阵的小股士兵被围困,看着战事开始焦灼。

  大抵萧忠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反覆交战中失了耐心,这回?,哪怕是白日,出城的那些山匪不?仅气势汹汹,还很有一股要拚命,要拿面前人撒气的架势。两方?一撞,刀剑声,叫喊声,甚至嘶吼声,不?绝于耳。

  而后方?,陈澍与那些兵卒一齐,等到那一小股兵士彻底被围困,昉城的人马几乎像围墙一般吧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仿佛杀上头了,那包围越挤越小,越挤越嘈杂。

  陈澍捏着双拳,看了一会,就在她不?忍再看,转头,似是要张口去?问?时,她身?后那李畴拍了拍她,紧接着,一声响彻大营的鼓声响起——

  “咚!”

  ——是沈诘!

  她终于敲响了这半个月以来不?曾宣泄出的怒火,一鼓作罢,便翻身?上马。陈澍回?头看时,她已打头冲出营地,同琴心崖的那几个剑痴一齐,钻在大军之中,往昉城凛然冲去?!

  陈澍自然不?甘落后,同李畴一齐,也上马来,又跟着另一波人,与何誉、还有些飞云派的女侠一起,从另一边往昉城包抄而去?!

  如此大的动静,那城下正在激战的两股人如何又不?曾察觉?

  尤其是萧忠手下的人。

  能被他当做先锋派出去?的,自然并非等闲之辈,但见那打头的将军,脸上既有血,也有汗,面对来袭的两路骠骑,狠狠握紧了手中长枪,似乎时刻准备要面临这两路大军的冲击。

  对他而言,今日必定是场硬仗了!

  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他堪堪震慑住整个战场的局势,教他手下兵卒都重新排开,列阵,以防这两路又从大营中冲出的骑兵。

  看那神情,似乎笃定了这两路骑兵将会冲袭而来,把?这难得上风的战场搅和?得一团乱。

  是,也不?是。

  就在此人如临大敌,连那城墙上的萧忠也凝目看来,攥紧了拳头时,这两路骑兵并未径直冲向?城外兵马,甚至也没有顾得上去?援救那一撮被恶人谷先锋杀得七零八落的小股兵马。

  ——他们疾驰而来,绕过这些才从战局中抽身?的双方?人马,尔后,就这样两面包抄,直奔那大开的城门!

  直到这两队人马终于汇成了一队,才有人反应过来,这费劲心计谋划的埋伏、袭击,当然不?止是为了将这被萧忠放出城据敌的人尽数斩于马下,他们绕那一大圈,不?过是做出要包围住这一班人马的样子,实则目标比这一班人马要大多了——一队兵,和?一座城,当然是选后者!

  而又因那些朝廷的人马被刘茂下了死令,不?得后退,因而先前的一番激战,这些人都在城下不?远处,甚至就是在大开的城门旁厮杀的!

  原是为了留存兵力的对策,想容这群先锋在与朝廷厮杀后,能及时回?城,以待后用,却不?想如此大开门户,倒把?长驱直入的机会给刘茂拱手送上,甚至给这昉城陷落敲响了第?一回?钟。

  从那战场到城门口,不?过转瞬便到,等这样一大股骑兵入了城,城墙上的萧忠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声喊:“关?城门!快给我关?城门!!”

  然而,先不?说这情急之下,恶人谷一波东拼西凑的军队,这命令能不?能从城墙上的萧忠传达至城门口都还尚未可知,就说这命令顺利传达下去?了,那城门也早就来不?及关?了——

  城墙越深,城门越厚,关?起来也就越缓慢。

  数日过去?,越来越得意的萧忠,今日是特意登上了城墙,也就是打定主?意要杀杀朝廷的“气焰”,准备观上一场手下人将那朝廷兵马团灭的好戏。

  然而,这样的临时起意,却教他更清楚地看见了从门中一骑一骑冲进?城中的人马,看见了自己手下因惊惧交加下抱头鼠窜的那些山匪,看见了李畴抿着唇一箭射死那最前面的守城卫兵,看见了何誉驱马进?城,用简单的两三块石斧死死把?城门卡住,看见了徐琼轻巧一跃,一剑砍向?城头正准备推动滚石的守卫……

  也看见了已近冬日的暖阳下,陈澍举起手中那把?被他亲手抹了些朱砂糊弄出来的劣质假剑,就这么冲着天一挥,指向?这座已被马蹄声震得摇摇欲坠的城,身?后黑压压的,响起兵士们一阵又一阵簇拥一般的怒吼。

  大地震颤,山河咆哮,陈澍的眼眸却还是那么澄澈,那么无害,静静地看了萧忠一眼,便驱马跃进?城门。